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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十八 借人探路薊延才

  滾龍山脈,嬴都峰。

  一封傳書悠悠而來,落入那山頭宮觀之內,待片刻,這閉鎖的大門忽地洞開,一陣急風驟然掀起,便把門前傳書一并卷了進去。

  觀內,幾個模樣清秀的童子正凈手焚香,俄而又拿起蓍草左右掃弄,現一見急風卷了傳書入內,這些弟子便立時聞風而動,急忙跑上前去想要搶先拿得此物,最后則是一體型壯碩,身寬體胖的童子勝過眾人,拿了傳書就往內殿跑去。

  “尊者,是扶微宮掌門的書信。”

  他撲進去跪拜下來,將那傳書雙手呈上。

  薊道人這才掀起眼皮,聞見扶微宮三字后略有驚訝,隨即便把那傳書抓到手中,拂袖賞去胖童子幾枚靈玉,就叫對方喜不自勝,歡歡喜喜地退出門去。

  薊道人見狀也是一嘆,心說這些記名弟子里沒一個有成器之相,資質好些的,心性便差了,心性堅韌的,資質又有些拿不出手。兩者兼得自然是好,只是這樣的弟子,又早被宗門修士給收了去,他如今擄來的這些,也都是旁人遴選剩下的了。是以他一身衣缽尚還無人承繼,倒也十分可惜。

  北云洲便再是富饒,終也不能同上界相比,薊道人更是一心要往大千世界去尋取機緣,又苦于身上沒有兩件趁手的法器,到了上頭恐將難以自保,這才左右求得文王山、扶微宮諸派,欲換取一兩件好用之物,作為來日飛升上界的倚仗。

  可惜上乘法器大都稀缺,哪有富余到能夠拱手讓人的地步,品相稍次之物,薊道人又看之不上,一味挑挑揀揀到了今日,卻也沒件得用之物傍身。

  故今日收到扶微宮掌門傳書,薊道人也是心頭一喜,以為法器之事有了著落,便滿懷希冀地打開書信一看,倏爾眉頭微皺,倒是有些遲疑起來。

  信上講,扶微宮昔日敵派朱玄,今又借著一外化修士重回北云,此人手中恐持拿著當年朱玄祖師的一件至寶,名曰百川玉凈瓶,此物可盛四海之水,又能煉制各種水木精氣,將之凝作水玄丹玉,與人交手時放出此物,自是克敵制勝的一大殺招。此外,這百川玉凈瓶還是一件絕佳的保命之物,當年朱玄祖師被梁延芳幾乎打碎丹田,卻還能憑借此物護住自身,不可說是不神奇。

  此件法器能攻能守,甚為罕見,縱是挑剔如薊道人,也難免不心頭意動,只是按心中所言,此物還拿在朱玄派那位外化修士手中,扶微宮自己不去拿了寶物過來,卻反而選擇賣他一個好處,將此消息傳書告知給他,便不得不令薊道人感到懷疑了。

  繼又往后讀下,薊道人心里即又感到一片火熱,原是這扶微宮一時騰不出手來對付朱玄,卻又不甘讓這昔日敵派卷土重來,故才想托他前去對敵,只要能殺了朱玄派的外化修士,扶微宮也就不會插手那百川玉凈瓶的歸屬。

  對這般說法,薊道人也并非全信,只他的確知曉扶微宮等派最近都在籌劃秘宮一事,文王山亦為此打發過人來招攬于他,只是那法器他看不太上,于是便拒絕了下來。

  念此,薊道人不由暗暗想到,上乘法器可遇不可求,若不曉得消息便罷,如今既知道了百川玉凈瓶的下落,又怎能不去爭奪一番?有了這等保命之物傍身,自己就是去到了大千世界,做事也無須那么束手束腳了。

  薊道人暗自起意,便又在府中小心籌謀了一番,這才去信給梁韶,言自己愿意出手,此番也多謝梁韶肯賣他一個人情。

  此后才駕起遁光直往西南,向著信中給出的朱玄派方位趕了過去。

  三日后,川丈山上。

  幾個朱玄弟子正呼喝苦力修葺屋舍,言語間諸多不耐,動輒就是劈頭蓋臉一頓喝罵,即便如此,這些苦力勞夫也盡都低眉順眼,不敢表露半點異色。自丹羅派覆滅后,此派長老與諸多真傳都已被駱成遺下令誅殺,其余弟子便被廢去修為,留在這川丈山上任人差遣,做些瑣碎繁雜的活計。

  朱玄弟子本就看不慣這些丹羅舊徒,平日里也借著差遣之名多加羞辱,駱成遺等人自對此睜只眼閉只眼,從未有過訓誡。

  “還不趕緊搬了東西上去,手腳都麻利些!”一杏袍少年叉腰大喝,更不忘死死地盯著面前之人,生怕當中有偷懶懈怠的。

  卻在這時,幾絲細雨灑落而來,逐漸淋濕各人衣衫,叫那杏袍少年抬頭望天,心道奇了怪了,怎剛才還是萬里晴空,現下就黑天沉沉,仿佛有狂風暴雨將至。

  忽然間,一陣惡風驟然掀起,自四面八方席卷而來,伴隨著瓢盆大雨,電閃雷鳴,幾乎霎時之間,就叫這川丈山方圓百里盡數陷至昏沉雨霧之中,一時間,草木傾折,洪水奔嘯,此三山四水之地,諸多江流也有沖潰兩岸之兆,最為壯闊的惠水河上,更是黑浪翻卷,拍得堤岸晃動不休!

  洞府內,趙莼雙眼頓睜,已是知曉山外異常,隨即劍遁而起,登時現身云天之上,一手將身后山頭按定下來。

  此時,駱成遺等人方覺出不對,趕忙出門查看,就見趙莼神情肅然,示意他等留宗庇護弟子,不必插手進來,于是得其授意而為,皆是沉下臉來將自己喚到身邊,心頭卻不由七上八下,因著此次來人乃是外化修士,而倍感緊張慌亂。

  云天上,趙莼直身而立,神識向前一探,便看清了在此呼弄風雨之人的真容。

  那道人身量矮小,體形枯瘦,一件黃袍法衣穿在身上,便好似吊掛于枯木一般,隨風左右晃動,偏他又相貌不揚,一對粗眉配得吊梢小眼,肌膚若樹皮般皺起,便顯得如六旬老者,頗是丑陋。

  趙莼直視于他,略微皺起眉頭問道:“何方道友在此興風弄雨!”

  道人聽得此話,方才干笑著從雨霧中露出身形,向她做了個稽首道:“貧道薊延才,今為扶微宮與貴派之間的恩怨而來,道友有禮了。”

二更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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