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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三 告父殺子

  那越流原就坐在長纓近側,因是其母窈君所派之人,一向很得長纓信重,此回襲殺柳萱之事,若非由他提出又一力擔保,自也不會叫長纓如此快就下定決心。

  哪曉得此人前腳才剛站起,后腳便咕咚一聲人頭落地,嚇得旁邊之人驚叫連連,一時桌椅傾翻,酒食滿地,哐當碎裂之聲不絕于耳,一片狼藉亂象叫人不忍直視。

  越流那無頭尸身搖搖晃晃跌落下來,頭顱卻在空中兜轉一番之后,才咚地一聲掉在了眾人面前。

  此般突變,亦使奉翙大感驚訝,當即便不由自主從座上站起身來,瞪起雙目往劍氣來處望去。此時島外濃霧也隨之一散,正將兩道身影同時顯露出來,左側之人眉眼盈盈,卻是柳萱本人不錯,只她身旁那人的面容就有些陌生了。

  那人長身玉立,體態修挺似竹,只凌身立于天地之間,便自成一股凜然無畏之氣。

  奉翙不做他想,一眼便知眼前女子就是那殺了越流的人!

  既知越流是為暗殺柳萱而去,此人先殺越流,又攜柳萱一并出陣,身份便不言而喻了。

  羲和劍尊,趙莼!

  他眼皮一跳,卻不知趙莼為何會突現此地,只是事到如今,越流所行之事已然敗露無疑,趙莼因何來此,便也就不大重要了。

  奉翙神色未變,當即離席上前,仿若無事之人一般展顏輕笑,向來人呼道:“來者可是羲和劍尊?卻是我有失遠迎了。”

  說話間,趙莼與柳萱已是徐徐落至席間,她身形不動,只抬眼將眾人掃看一遍,隨后才將目光落至奉翙身上。

  趙莼看人時,并不上下將人打量一通,而是眼神凝起,直直往人面門看來,她的眼瞳漆黑發亮,甚具神采,猶似上等墨玉,細膩生光。被她注視之時,奉翙只覺自己難掩心虛之感,好似今日所行業已全部為人看穿了般。

  然而對方卻無所表示,良久之后抿唇一笑,這才應了聲道:“今日不請自來,錯處在我,還望奉翙帝子海涵。”

  “此又何妨,不過小事罷了,”奉翙心中打鼓,不知對方有何用意,卻仍作大度姿態,言道,“若我早知羲和劍尊你已出關,這份請帖無論如何都是要遞去的。”

  隨后又揮手喚了人來,命人在主座之旁再擺出一桌席案來,欲請趙莼入座。

  “這就不必了。”趙莼搖頭稱否,示意那擺案之人不必多此一舉,“今我前來,不過是聽聞好友有難,這才設法來此一看,如今禍患已除,我便不好在此久留,還得回返島上才是。”

  席間眾人聽趙莼與奉翙客氣往來,正還處在云里霧里之中,并不知兩人何時來的交情,現下一聽柳萱有難,便就變了眼神往帷帳中滾落的那枚頭顱看去,此中不少族人都對長纓與柳萱之間的恩怨有所了解,再看這頭顱主人正是先前坐在長纓身旁的陰鷙男子,即知趙莼話中之意所指何處了。

  奉翙聽她才來不久就要離開,當即便要再做勸說,可惜趙莼去意堅決,幾番言語之下,也未能讓她點頭入座。

  “不過我還有一事,須得在離開之前解決,還望奉翙帝子莫要插手。”

  見奉翙目露疑惑,一副不明就里之態,趙莼便只一笑了之,也不去做更多解釋,索性上前幾步,眼神再度掃過席間眾人,隨后落定在其中一人身上,不等那人做出反應,就抬起手來并指作劍斬下!

  那人臉上一片怔愣,卻有一道血線從頭頂綿延至頸下,隨后左右分裂開來,竟是被趙莼當場斬做了兩半!

  奉翙大驚失色,見這人面容文秀,正是赤弗之子羽督!

  他料到趙莼不會輕易放過此事,卻不想對方竟能如此恣意妄為,居然當著一眾金羽大鵬族人的面,將那羽督悍然斬殺!

  待有幾個呼吸,才見金羽一族之人反應過來,當中一袒胸露腹的高壯男子怒然起身,大喝一聲就向趙莼打來,趙莼自不怕他,便喚出法劍在手,就與那人戰于一處。

  此人實力尚在當日那赤須大漢之上,身軀更龐偉無比,一呼一喝之間仿佛地動山搖,便看他通身遍布金華,氣血渾渾不絕,就知此等大妖絕不容易對付!

  趙莼見狀,卻更是戰意勃發,只覺渾身發熱,一股滾燙之氣直從丹田冒起沖到天靈。

  兩日前她煉化完血池藥力,一見柳萱不在洞府,便知有事生變,待打聽出這升萊洲的方位之后,就立時趕往了過來。現下她體內經脈之中,尚還留有不少滾滾沸騰的血藥之氣,此人既撞上前來,她也不好不利用一番,趁著此次交手,徹底把這些浮動的血藥打入經脈!

  趙莼氣勢正盛,便一鼓作氣削下那男子左右雙臂,隨后把劍一收,丹田真元頓如放閘洪水般傾泄出來,將她法身節節拔高,幾與升萊洲上的小山一般龐偉巨大。

  眾人見此目瞪口呆,竟覺趙莼法身之中沸騰的氣血,比那高壯男子還猶有勝之,看她雙臂抬起,大手呼地掃過,就將那人攔腰握在了手里,隨后緊力握下,一片血雨便淅淅瀝瀝地灑落下來!

  那人七竅噴血,驚恐著要掙脫大手,趙莼卻揮手將之甩落,直待他化出血脈真身,方才任法身與對方真身相撞,拳拳到肉當真酣暢淋漓,才不過半盞茶下來,那人引以為傲的血脈真身就被趙莼拍裂在山中,汩汩血液流灑四方,如江河奔瀉,叫人膽寒!

  經得這一番打斗,趙莼才覺心氣舒暢,此刻落至席間狼藉之處,四面已無多少人敢抬眼看她,更無人敢揪著羽督之死不放,只能聽她言道:“當日生死之斗以此人作證,如今恩怨仍在,其父更以此為由刁難于我,可見此父子二人皆無信無義,今我取他性命,也勞請諸位告知他父一聲——”

  趙莼眉眼凌厲,大喝道:“再有一回,我便再殺他一子,只看他膝下子嗣夠不夠多,經不經得起我來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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