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欲出聲向伏琊告知蕭媛一事,然而幾番回望都不見對方有所動彈,當下還不敢擅離職守,只能顧自焦急萬分,不知如何是好。
倏地,不知是否是錯覺,這周遭雷云好似亮了一瞬。
許是云層中積蘊的雷電愈來愈多…
蕭嬋柳眉輕蹙,
牢牢握住手中馭令,不敢有失。
轟隆!
此道落雷直直打在鳴雷洞一處飛瀑,立時驚起水花四濺,聲勢極大。
伏琊眉頭一挑,倒沒有如先前那般急切,抬眼示意蕭嬋繼續行事,
便又闔眼將體內真元催起。
轟隆!轟隆!
適才那道雷擊便好似開始的征兆,接二連三又有數道雷電落下,
盤踞在大陣之上的萬首公伸長腦袋來打量幾眼,
許是因此感到頗為煩躁,才沒被喂食多久,便又躁動著向人討要血食。
“嘁,這畜生!”蕭嬋雙唇緊抿,抬手又扔下一人去,心煩意亂間,視野內竟現出一道銀白燦光。
她凝神向那處打量,只見一身形高挑的女子負手御劍,身旁又有一赤發金瞳之人跟隨,前者分玄修為,后者更是僅有凝元境界。
按理說,此等修士倒不至于帶來多少威脅,可蕭嬋眼皮一跳,總覺得其中有詐。
果不其然,
那御劍女子忽而抬手落下,
周遭四面八方頓時如同符箓飛射般,疾行而來許多黑影!
“這點手段,
豈能叫爾等輕易得手?”她一手把持馭令,一手迅速伸出,五指旋握張合,那些個黑影便噼啪爆碎開來,諸多碎屑四散飄零。
“不是符箓,亦不是法器?!”
見黑影不曾如自己想象那般爆毀,蕭嬋心下一驚,只待定睛一瞧,那東西竟令她熟悉無比,正是鳴雷洞中處處都有的雷擊木!
而她擊碎雷擊木的舉動,也正中趙莼下懷,見碎屑零零散散向陣中掉落,姬泠便知曉時機到了,她當機立斷取出贏取而來的血龍丹,徑直倒出一粒往嘴中送,使血脈沸騰的熱浪迅速從喉頭貫下,她頓感通身燥熱難安,素日里極難探得的吞雷獸血脈,
今朝就像顯形一般,不斷向丹田聚去!
伴隨驚天雷動,此刻天時地利人和,
姬泠嘶吼一聲,振臂朝天招去,下刻渾身便觸電一般抖動不已,翻涌而上的失力感令她面容有些許扭曲。
蕭嬋心下警鈴大作,只見落雷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聲勢浩大不可阻擋,這哪能是區區凝元能展現出來的手段?
她又驚又怒,連忙抬手將自己護住,雷電的爍爍光芒隨雷擊木連成一片,眨眼間就環繞而來,間雜狂風暴雨,呼嘯不息!
“嗯?”蕭嬋正欲掐訣,又正好有一雷光向其手臂打來,她抬手抓握,那雷光卻頓時就消散不見了,如同虛張聲勢般,毫無半點攻擊力。
奇怪…
她放下寬袖,待心思回轉,不由低吼出一聲“不好”。
只見這雷光雖是力量輕微,但陣仗卻是極大,連綿不斷將整座大陣囊括其內,盤踞陣上的萬首公自也逃離不得。
這點手段于它皮糙肉厚的身軀而言,亦不過如毛毛細雨一般,然而因著饑腸轆轆,它早已是憤懣在心,此刻為這些他眼里爬蟲似的修士所戲弄,一時間激憤不已,在陣上四腳亂踏,甩頭嘶吼。
“畜生,安靜些!”蕭嬋只將手中馭令捏得死緊,高呼一聲后,卻見萬首公猩紅眼眸向自己看來,其前腳重重一踏,自己手中馭令便重力搖擺一番,亦不過幾聲嘶鳴的功夫,一枚馭令就脫手而去,哐當掉落在陣上!
見她撿拾不得,萬首公如豆粒般的眼內閃過幾絲得意,而失去一枚馭令后,蕭嬋手中僅剩下的另一枚便無法完全將之控制,只能眼睜睜瞧著那巨龜向自己撲來,欲要張開血盆大口,將她連同身后修士一并吃下。
“師尊救我!”
伏琊掀開眼皮,將當前這諸如鬧劇一般的景象納入眼底,又頗為不甘地瞧了瞧青陽,才道:“糊涂東西,這些簡單事情都能失手!”
旋即翻身而起,凌空向萬首公躍下,迅速就與之纏斗一處。
只是先前為控制青陽,他生生割除了蘊養已久的魘魔,是以實力大減,而萬首公又是處于急怒狀態之中,這回交手竟有些不如平時那般從容。
他張口一呼,將呼出黑氣拉扯作繩索模樣,欲要拴于萬首公脖頸,巨龜卻偏頭一避,叫背上人頭噴濺出猩紅粘液,逼得伏琊抬袖避躲,饒是如此,都在那袖上留下斑駁孔洞,可見此飛液毒性之剛猛!
見伏琊與萬首公戰得激烈,已然盡數踏入陣中,趙莼橫眼一掃,將四周距離略作估摸,覺得時機將至,旋即摸了命符出來,聯絡早已候好的戚云容。
而那廂戚云容亦知曉時不待人,待手中命符微微一抖,便大喝一聲,率眾修士御空而來。
喑暗雷雨中,區區百八十人瞧上去,亦不過零星半點,但每一人都有一去不返的灑脫豪邁,當顯氣勢不凡。
“放!”
或大或小刻了玄紋的樹身,如同雨點般傾瀉而下,蕭嬋唯恐先前之景再現,伸手便要來阻,然而等著她的,乃是戚云容早已備下的縛術,只聽一聲“畫地為牢,縛!”,她腳下空中就憑空生出光芒雪白的圓圈,而再想動手,便已不能了。
伏琊倒不曾料到收拾完青陽后,這鳴雷洞中還有人敢在他頭上動土,側身見落下之物不過是幾塊未得靈氣的朽木,眉頭微松。
下刻,他定睛瞧得朽木上甚是熟悉的玄紋,登時喊出一聲不好,心中狂跳間,耳邊隱隱約約聽見一聲語氣堅然的:“氤氳變化,吼電迅霆,聞呼即至,速發陽聲,去!”
蒼茫天地,萬里雷云都好似等待此刻多時,隨著這話音落下,鳴雷洞上空紫光頓現,轟天巨響竟生生將劫云推開數里,一道紫金光芒交錯的天雷悍然劈下,通天氣勢將聲浪回環蕩開,即便趙莼遠不在雷劫降臨的中心,耳內仍舊為之一痛,識海有若空明無一物,似乎除卻眼前光輝,什么也瞧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