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人相邀,合該下場應戰才是!
趙莼也非忸怩之人,當即從白玉臺上站起身來,向天劍臺一躍而下。
呼嘯風聲灌入耳中,才近天劍臺約莫三丈開外,她就覺丹田有異,一股奇異而沉重的力道將靈基盡數鎖下,其中真元再難為人感應,遑論催動馭使了。
鑄成天劍臺與七十二道鐵索的,乃是地階靈材鎖元鐵,此礦甚是珍貴稀有,煉器師大多取此為輔材,融進法器中便可有短時內禁錮修士丹田的作用,不過亦是因此效用,煉制法器的同時,煉器師本身也極難以自身之力加以融合,故而鎖元鐵又有非異火不能煉化的描述。
趙莼眼前這座巨大劍臺,用去的鎖元鐵堪能填滿整條礦脈,也便是兩座仙門并一玄劍宗有此財力,其余宗門莫不只得望而卻步。
拋了這些念頭,她穩穩落在天劍臺上,許是歷年來在上論劍的劍修不計可數,方踏在臺中,就有四面八方的劍氣侵擾而來,每一股固然弱小,但合在一處,也是一道不小的干擾之力。
看來劍修們在此論劍,就必得抵抗此般干擾了。
趙莼略微揣度,若是脫離了這阻力,先前登臺的劍修真正與人廝殺,爆發出來的實力恐怕更甚在臺上時的數倍,且再有真元催動加持…真真是不容小覷!
“太元道派嵇無修,還請指教。”
思忖之際,那清瘦道人將手中竹劍挽了個花,瀟灑見禮。
趙莼便也回以一揖,朗聲道:“昭衍仙宗,趙莼。”
她不以指教相稱,更是因為懷有劍意在身,與嵇無修非是同一境界中人,說是邀戰,實際上還是嵇無修受下指點更多。
何況距她所知,對方眼下是凝出了劍意雛形,要緊之事莫過于眾采所長,從中摸索歸納出自身所需,將劍意雛形填補圓滿,最終升華為劍意!
他與裴白憶出自同門,兩人間必也少不了切磋論道,且觀太元道派對其的重視,只怕把嵇無修當做裴白憶第二也不為過,如今他邀戰趙莼,當是存著見識太乙庚金劍意之心。
看過離合寂滅,又欲觀太乙庚金,這嵇無修,怕是想一舉悟得本源天地兩階的劍意才是!
趙莼對此不置可否,她對英杰天驕毫無嫉恨仇視之念,況如今世界風云變幻不定,人族英才輩出,仙道昌隆興盛,那才是真正對己身有好處的事情。
既是指教,就沒有一招敗敵的道理,她靜立片刻,便等到嵇無修拔劍出手。
他所修之劍顯然意在逍遙,劍招走向沒有定勢,全在于合乎心意。
趙莼抬手招架兩回,遂揣摩出破解之道。
這般劍法因無定型之故,旁人便不能從其走勢推算下招,劍法更是靈活變通至極,可攻可守,須臾間轉變殺招,叫對手難以抵擋!
然而劍法隨心,對用劍者本人的要求便極高。
要想劍招自如,必得博覽諸法,將各般劍術盡數歸于心中,最終達到得心應手,隨心所欲的地步。
但看嵇無修,雖有心意逍遙之態,可劍術底蘊尚不足豐厚一說,趙莼眼神一厲,登時知曉須得擾其行劍之心,才能使意亂致劍亂,最終無法勾連劍招,步步自擾!
她心中有了此念,手下劍招亦越發強勁。
太乙庚金本就重在鋒銳,利劍又暗含快劍之道,嵇無修眼中,即見趙莼劍鋒走得越來越快,化作漫天殘影,他本欲凝起劍罡阻下這般狂暴的劍勢,可真正與之碰撞才知,自身這凝練無比的劍罡與劍意相觸,正好似以卵擊石,根本難以阻下半分!
這便是劍意之威?!
他心頭略有驚愕之意,劍招便中斷一瞬,趙莼趁勢直入近身,將劍身橫過,拍在其手腕之處。
便是以劍身相觸,壓下周身劍意,嵇無修手腕傳來劇烈痛楚,垂眼一看,汩汩血流從腕部傷口冒出,險些見了骨頭!
倒他這般境界,肉身之傷若非斷肢斬首,也算不得什么重創了。嵇無修真正訝異的,是太乙庚金劍意的強悍,天劍臺上雖然禁錮了修士丹田,可日日淬煉的肉身強度仍舊存在,他身為劍罡境劍修,肉身強勁不說,還有護體劍罡在外,趙莼方才出手,是將劍身橫過,明顯有收手之意。
饒是這般,他也沒能當下這些許劍意。
果然是與師姐那離合寂滅相當的本源劍道,不與之交手,更難以想象它的強大!
嵇無修稍加思忖,哪還不知自己與趙莼的差距,對方那一擊,不僅是顯露劍意之威,還表明了她業已知曉如何破解自己的劍術。
念及趙莼方才凝元境界,嵇無修咂舌暗驚,昭衍與太元這一代的弟子,恐怕真是無人敢與之爭鋒了!
他抖落手上血跡,心境也便有了轉換,如若說先前還想試探挑戰一番,眼下就只存了請教之念。
與她一戰,或可尋到我劍術上的不足之處,加以改進!
嵇無修暗暗點頭,遂躍起再次出手,他一心摒除雜念,不愿再為趙莼所擾。
只道兩者劍道實力終究有差,劍招尚未落下之際,便讓趙莼以入微劍意窺見幾處缺漏,她起手以劍尖直點在缺漏之上,使嵇無修身形為之一頓,先前行云流水的招式亦越發阻滯,最終被劍意威壓鎮得面色發白,罡風散亂,只得告敗。
兩人看似纏斗許久,實則一直呈現一面倒之勢,且趙莼為了減輕太乙庚金劍意的暴戾氣息,還對其多有壓制,是以觀戰之人未能完全辨出她實力究竟幾何,心頭仿若籠上一層迷霧,隔靴搔癢般覺得心癢無比。
然而那不過是尋常劍修的想法罷了。
莫說落在兩位劍尊眼底,就是一干劍意無為之境的劍宗長老,此刻也觀出趙莼步入了第二重求敗之境,凝聚識劍在身,劍意之強遠非入微可比。
可這未免有些太快了!
她進入劍意入微才多久?
四年,或是五年?
且還不知是何時入的劍意第二重,如此想來,在磨劍上的逗留的時間只會更短。
一時間,即便是早已知曉趙莼突破的虞慶之幾人,也不由被這種驚訝的氛圍所染,心頭浮動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