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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六 煙中自有仙人來

  山巖大殿中,紗衣寶冠之人垂首問道:

  “國師,昨日天山崩裂,可是有災劫將至?”

  下座之人須發皆白,眉頭不展,久久才回話:“回王上,按先祖所說,天山為撐天之柱,如今不知為何,無故崩裂,恐有天塌之險。”

  王上大驚,手扶寶冠連問道:“國師可有辦法!”

  白發國師悲嘆一聲,闔眼搖頭。

  先祖只傳得觀測算法之術,未曾提及旁的,他雖得有幾分真傳,論至舉世存亡的事來,實是難有作為。

  便是連國師也道毫無辦法,王上神色悲戚,頹然跌坐于座上,囁嚅不得語。

  忽地聽見有人疾跑而呼:“神仙!有神仙在天上!”

  王上正是困頓之時,甫一聽此話,以為是臣民胡謅而言,怒從心中起,站起道:“何人在外喧嘩!”

  有一侍從匆忙小跑進殿,跪倒拜道:“回王上,外頭天上確有一只雪白小舟,王宮中以為那是神仙所在,故而有所驚動!”

  “竟真有此事!”王上疾步出得殿外,侍從忙起身相扶國師,一同往外去。

  王宮所在,乃是城內地勢最高之處,方出得殿門,便能看見空中飄然一只白舟,無需借力,在天上穿行。

  至于舟中之人,正是前來一探究竟的趙莼!

  她自入得巖山包圍之內,雖未探到修士蹤跡,心中防備卻未消減,向下而望,竟是一座微型城池。

  說是微小,那是較于橫云世界中而言,平心而論,此城池大小,應在飛葫小世界中,與趙家所在的平陽郡相當。

  其間百姓亦不過數萬人,不像是有修行之人存在。

  趙莼搖頭,倒是她想岔了,此處毫無靈氣,自然無人可以入道。

  既如此,倒是可以下去瞧瞧,心中作此想法,煙舟便隨心而行,緩緩降入城去。

  方說到王宮地勢最高,趙莼便選了這處落腳。

  王上及其余圍觀之人,只見那白舟由小變大,逐漸接近己身,俱都有些慌亂,還是白發國師拄拐上前,站在王上身旁。

  白舟快要落在王宮高臺之上時,蓬然化作一團煙霧,眾人驚叫連連,全沒見過這般神仙變化。

  那煙霧漸漸散開,凝結成縷,露出當中一位少女來,其面容恬淡,身材勻稱,觀其外貌,約莫近得豆蔻年華。

  煙霧結成縷后,緩緩歸入她手中黃符之中。

  王上訝異萬分,不知如何開口,白發國師見狀,長揖道:“見過仙人…”

  此舉倒是點醒了旁人,忙一同拜道:“見過仙人。”

  趙莼見是白發老者出言,便向其問道:“無需多禮,我且問你,此處是何地,你幾人又是什么身份?”

  這話問得眾人面面相覷,卻不敢在仙人面前議論,聽得國師緩道:“此處為大峻國,是這方圓千里唯一的國家,此為我大峻國國君。”

  那男子身著燦金紗衣,頭戴寶石冠冕,身份極尊極貴,便是老者口中的國君。

  至于老者本人,自言乃是大峻國國師,名為卯午,看她的眼神有敬畏而少懼怕,想是見識頗多。

  大峻國有一大字,論國土,論國民,實在難稱得上是大國,不過依卯午的說法,方圓千里內,只得這么一個國家,此方世界中,若不是地域實在遼闊,以至地廣人稀,便是人跡稀少,難得聚居了。

  卯午與國君請了趙莼入內,奉上酒水。

  “敢問仙人這是從何而來?”

  趙莼不飲酒,只要了杯清水飲盡,回道:“我非是此界中人,誤入此地,正欲返回原處去,不知此方世界近來可有異事發生?”

  國君與卯午二人滿面疑竇之色,并不知曉仙人口中“此方世界”是何意,自以為其是天上來人,又聽趙莼問異事,國君急忙答道:“確有一事!”

  他神色惶急,連道:“此處有一撐天之山,昨日忽然崩裂,引得地動不已,不知可是有什么異變。”

  山崩?

  趙莼敏銳抓得這一關鍵,認定其必與風炎宗遺跡中,那座同樣崩裂的山體有關。

  亦或許,根本就是同一座山!

  只是,同一座山又怎會出現在不同世界中?難道,她并非是在小世界中,而是仍然在橫云世界里?

  諸多疑問,趙莼未得答案,直截道:“你等可否能引我前去一觀?”

  “這…”國君聞之怯懦,不敢出言以復。

  卯午扶桌道:“仙人有所不知,非是我等不愿,而是我等實在無力相助,天山距此不知多少路程,只怕是走到我等老死,也不定能到達…”

  “這到無妨,我可以煙舟相攜,及至天山,再將你等送回。”

  “如此,倒不存在難事了…”卯午細細思量,想的是若趙莼前去,說不得能解天塌之劫,應道:“國君須得留在國中理事,便讓我隨仙人同去吧,如今天山雖已不在,我卻仍記得其所處何方,可為仙人引路。”

  趙莼頷首,待卯午準備些許時辰,便喚出煙舟,領其進入,往他所指的方向而去。

  啟程前,大峻國萬民齊送,知曉此途遙遠,泣涕漣漣,一路望著煙舟飄起,飛出巖山。

  趙莼見狀道:“國師倒是受得百姓敬愛。”

  卯午眼中含淚,回道:“卯氏一族于立國之日,傳承至今,代代為國師,護佑王族,此前乃是玄道中人,擅長推衍天機,祭田祈雨,才得了百姓幾分敬重…”

  “祭田?我方入此界中,并不見有田地所在。”

  卯午愈加悲憫道:“那是先祖時的事了,據說是家家有良田百頃,稻肥魚足,江河遍布,水草豐茂。又不知從何時起,此言成了傳說,仿佛從出生起,我等便是居住在一片荒寂之中了…”

  趙莼嘆氣,只道是民生困苦,生活不易。

  此行足足半月,才到天山殘跡。

  從舟上看,天山已不能稱作為山,只剩亂石一片,焦土處處。

  怪異的是,地上凹陷出一處天坑,里是漆黑一片,目視過去,有不像是巖石。

  “天柱…斷了…”卯午伏在煙舟一側,慟哭出聲,哭災劫亦是哭百姓。

  趙莼從舟上落地,道:“便引路至此罷。”見皓首老人落淚,感嘆萬分,卻也無力扭轉所謂天塌災劫,從納物布袋中取出瓶培元丹藥相贈。

  此丹與水調和后,凡人飲用可強身健體,沉疴盡除,算是對卯午引路的謝禮。

  心中一轉,馭使煙舟載其折返大峻國中,自身留在天山,欲往坑中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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