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徹很想跟葉隱念叨一句,弄月跟我真沒什么仇。
可惜說不得。
黑血老魔本來也是一介凡人,后來得奇遇獲得了上古魔門秘傳《血神經》的殘篇,后來北上在北荒補全了傳承,證得長生之果。
南下準備建立門庭,跟長生教起了沖突,兩邊你殺我我殺你,這么多年彼此爭斗,就黑血密教跟長生教之間的那點仇怨,放到整個南荒魔教的大背景下跟小孩打架差不多。
根本排不上號。
至于那位弄月,在蘇徹心里更是排不上的一位尋常步虛。
蘇三公子雅量高致,白鹿洞的葉隱都可以一起喝杯茶,弄月那點事根本算不得什么。
黑血密教不就是沖了長生教的宗門,弄死了一大批弟子,沒事有事搞兩手偷襲。
可這跟我黃天道有一毛錢的關系?
既然生在南荒,就躲不過這種狗咬狗的破事。
沒有黑血密教,還有白血密教,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風平浪靜。
這個世界還是不要有那么多打打殺殺。
“當初在無終國里,我賞了她一劍,想不到這個孽畜還敢現身。”
蘇徹說著云淡風輕。
“道友可曾聽過鐵背王的名頭?”
“聽聞是十萬大山里的一路妖王,早幾年成就了步虛法力,證得蛟龍之身,如今也算是在山里開基建國,怎么?”
“如今這弄月就在鐵背妖王處作教習。”
葉隱輕輕撫摸胸前胡須。
“貴宗如今北疆不寧,恐怕就是她在背后興風作浪。”
“到底是個不知死的。”
蘇徹一聲冷笑,實際上心里頗為無感。
的確。
最近這段日子,十萬大山之中還不算平靜,經常有妖物往南邊亂跑,連帶著無終國上下雞犬不寧,獨孤霸那邊幾乎是三天兩頭派使者過來求援。
當然蘇徹也不覺得是獨孤霸真要求援,無終國百姓如今差不多都在都城附近種植各類藥草,北邊除了幾個斥候所建的軍寨,根本沒有人煙。
獨孤霸多半是借機想要刷些存在感。
“不要說是弄月,就算是她老師黑血老魔,都是我手下敗將,鐵背妖王竟然如此不知好歹,還敢在北面收留她作教習,當真是不知死。”
蘇徹一聲冷笑:“我看他這個妖王也算是做到頭了。”
“道友有所不知,這鐵背妖王背后另有其人,道友可知道當年中土的一樁亂事?”
“哦?”
“這事還是跟黃天道那位姓蘇的天下行走有關,此人當真是禍亂天下的賊首,當初他在慈州興風作浪,將那陰陽界鼓搗的破碎不堪,最終引得佛門入內,走了里面的一頭太古孽龍…”
你們白鹿洞當真是狗屁不如,這等臟水都能往我頭上潑,我當時連個還丹都不是,就能把陰陽界弄碎?
蘇徹強壓著怒氣,他也知道這是白鹿洞一以貫之的說法。
“然后呢?”
“孽龍東歸大海,暗中蓄養勢力,聽聞洞庭與錢塘兩家,如今都已經歸附在其勢力之下,這位鐵背妖王自負龍族出身,也概莫能外。”
“可是當年太古妖神出身的那位?”
“正是那位。”
“這樣的孽物出山,玄都宮也能不管不問?”
“畢竟是他們玄門放出來的,總不好叫黃天道臉上太過難看。或許正是他們兩家合謀如此,姓蘇的不過是是個引子。”
嘿,你們這套詞還整得挺有道理。
“在下此番前來,正是要送來信息,至于貴宗如何處理,我家山長曾有吩咐,若是掌教有意對付鐵背妖王,白鹿洞愿為后援。”
葉隱說著從袖中摸出一物。
蘇徹一見則是驚嘆一聲。
“碧血貼?”
白鹿洞當然下足了本錢。
碧血貼乃是武儒一脈不可多得的法寶,乃是近乎長生真人修為級數的武儒以自己本命精血書寫的帖子,若是放在武儒一脈的后來者手中,可以據此參悟前輩高人所留下來的武功奇術。
若是在其他修行人手中,也是一件極為了得的法器,可以召來所謂的武道精魂,成為自家的幫手,等同于一個可以支撐一時三刻的步虛武儒前來助陣。
同時若是以法力注入其中,就有附近同屬一脈的武儒心生感應。
所以這東西是好是壞,也有些難說。
畢竟落入了旁人手中等于是自爆行蹤,到時候來得是幫手還是對頭可就不好說了。
“掌教若是有意對付鐵背妖王,本宗一定盡全力支援,此貼便是信物。”
“貴宗之盛情,在下實在是愧不敢當。”
蘇徹看了看這一張碧血貼,猜不透白鹿洞這背后存了怎樣的心思,不過最后還是收了下來。
送別了葉隱,蘇徹又召集長生教之中的各路金丹,如今麻衣魔君高居長生教太上長老,早已經前往北極元宮潛修魔功,無憂天也跟著一同離去,整個長生教內除了金玉奴之外,就以蘇徹修為最高。
而金玉奴則更是尷尬,她雖然被麻衣魔君恢復了本門弟子的身份,如今卻沒有任何職銜在身,她字面意義上的跪舔蘇徹都來不及,更不會成為蘇三公子的阻力。
既然孽龍在十萬大山布子,又有白鹿洞居中,蘇徹覺得自己怎么講也有必要過去一趟。
于是乎便定下了方針,其他人謹守門戶,繼續按部就班的完成既定計劃,而蘇徹帶著金玉奴往十萬大山走上一遭,看看鐵背龍王到底在山中鼓搗什么事情。
蘇徹如今在長生教中的地位,可謂是一字千鈞,定下的方針,眾人只有恭敬執行,斷然不會有所異議。
與金玉奴兩人御風而行,順著十萬大山的山路,兩人一路觀看山脈走勢,一邊談天說地。
“師弟今日之修為,奴家是比不上咯。”
金玉奴看著陽髓的側臉,一時之間也有些恍惚。
“也怪我行差錯遲,信了畫骨那個賊人的話,不然如今也可以跟師弟做一對恩愛道侶,這長生教豈不是就在你我掌握之中?”
“師姐慣愛說笑,如今這長生教難道不是就在你我掌握之中?更何況要做恩愛道侶,什么時候都來得及。”
金玉奴瑟瑟一笑。
她如何不知道陽髓這幾句話里雖然意思一樣,但卻已經是顛倒了主客,自己只有從屬的地位,早已經并非并駕齊驅之身了。
更何況,她也知道自己的地位,根本不足以同這位掌教師弟再平分秋色,索性拿低作小,捧著蘇徹的一只手,半跪在地上。
“掌教,往日里都是姐姐的不是,日后你只管下令,玉奴只有斷然遵從。”
“師姐這樣的美人,自然是要心疼的,就算是使喚,也要挑好了地方。”
蘇徹將之拉起。
“前方倒是有一股深重血氣,師姐,咱們過去瞧瞧。”
十萬大山之中,山脈縱橫交錯,養育不知道多少靈物,更有在中土無法棲身的妖修潛藏其中。
便有一位名叫青尸道人的邪修,他手中也有一路號稱來自上古的傳承,乃是采練陰陽,養育僵尸的邪門神通。
在大梁因為奸污民女,在靖夜司那里掛上了號,緹騎幾番偵緝,追殺得他無處藏身,索性往南直奔十萬大山之中。
一邊清洗山中蠻人所居的侗寨,一邊跟各路妖魔搏命,倒也讓他煉就一枚九陰尸丹,成就還丹修為,手下養出一頭成了氣候的飛天夜叉。
總算是站穩了腳跟,跟周匝妖怪彼此往來,在山中建了一座寨子,過上了威福自專的土皇帝生活。
如此逍遙自在,也不去管當年跟大梁有何等的仇隙,對于此等人而言,修行只為了快意二字,如今有蠻女可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有這樣的好日子,誰還管大梁如何?
可老天同他過不去,這幾日偏偏有幾個大梁來的修行人與他過不去。
這事情還要從一頭成了氣候的大蟒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