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劍修招法強橫,劍意縱橫,然而不管海公子還是畫骨,皆能看出此人不過是幻化而出的化身。
其根腳變化在陽髓的魔域變化。
如果說弄月的變化就是散去形神,衍化為毒霧、血炎…
那么陽髓的三毒界域則是演化出種種化身。
人言法滅盡魔主在諸位魔主之中最為特殊,果然如此。
畫骨心中不由得升起許多探尋之念。
在她看來,蘇徹所用的手段有些類似佛門的化身法,所謂“三十二相”變化,又有些類似玄門的“一氣化三清”。
“如此說來,佛門有我執、法執、空執,應該還有兩尊化身未顯化。”
海公子輕輕撫摸著自家手掌,剛才那妖異瞳孔顯然消耗了他不少元氣,此刻臉上還有幾分青白。
這枚血煞妖瞳乃是“父神”,或者說主上所賜,乃是一件可以窺伺對方根腳,推衍過去未來的一件秘寶。
不過就如同所有走混元湮圣大道的秘寶一樣,它不僅僅需要消耗主人的法力,更要用精血真元作為祭品才能催動。
剛剛窺伺三毒界域的消耗,就讓海公子感覺消耗了不少。
看來還要吃上幾百個修行人才能緩一緩。
他望向另外一邊的柳漆。
“既然如此,那就請那四位動手吧。”
柳漆小心說道。
長空之上,那白衣劍修縱橫捭闔,不管移山與弄月如何施展神通法力,他都有余力反擊。
此刻陽髓一人竟然有些壓著移山弄月兩人的意思,這讓柳漆不由得有些心焦。
對頭如此威風,萬靈門日后如何自處?
“我道怎么有些心血來潮,原來是畫師姐。”
正說話間,一個人影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不遠處的樹梢上。
那是一個身穿紫色勁裝的書生,面目依舊與陽髓有些相似,只是唇上略微蓄著胡須,他雙手背在身后,眼眸之中盡是傲慢。
他轉過頭瞧著另外一邊的海公子。
“剛才窺伺我的,就是你這畜生么?”
畜生兩字還未落地,那書生便身形飛動,雙腳連環,踏出道道罡氣,如龍卷風殘,將三人所立之地攪了個天翻地覆。
“武道拳罡!”
柳漆身形一動,整個人的身子直接膨脹了起來,紫黑色的鱗片密密麻麻,將他周身覆蓋,雙腳化為牛蹄,雙手化為虎爪,他撐開身子,硬是以自家身子硬接了這一招。
“荒唐,用腿踢出來的,也能叫做拳罡么?這分明是腿罡。”
那紫袍書生一聲冷笑。
“接我風神腿!”
雙腿連環,如狂風卷動,柳漆將獸身撐開,雙拳揮動,竟然也是以蠻力硬撼。
果然是白鹿洞的手段。
畫骨并不出手,她暗運遁法,早已經將距離拉開。
不過片刻功夫,就已經退到三十里開外。
陽髓魔功變化未盡,如今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海公子也是一樣的選擇,在剛才紫衣人出現的那一剎那,他便張開大口,將周圍的侍女盡數吞下,然后便同樣飛速后退。
只有柳漆一個丟在了前面當了倒霉鬼。
“有些人放著好好的人不當,偏要去當畜生,接我排云掌。”
紫衣書生翻過雙掌,一道道精純的武道拳罡凝若實質,將柳漆砸的頭昏腦漲。
柳漆宛若妖魔,肉身在這一次次的轟擊之中不斷增長,顯然正是一門吸納他人力道化為己用的神通。
他不止是身形見漲,就連拳腳之上的速度也不知道快了多少。
一雙虎爪帶起層層罡風,竟然跟眼前的紫衣書生拼了個平手。
“好孽畜,真以為能夠與我紫衣侯平分秋色?”
紫衣書生長嘯一聲,只見他周身卷起一層雷罡,以掌為刀,自上而下劈來。
“接我雷獄刀經!”
這一擊實在是沉重,當即破開柳漆周身防御,將這萬靈門的步虛打得倒飛而去。
然而這紫衣侯卻是并不留手,他手刀指劍并用,幻化種種妙招,將柳漆的獸身仿佛皮球一般抽起,在空中便是一路暴打。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便化龍。此乃本座命格之批文,如今貔虎噪,魚龍怒,正是本侯破賊之時,先殺爾等,再去取那妖物的首級。”
他放聲大笑,柳漆已經是肝膽欲裂。
眼前之人武道造詣深沉,絕不在白鹿洞成名武儒之下,如果不是剛才親眼看到此人乃是陽髓以天魔妙術幻化而出,他絕對會當成白鹿洞養出來的新銳人物。
此刻不要說是萬靈門日后如何,柳漆覺得自家卿卿性命恐怕都要在此交代。
絕不可再有留手。
然而正在這關鍵之處,天上忽然傳來一聲鷹嘯。
一道小山一般的黑影自九天之上飚射而下,直直同紫衣侯撞在了一處。
玄鐵飛鷹。
這頭被他多年養育的靈禽,通體早已堅勝金鐵,雙翅之鋒銳不在等閑飛劍之下,之前在云霄之上積攢速度,如今瞄準機會,在這關鍵時刻飛下一擊。
“好個扁毛畜牲,也來尋死。”
這蓄滿了力道的一擊卻是被紫衣侯一拳破去。
“三分歸元氣,七分拼運氣,畜生,再接我一招。”
紫衣侯單手鼓動武道拳罡,其意牢牢鎖住柳漆,一拳自天際橫來,身形極快,讓柳漆根本避無可避。
無可奈何,唯有硬生生吃下這一擊。
柳漆吐出一口鮮血,原本的獸身變化不斷縮小,重新化為人形。
快走。
柳漆燃燒精血,化為一道血影,向著天際狂飆。
“師姐說對應我執、法執、空執,這紫衣書生對應的又是哪一重?”
也不知道那海公子施展的什么手段,竟然忽然出現在畫骨身側。
“我執,對應根本自我。執著于天地之間有一個我在。法執則是天地的認知,認為當真有這樣一個天地存在,空執則是對于成就的執著,依我看來,這位紫衣侯多半是法執幻化。”
“法執?那怎么是武道手段?”
海公子十分不解。
若是按照佛門的說法,法執乃是認為“法”存在的一個障礙。
如果說我執是執著于有一個我在,那么法執就是執著于外界天地的真實存在。
從這個層面上說,如果我執的變化是出現一位追求靈昧的無雙劍客,那么法執的變化則應該是出現一位厲害的魔門高人,再不成也是九法圓融的玄門高手。
怎么會出來這一個武夫?
“除非這位陽首座相信武道,勝過其他一切?”
畫骨說著自嘲著搖搖頭:“這怎么可能。”
放眼三千國土,武道都是平庸而凡俗的,真正高超在上的只有玄佛魔三家。
就連劍修,也都是有些地方昌盛,有些地方聞所未聞。
陽髓居然認為武道的真實不虛,能夠容納九法變化,他出身的那處虛空到底有多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