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天原本正要出手,畢竟若是放任黑血老魔這般荼毒下去,即便麻衣魔君一脈僥幸取勝,這長生教也不過只剩下一個空殼而已。
顧羽寒這等刺客,動起手來絕對是毫無顧念,到時候他跟黑血老魔兩個長生真人打出真火,這長生教絕對是一地雞毛。
眼下這個場景,只有無憂天親身下場,或許還能挽回一些。
只是伴隨著空中閃現過的那一絲陰冷,以及隨之而出的萬千魔影,無憂天不動了。
之所以不動,是因為不懂。
天魔不能現身于九重天罡之內,乃是放眼整個寰宇顛撲不破的真理。
然而此刻,居然真的有一群天魔咆哮而出,擋在了黑血老魔身前。
無憂天從沒見過這等景象。
云如墨染,遮蔽一方,玄云之上,天仙飄舞,仙佛登臨,陰風之中香氛吐露,嚎叫之中仙樂隱藏。
幻象妙境層出不窮,一道道虹光在空中游走,雷光閃耀,天地之威悄然而至。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出手?
別開玩笑了。
無憂天現在的念頭只有一個,那就是走。
雷光耀目,天流熾火。
一顆顆白色的明珠點綴在天上,那是劫火正在醞釀。
這么多的天魔現世,別說玄都宮會不會坐視不理,就是天地之間的種種法則,會坐視不管嗎?
如果不是奉了悲怒天的嚴令,無憂天現在絕對是拍拍屁股走人。
一旦形成天劫,賊老天將威能灌下來的時候,他可不管你是不是路過看熱鬧的。
無憂天想著望向另外一旁正在觀戰的顧羽寒。
真有天劫降臨,這位劍修能否游刃有余?
「我說,不如咱們談個生意。」
顧羽寒瞧了這老魔一眼。
「我只會殺人,別的免談。」
這老魔存了什么心思,顧羽寒門清。
「這小子…」
無憂天望著天上嘟嘟囔囔。
反正有黑血老魔在前面頂著,真有什么問題就看他。
若是真的天地之間魔劫降下,自己頂上去也沒有辦法。
長生教真讓劫數給推平,那也是定數使然。
天魔狂舞,周匝元氣如同沸水。
玄奧意志隔空而來,蘇徹身周的無量天魔忽然之間開始遵奉著某種號令,循著蘇徹的身軀不斷地旋轉起來。
中元的意念隔空加持,仿佛是在蘇徹眼前展開一副宏偉的畫卷,在這畫卷之中,蕓蕓眾生皆在不斷地向下沉淪,無可救藥的向著深淵墮去。
只有少數幾點璀璨光華才能逆流而上,向著更高層次超拔而去,并且更加耀目,而更多的眾生則是在其中不斷黯淡,向下墮落。
而在這幅畫卷之中,蘇徹周身所繚繞的無窮天魔,更像是與眾生性靈相對應的陰影。
他們因眾生的性靈而生,又不斷地成為眾生向下墮落的誘因與負擔。
這…就是天魔的本質嗎?
眾生墮落的影子…不斷追逐象征著靈昧的的光華,去補足自己根本沒有的東西…
修行人向上求得超拔之果,除了天人相搏之外,也要跟自己的心魔分個高低勝負。
若是一招不慎,那就是滿盤皆輸。
蘇徹不知道中元在他面前擺出來的這幅畫卷在魔門之中有什么名堂,有一點此刻已經非常確定。
自家這位中元老大,與魔門當真是有著扯不開的關系。這也可以順道解釋這位為何可以天南地北的搖人,因為魔門最擅長的便是這等 虛空神通。
虛空無量,皆是元始魔主掌中所出。
而眼前這位中元大哥的所作所為,讓蘇徹有了一絲熟悉的感覺。
法滅盡魔主。
沒錯,當初麻衣魔君帶著自己挪移虛空,從不知道多遠的地方殺回來,當時轉瞬即到,其中就有這等玄奧的加持。
當時自己還以為麻衣魔君如何了得,原來是中元大哥親自操刀。
「東王公,當真做得好大陣仗。」
中元念頭傳來,蘇徹也唯有悄然回應。
「為會中事情,不敢自夸勞苦。」
「今日之果,昔日之因。如今東王公可看清這萬千天魔的本質如何?」
「皆自人心而起。」
蘇徹回應著。
「凡有靈昧之物,皆渴望超拔,而超拔念起,就有種種魔念因之而生,這便是魔。」
「修行人有天劫、魔劫、人劫,破劫而出,方顯手段。」
「如今魔劫啟,人劫到,天劫至,三劫同臨,東王公可有決斷?」
長空之上,雷光閃耀,九重天罡之內正在醞釀什么可怖的變化。
此乃天劫。
黑血老魔身影閃耀,二十四桿泥犁變相幡之上陰魔騰躍不休。
是為人劫。
天魔自道基之中逡巡徘徊,化為魔云蕩漾。
正是魔劫。
三劫同臨,可謂是修行人所能遭遇的結束到了頭。
蘇徹捫心自問,以自己如今不過還丹修為,何德何能遭到如此招呼?
可是轉念一想,手持地書至寶,既然福德無量,必得天魔嫉妒。
景陽帝鐘在手,人道殺劫隨之而來分屬正常。
太上六龍回日真訣、太乙東華玉書、未來星宿劫經等等傳承,皆是鬼哭神嚎,道盡陰陽變化的根本典籍,天地不能坐視。
劫數這種東西,說來玄妙,但是拆開來講,就是這樣繞不過去的一件事。
「這天魔之劫,自我而起,我當年與地官大帝盤算天庭成敗,彼此各執一端,因此才有地官以地書為根基,衍化天庭,以無量天魔為動力,反復推演盤算。」
「因我等執著之念,此念一起尚可,然而借魔主眷族之力,必落魔主網羅之中,如今那位雖然玄德不再,但是天魔法脈卻是越來越嚴格。東王公既然要地書在手,就要接過這段因果。」
「因此我與你共對此局。」
蘇徹自從修行以來,對所謂因果、定數,從來嗤之以鼻。
事在人為,這是蘇三公子行事的本色。
但是有些因果定數,拋去善惡有報這樣的觀點,實在是「自然之理」。
元始魔主就是宇宙之中「自然定理」的一部分。
你既然借了人家的天魔來推演結果,那就必須有一定的償付。
就好像蘇徹接過了地官大帝的地書,就等于接過了這無窮的麻煩一般。
一飲一啄,根本不必說什么善惡有報。
「如今破劫之法,你尚用不來,然而避劫之法,我這里倒有不少。」
「不敢挑三揀四,東王公謹遵號令。」
蘇徹這邊當下應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