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鐘鳴,響徹碧霄。
滔天魔意為之一滯。
景陽鐘在呼喚,呼喚這仙府之中曾經留存的天庭痕跡,于此同時,它也改換了門庭。
沒錯。
在當年那位無名仙人出現之后,蘇徹完成了「交接」。
蘇徹承接魔意,喚醒仙府之中屬于「天庭」的那部分,同時也完成了與景陽帝鐘的共鳴。
這件法寶雖然元靈已經消散,但是它骨子里的東西從未有所變化。
掃蕩群魔,凈化天庭。
蘇徹的作為,正是與它本身共鳴。在這個剎那,蘇徹一如當年的含樞紐。
狂暴的魔意之中,景陽帝鐘坐鎮中央,為蘇徹重新奪回了主動。
陣陣鐘鳴,震蕩虛空。
滔天的魔意如同濁海分浪,在景陽鐘前分成兩片,蘇徹雖然形銷骨立,然而卻是手中持定長劍,此刻心神與景陽鐘融在一處,一同面對那浩瀚濁潮。
一道道仙神虛影依次閃過,一道道玄奧的法理融入心頭。
此刻,蘇徹承接了這地官仙府的一切,當年地官大帝留在這里的種種傳承,絲絲縷縷傳過心頭。
那磅礴的法理,精妙的傳承,一發沖擊,蘇徹幾乎守不住心神。
然而一道寒意涌過,卻是為他隔絕去了大半。
「有得有失,寧缺毋濫。這些東西還是少看一眼得好。」
太陰帝君的神念傳來。
「多謝前輩援手之恩。」
蘇徹謝得坦誠。
剛才若不是有這位援手,自己未必能夠挺得過來。
「天魔潮起,一切都要推倒重來。天庭會被天魔攻陷,然后一切推倒重來…」
「重來?」
「是,這也是你最后的機會,如果不能趁著現在脫困,你就跟我一般,永遠成為這仙府的一部分了。」
蘇徹看著袖中與景陽鐘共鳴的真靈位業圖。
這件法寶代表了天庭體系的名冊。不過這個天庭,卻不是當年的上古天庭,而是經過地官大帝改造和模擬之后的這處仙府。
如果一切推倒重來,那么自己就等于同這仙府綁在了一起,如同倀鬼一般,永遠的困在了這里。
「那就擋住他們。」
蘇徹望向下方的魔潮。
「嗯?」
「原本的仙府,被天魔吞沒是一個定數。但是現在不是了。」
過去的天宮之中并沒有自己這個九幽司命真君,也沒有景陽帝鐘。
但是現在不同了。
景陽鐘陣陣轟鳴,天庭氣象一新,那洶涌的魔潮漸漸消退。
那沸騰的濁海正在下沉,而巍峨的天庭盛景漸漸恢復,漸漸居于其上。
的確。
加上景陽鐘,足以逆轉天庭衍化為魔窟的過程,但是想要超脫,似乎仍然不夠。
「畫地為牢,終難超脫。」
太陰帝君一聲長嘆。
「你這又是何苦?」
沒錯。
在這位看來,蘇徹所做的不過是無用功而已。
只要仙府還勾連著血河界,就會招引天魔,當天魔的量繼續蓄積,總有一天會超過蘇徹與景陽鐘帶來的正面影響。
這是死局。
地官大帝早早設置好的死局。
「事在人為。」
蘇徹望向空中的景陽鐘,伸手一招,將它攏入袖中。
此寶在握,自己也不算是竹籃打水。
至于未來如何,那就要看進一步的應對。
是孤立無援,不管是北邙鬼祖,還是黃天道,總有人會想著把自己撈出去。
天庭的光景浮現,玉玨身軀之上的魔意也漸漸褪去。
露出了他被天魔侵蝕一空的殘軀。
他的眼眸之中已經不見了靈明,只有一片虛無。
「長信侯…」
玉玨望向蘇徹,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驕狂:「之前有所得罪,皆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蘇徹看著他。
「…我…白鹿洞…后山…你…命格…」
他似乎頂著某種禁制,努力地張開嘴巴,將話語吐露出來。
然而一切卻并不順從他的意思。
一蓬烈火忽然自他泥丸爆裂開來,將整個人吞沒其中。
離火之精,那熾熱的烈焰升騰,將他的身軀化為一團焦骨。
「嗯?」
太陰帝君此刻發出一聲驚疑的問候。
同那火焰一同發作的,還有另外一股力量。
虛空正在震動。
天人九法之中最深層次的太虛法則正在被翻轉。
蘇徹也能夠感受到虛空迸裂又融合所產生的漣漪。
好像是有一雙大手,此刻正在撫平虛空之中的皺痕,讓一切恢復平整。
有人在以法力重塑虛空甬道?
這樣的強悍的力量,唯有最頂級的地仙才能做到。
蘇徹望向無垠的虛空。
那里是虛空甬道破碎之后的廢墟,處處都是晦暗與空洞,不過現在,它們正在恢復,重新塑合。
是師祖來了嗎?
一個念頭未畢,蘇徹就看見一道矯捷的龍影,帶起一陣陣火光,正順著虛空甬道的方向離去。
居然…恢復了?
蘇徹望向云珞離去的方向。
這可真是嘲諷十足。
就在自己泥足深陷的這個當口,居然有大能重新恢復了虛空甬道。
離開的窗口已經打開,只是自己卻沒有了行動的自由。
一道道光影攢動。
熟悉的氣息,重新浮現。
李守常、姜守誠、薛白芷…
蘇徹感覺到一絲幸運,這些故人還是挺過了虛空甬道破碎的一劫。
神霄道的季伯遠、東海劍宮的蕭飛羽、還有天師道的明葳,他們也都挺了過來。
到底都是一時人杰,不至于滅在此處。
然而接下來,蘇徹卻是感覺到一股寒意自腰后升起。
他們正在向這地官仙府而來。
沒錯,李守常與姜守誠、以及身受重創的薛白芷,他們正在向著此處仙府而來。
同時啟動的還有季伯遠與明葳。
其間還有數道身影,正在努力地經過虛空甬道,向著仙府而來。
決不能行。
蘇徹下意識地握住了掌中長劍。
這處仙府對于玄門修士,特別是傳承自上古天庭的修士們來說乃是不折不扣的囚牢。
自己已經入局,又如何能看他們也進入此中?
更何況天魔反亂就在當前。
然而此刻的自己,卻是沒有了行動的力氣。
剛才的爭斗已經耗盡了自己的積累,精元血氣幾乎耗盡。
肉身已經近乎徹底枯槁,只差一步就步入死門。
這個當口,又哪里來的力量去阻止李守常等人?
「娃娃,你什么時候惹了這樣的家伙。」
太陰帝君的神念傳來,卻帶來了一絲 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