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作何解?
這個世界跟前世一樣,真的有一個小小的星球,圍繞其不斷地轉動著。
在天地崩裂之后,也不知道玄都宮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還能讓那樣質量的星球依舊循著過去的規則轉動,而不對這方天地產生更多的影響。
但是月可不能作為簡單的一個不斷旋轉的星球去理解。
修行中的月亮,指代著更多的東西。就像是太陽絕對不是一個不斷進行著聚變反應的大火球一般。
月代表著陰,它是天地間所有鬼物的眷顧者,它將日精引導改變,成為鬼物們可以享用的月華。
月代表著凋亡,它伴隨著周期漸漸消失,最終只留給世界不絕如縷的一絲光亮。
月代表著復生,它總能在那凋亡的盡頭重新找到復蘇的生機,最終光耀天下,長夜盡白。
它不斷地牽引著海浪與潮汐,構建著動靜之法之中最微妙的平衡。月牽扯著大地,以一種宏大又微小的力量影響著大地上的一切。
它同時又受到太虛之法的影響,其形態構成,運轉的軌道…
它又是寂寥的象征,無數人心底的念頭,又賦予了月無窮的特征…
這一輪明月,照徹天人九法,無所不包,無所不納。
它就像是切入天人九法的一個截面,將內里的奧秘展露在你眼前,看你如何選取。
巧妙地是,蘇徹不知道當年鑄造這柄鐵劍的大能到底在長劍的劍痕之中留下了多少東西,不管他如何尋覓,都能夠在某處得到一種呼應。
而且在這種尋覓之中,蘇徹能夠感覺到,泥丸宮內沉寂已久的陰山洞冥寶箓正在掌中長劍的劍紋刺激之下與之共鳴。
不錯,劍意所引導的劍陣之下有些更深層次的東西是與陰山洞冥寶箓彼此相合,完美的契合在了自己的道基之中。
物我兩忘,神馳物外。
蘇徹現在的心神并不在泥丸宮中不斷躍動的陰山洞冥寶箓,也不在掌間的那柄無名鐵劍,他渾然忘卻了天地間還有一個自己存在。
心神近乎完全消失,滲透進了那天地之間冥冥若存卻又無處琢磨的法則之間。
沒錯,借由黃天道雄厚的道基儲備,以及掌中鐵劍那離奇的構造,蘇徹這一剎那沖進了絕非還丹修士所能觸及的領域。
雖然只有一瞬,但也足以讓蘇徹身上發生質變。
蘇徹感受到了某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律動,他不斷地追隨著其中的變化,并且將那變化傳入到了自家的道基之中。
陰陽、生死、真幻、還有那靈變的劍意。
所有的一切都融入到了那奇妙的律動之中,蘇徹感覺到自己就像是一尾游魚,正在一片神秘的海洋之中穿行,而這片海洋的每一點變化,都在呼應并改變著眼前的世界。
終于…
蘇徹清楚,自己終于將劍意同鐵劍之內那高邈無上的劍意連在一處,他也真正的成為了那劍陣的一部分。
下一刻,無名鐵劍逐漸在劍氣之中消失,蘇徹也到了人劍合一的那一步。
李倉面前壓力驟升。
他忽然發現自己那道璀璨的劍光之前,再非是厚重而毫無變化的月華劍氣,那劍氣此刻正在不斷地顫抖,蜷曲,仿佛在某種壓力下不斷地扭動著。
下一剎那,在他面前忽然顯化出一輪明月,而那明月帶著森冷的寒氣向著他壓了過來。
那寒意,便是他這樣的還丹修士都感受到五臟六腑被凍結在一起的痛楚。
李倉竭盡全力,向上猛地揮出一劍,這一劍內,他將自家的劍氣已經催至極致,帶著他斬落一切的決絕迎向頭上的明 月相變幻,那一輪圓月在劍光的凌迫之下如同一面破碎的鏡子一般分崩離析,空中只留下一絲新月。
望著天上那淺淺的月牙,李倉感受到了一絲恐懼。
他很清楚,自己的全力一劍并沒有斬落對方顯化的神通,恰恰相反,是那輪明月正在應對他的劍意,并且正在適應,并且等著發動反擊。
這等劍術…
李倉望著頭頂上已經衍化成新月的劍氣,他感受到那殘缺之下所蘊含的死意。
那是萬物凋亡,走到盡頭的寂寥。
緊接著,李倉看見了他的敵手,那個神秘的鬼修,此刻他能夠看見對方冷漠的眼睛,那眼眸仿佛跨越萬古,見證了無窮的生滅,帶著萬物生殺全然在握的冷漠。
對手伸手向前緩緩斬出一劍。
用斬出并不恰當,在李倉的感知當中,對方似乎仿佛正在撩動琴弦一般,正在天地之間輕巧的撥弄著什么。
而且李倉能夠感覺到有一絲帶著寒意的聲響在耳邊,在周圍,在神魂深處響了起來。
那是萬物破滅,終到盡頭的聲音。
一弦始動,是為驚弦。
新月一般的劍光當頭而下,李倉膽魄俱驚,他在這一劍之中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速退。
然而還是晚了,一陣刺痛自左臂傳來。
李倉望向左手,指尖此刻已經盡數化為枯槁,仿佛是千年枯尸一般,更為恐怖的是,那枯槁正順著手指向著掌心、手腕不住地蔓延。
這…這是什么劍術。
同時遭受壓力的還有烈焾。
他不知道李倉到底在干什么,但是根據他的經驗,自家這位劍修同僚,已經成了人家練習某種神通的磨刀石。
成為磨刀石沒有什么問題,但是如果對頭那柄利刃真正小試牛刀的對象是自己,那就十分讓人討厭了。
作為破邪玄網的主人,他能夠明確的感覺到某種力量已經超越了破邪玄網那隔絕水火,凝練五行的防御,悄然的降臨在了云舟之上。
怎么回事?
烈焾根本想不到對方到底運用的是什么手段,不過此刻船身之上已然有人中招。
一個就在他身后負責維持船身平衡給云舟提供動力的通神境界修士周身忽然燃起陰火,那陰冷的火焰不知道何時已經將其吞沒,森冷的火焰煅燒之下,幾乎是一個瞬間,那通神修士的神魂便已經化為虛無。
而另外不遠處,還有一個通神境界的修士痛苦的蜷縮在甲板上,他仿佛正在承受著某種難以言說的劇痛。那種劇烈的痛苦刺激之下,這個修士竟然如同凡人一般跪坐在地上,周身不斷地抽搐,他痛苦的呻吟讓烈焾想著抽出刀來直接賞他個解脫。
烈焾望向上空的李倉,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李倉看著自家已經枯萎的左手,望向天上那詭秘的鬼修,大聲喝問道:「雪月出昆侖,劍光勘造化。敢問這位前輩,同百川劍仙怎么稱呼?」
而回應他的則是同樣冷漠地眼神,以及那逐漸圓滿重新化為圓月的龐大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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