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
絕對的熱力之下,足以令一切天地元氣扭曲崩滅,即便是蘇徹的法體也不能例外。更何況是謝退之釋放的真火本身就會影響法力的運轉。
在這一方天地之中,火正尺便是一切的主宰,蘇徹幾乎沒有反應,整個身子連帶著浮現而起的清光便被火焰吞沒,直接化為烏有。
謝安之舒爽地吐出一口濁氣。
同樣是五品的修為,還以為是從哪里來了個強敵,想不到居然滅得如此簡單。
謝安之感應著火正尺之內所蘊含的那毀滅一切的偉力,不由得微微一笑。
自從在祖祠之中得到了此寶的認可,與人交手反而成了自己寂寞的一個源泉。
“很可惜,即便同樣是五品修為,人與人之間也有著難以填平的鴻溝。”
謝退之舉起手中的火正尺,默默地哀悼著剛剛死去的對手。然而手上的法寶帶來一絲灼意,提醒著他危險并沒有結束。
“很厲害的火焰,似乎具備某種灼人神魂的威能。”
蘇徹的聲音在空中響起,然而謝退之卻找不到蘇徹到底身在何處。
此刻周邊已經被火焰所吞沒,而在謝退之的感應之中,蘇徹正在火焰之中守著灼燒,但是這聲音卻仿佛是自四面八方傳來。
幻術?
謝退之本能的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不過此火應該出自你的那件法器,而非你自己所能掌握的力量。你倒不如看看我這個。”
一道虛影忽然出現在謝退之身前,頭戴冕旒,身披袞服,周身陰氣繚繞,面容卻混沌看不清面目。
幽君現世,一股強沛的陰氣襲來,謝退之幾乎在這橫逼而來的陰氣之下難以呼吸。
一道道收懾之力自這幽君身上彌散開來,幾乎要將他的魂魄徹動。
何方高手?
謝退之本能的向后退去,火正尺上流露出一絲暖意,讓他的神魂不至于被這忽然化現的幽君收取。
這一刻,謝家的青年才俊感受到了一絲恐懼。
對面的闖入者明明跟自己一般都不過是定鼎樞機的修為,但是僅就使用的手段來說,卻是自己難以望其項背的手段。
作為陳郡謝氏的核心子弟,謝安之深知宮城之內大陣的本來面目。
當初玄門高人考慮到歷朝歷代的陣法層層疊加,彼此互相影響,難以合成一個整體。索性在這之上按照玄門法度重新布置,取南方丙丁火的靈力將各路陣法相互和合,一層套著一層的融為朱雀彌羅重天陣,此陣乃火法之極數,如果假以時日繼續演化下去,某一天內甚至可以衍化為神禁。
也正因為此陣暗合南方丙丁火,所以精通火行秘術的謝退之才有膽氣在這陣法之中與人相斗。這里幾乎等于就是他的半個主場,而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火正尺所能展現出的威能甚至能更上層樓。
按照常理,宮城陣法的影響之下,一切玄陰法門只要施展開來,便會受到反制。輕則不能施展,重則會刺激到陣法自動運行,引來更加莫測的反擊。
然而此刻,就像是在嘲笑謝安之一般,那顯化于空中的幽君不退反進,迎著謝退之的火焰步步向前。
幽君伸出了一只漆黑的大手,即便在這升騰的火焰之中,謝安之都感受到了一絲寒意。
“你修習玄門法度,卻不精通易理。以五行之道御敵,卻連最基本的法理都已經忘卻。”
幽君開口說話,聲音帶著亙古而來的滄桑。
“五行相生,火為土母,我有后土之德,陰陽變化之法,以此無主之陽火孕育變化我之陰土。況且你這火力一借地力,二借靈寶之威,從無一處自你而起,此火又豈能勝我?”
“更何況卦象之中,離火雖屬陽,然而內藏陰,所謂內空外明。此地之火為南丙丁火,并非純陽,自然有我立足之地。玄門欲求丹法,講究調和坎離,便是要將這陰陽二氣運于掌中。火能化水,水能生火,這才是我玄門妙術。若連這單變化也不能掌握,即便是定鼎樞機,有如何去煉就還丹?”
“看你的手段,多半是自幼按部就班,固然有些天才,卻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法力成就,玄理不明,真是有些可惜。”
蘇徹在此將自己體悟的玄門法理講出,只讓謝安之心神之中生出退意。
此人到底是何處來路,居然能夠如此舉重若輕?
“破!”
謝退之催動法力,火正尺上噴出金紫色的光芒,煌煌如同大日一般映照而下,這奪目的光芒卷起層層火力,將那幽君虛影徹底吞沒。
“你說得不錯,不過在絕對的法力面前,你這些所謂的玄理根本沒有立足之地。你要知道,以力證道也是玄門手段。”
火正尺咆哮不休,那仿佛自上古而來的火焰宣泄著絕對的毀滅之力。在這滅絕一切的光熱之下,天地之間幾乎重新一片澄澈。
幾乎。
一絲陰氣在火焰的煎熬之中騰躍不休,不管火正尺釋放的炎光何其可怖,這一絲陰氣卻從來沒有消散的意思。
金色的霓光自火正尺上飄散開來,那恐怖的炎光躍動著,似乎要幻化出獸形。
“你犯錯了。”
蘇徹的身影忽然自距離謝退之數百步外的地方顯化。
蘇三公子看著那即將成型的火獸搖了搖頭。
其名為猙,其形如豹,周身炎光凝就,身后五尾飄搖不休。
雖然并未真正成型,但是那來自太古之時的威煞卻是展露無遺。
蘇徹看著這展露著威勢的火獸輕輕一笑。
邁步向前走去。
辰瀚殿就在不遠處。
“謝退之到底還是輸了。”
皇帝看著水鏡之中那頭即將成型的猙獸,難以察覺的嘆了口氣。
“宮中陣法自動運轉,火正尺雖然分屬火行,卻也一樣屬于外力。火獸化形之時,也是大陣反擊的時刻。若論修為,蘇徹與謝退之或許在伯仲之間,但是論及法理的明悟,戰機的把握,謝退之還差得遠。”
曾墨周站起身子向著皇帝一拱手。
“陛下放心,臣絕不會讓蘇徹登上辰瀚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