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寨,玄山中的一伙盜匪,麾下嘍啰近千,其頭領四十六人自號“孤云四十六友”,為首者皆有妖術在身,地方官府曾經數次進剿,皆被殺得大敗而歸。
可以說是每征討一次,其氣焰和勢力都更上一層樓。
孤云寨的背后是慈州本地的豪強,他們同這伙勢力勾結很深,這也是孤云寨難以征討的原因。
這是慈州緹騎對于孤云寨的記錄。
有些東西是在慈州緹騎記錄之外的,比如這孤云寨每年都會奉上一大筆賄賂,求得慈州行御史臺高抬貴手。當然,也有不少好處會送到慈州緹騎的提刑千戶所。
而孤云寨之所以能夠長存的原因是他們經營著一樁買賣,擄掠人口販賣到東海去。
這一樁買賣將慈州本地的豪強,慈州上下的一些官員,還有東海上的那些商會連成了一條暗線。
針扎不入,水潑不進。
如果不是慈州的這場變亂,他們的買賣還能經營很久,不過今天這生意算是做到了頭。
蘇徹來了。
“柳一刀”左手持刀,自山腳直殺入山頂,擋者披靡,所有敢擋在鬼斬之前者已經散落在山道兩側。
他從地上隨便撿起一柄長刀,手指在刀身上輕輕一彈,蘇徹故意選了一身黑色勁裝,如今卻是一點污血也未曾濺得。
孤云四十六友,說白了也就是些未入流的修行人罷了。兄弟結拜四十六人,如今倒在自己手上的足有十個。
至于剩下的那些,自然是要手拉著手一起走的。
“姓柳的,大家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們兄弟也不曾擋著你發財,今天上門就下死手,當我們兄弟是…”
一個白衣人自山道轉角處走出來,平伸雙手,還未曾將話語講完,一顆人頭便已經飄在了半空。
蘇徹邁步繼續繼續向前,刀光到處,血影橫飛。
長空之下,蒼山掩映于無窮碧綠之中,山路穿梭如殘線,只是點綴此間的只有尸塊與鮮血。
此刻山堂之前,孤云寨大當家看了一眼堂外的杏黃大旗,將手指送進嘴里不停地咬了起來。
“大哥,那姓柳的已經挑了兩處山寨,咱們這里是第三家了。“
三當家焦急地在堂中來回走著。
“機關暗器,床弩刀車,能用的咱們都已經用了,就差美人計了。嘍啰崽子們死了一半,跑了一半,再這么打下去,恐怕老弟兄都要折在這里了。”
“大哥,走吧。”
二當家接著三當家的話說道:“高低還有百十個崽子在,咱們帶著細軟趕緊走,姓柳的他追不上咱們。只要人還在,換個地方咱們一樣能拉起旗號。”
走去哪里?
舍下的不只是這座山頭,這么多年積累的人脈關系,在這里立下的威名字號,只要一走那就都付了流水。
在這里,孤云四十六友還算是個字號,離了這里,不過是一伙被人打破了膽的山賊。
大哥這邊還在猶豫,外面已經響起了一聲聲慘叫。
“他媽的,姓柳的你要趕盡殺絕是不是?啊…”
“柳爺,柳大哥,您行行好…”
慘烈的叫聲在外面不斷地響起,其中還夾在這尸體到底的聲音。
大當家的面沉如水。
這姓柳的這么快就殺到了山堂?
“大哥,快走,快走。”
五當家渾身是血的從外面一路踉蹌。
“姓柳的擋不住,快走…”
他說著便忽然向前一撲,沒了聲息。
一柄沾滿了鮮血的長刀出現在五當家身后,握著這柄刀的是一只干凈的手。
干凈。
這只手應該去拿筆,去畫畫,去撫琴,不過現在握著一柄刀刃上滿是缺口的長刀。
大當家的看見了眼前的身影。
一身黑色的勁裝,發絲用一根木簪抓成一個整齊的發髻,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雙眼睛卻是透著一股狠辣與決絕。
柳一刀。
雖然已經遠遠見過此人的面孔,不過此時此刻,就在這山堂之內,雙方距離不過數十步。
大當家感覺恐懼像是一雙無形的鐵手,牢牢的攥住了自己的內臟,壓迫著他的心臟不停地跳動著。
“孤云寨。”
柳一刀的聲音非常冷淡,讓大當家的感覺不到任何情緒上的波動,這讓他懷疑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冷酷的殺手,而是某個正在參禪悟道的老僧。
“你們這里到底誰負責各類兵刃軍器?”
他橫過左手,看著手上的刀鋒。
二當家眼睛在大哥與三弟身上掃過,如今山堂之內,只剩下了他們三人,其他什么嘍啰兄弟早就在不知不覺間跑了干凈。
他咽下一口唾沫回了一句。
“是我。”
“沒少貪吧?”柳一刀搖了搖頭,“你們的這些刀,砍個兩三人便有崩口,比起橫山寨,差得不是一點半點,我之前掃平他們的時候,從頭到尾就用了一把刀。”
我刀不行?
二當家看著蘇徹手上的長刀,這刀都是他按照大梁軍中的制式打造的,長約三尺,柄長半尺,可單手持握,也能雙手,進可攻,退可守,每一把都花費了炭火、鐵料還有工匠大量的時間。
這讓二當家感覺自己受到了某種程度的侮辱,的確,這些刀的質量或許不行,可那也是工匠的水平有限,跟他沒有什么關系。
天地良心,他老二可是一分錢都沒有貪污,何必受這樣的污名?
“怎么,怎么可以平白污人清白?”
二當家一句話說出口,心里就有些后悔,人家都是已經殺到家門口,把整個寨子殺了個對穿,自己還在意這些有的沒的干什么?
“柳兄,我孤云寨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殺上我山門,害我手足兄弟無數,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大當家一拍身下的交椅,手上忽然現出兩個流星錘,錘頭做狻猊首級模樣,中間是一根鐵鏈相連,這正是他成名已久的兵器,在江湖上也有個“雙頭狻猊”的響亮綽號。
他并非膽寒而不出手,只是他正在交椅之上醞釀殺氣,此刻他感覺到自己的殺意已經如潮水一般積蓄完畢,狂怒如火焰一般在丹田內沸騰。
今日,他便要讓這狂妄的柳一刀付出代價。
孤云四十六友,根底皆在我孤云一人。
他站起身一聲爆喝,然后便感覺胸口一涼,他低下頭看去,胸口處不知道何時已經插了一柄長刀。
雪亮的刀鋒深入他的胸腔,鮮血正從傷口里向外涌出。
老二應該沒有貪錢,這的確是把好刀。
孤云寨的大當家腦海里閃過最后一絲念頭,然后重重的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