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退路
天界，百墓山。
一座普普通通的木屋內，小周昱躺在木塌上，緩緩睜開了眼睛。
“姐姐？”小周昱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一張明目皓齒的俏臉，還當是自己的姐姐曦月。
“叫我姐姐？”香草嘻嘻一笑，“我叫你父親哥哥，你得叫我姑姑才對。”
“姑姑？”小周昱懵懂地環視四周。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
除了這個讓自己叫她姑姑的少女外，還有一穿著紫衣，臉上帶著一絲溫和笑意的陌生男子。
木屋的門從外面被打開，小周昱一見來人，頓時露出笑容來：“父親。”
進來的男子一身黑袍，正是周皓，或者說是周皓的一絲血肉化身。
“父親，是你帶我來這里的嗎？”小周昱骨碌一下從木塌上起身，光著腳丫跑到周皓身邊。
他小小的心里，只要在父親身邊，那就什么都不用怕，父親便是天下最厲害的。
“嗯。”周皓伸手輕撫小周昱頭頂，用心識探查他體內并無任何不妥后，心中松了口氣，緩聲道，“你母親姨娘還有姐姐都要在瑤池修煉，父親怕你自己孤單，便帶你來見見小姑姑香草。”
“她真是我姑姑呀。”小周昱雖然疑惑從未聽說父親有妹妹，可既然父親都說是，那便是了，當即乖巧地叫了聲“香草姑姑”。
“嗯，乖。”香草在百墓山一直是最小的一個，突然有個更小的小家伙叫自己姑姑，別提有多興奮了。
尤其是小家伙還是自己第一眼便感覺異常親切的‘天帝哥哥’的兒子。
“天帝哥哥，我帶小周昱去摘果子吃。”香草跑過來去拉周昱的小手。
周昱抬眼去看父親，小眼睛里都是懇切。
他被北地仙翁教導的這些時日懂事了許多，至少知道在外面，要聽父親的話。
“去吧。”周皓微笑點頭，“聽香草姑姑的話，別惹事。”
“嗯。”小周昱連連點頭。
兩個小人手拉著手跑了出去，木屋內只剩周皓和紫衣男子‘恒木主人’。
“周皓道友，請坐。”恒木主人伸手一拂，木塌上頓時憑空出現兩個蒲團和一張木幾。
木幾上還擺著一酒壺和兩個紫色木杯。
“既是道不同，喝酒便免了。”周皓淡然道，“我這分身會帶著昱兒在百墓山中結廬而居。以你恒木的境界實力，應該不會擔心我將昱兒帶走吧。”
小周昱剛出生不久，是非觀念尚未理清，這種時候，周皓怎會放心讓他獨自待在百墓山，任憑無間門的一眾大能者親近。
說句不好聽的，父母與子女分開久了，尤其是在孩子小時，生恩未必便能大過養恩。
他可不想十年后，自己的兒子再開始親近無間門，反倒敵視起女媧陣營來了。
至于恒木主人的相邀，不管他是誠心也好，還是有意也罷，既然分屬不同陣營，日后總要分個你死我活，現在又何必產生交情。
看著周皓自顧自地轉身離去，恒木主人無奈搖頭。
“真想回到從前啊。跟伏羲一起鉆研陣法，跟三清、如來他們一起鉆研法術神通…”
他不喜爭斗。
尚在無間混沌世界時，他便只喜歡研究自己感興趣的物事。
若是他有爭霸天下的念頭，心魔之主恐怕也難真正統一當初的無間混沌世界了。
就算是現在，誰又知道他心中的苦楚呢？
“這一場浩劫的源頭到底是什么？是心魔，還是又一個‘萬物之主’…”
恒木主人怔怔地出神片刻，木屋內只剩他長長的嘆息聲久久回蕩。
紅塵仙府內。
‘咕嚕咕嚕’的聲音不斷從花池中傳出。
鰲小寶和歐皇趴在花池邊，看著滿滿一池的靈液在以肉眼可見地速度消失，急的兩個小家伙抓耳撓腮。
時間流逝。
當花池只剩底部還殘余了些翠綠靈液時，十二個周皓分身同時睜開了眼睛。
“成了。”十二個周皓分身同時看著手掌，手中都浮現了大混洞掌的神紋。
不僅如此。
十二個周皓體內的純陽金丹、神魂、神力全都與未修煉《十二都天神魔》前的本尊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也只是黃袍分身體內有青花，而其余白袍分身體內沒有青花而已。
“今后若無生死危機，擁有青花的分身還是隱藏在仙府中更穩妥。”
其他分身即便隕落，大不了再耗費些還幽寒水、七彩流光石之類的混沌奇物就可恢復，甚至就算是沒有足夠的奇物用來調配靈液，也可以單靠慢慢修煉，再將失去的分身重新修煉回來。
可一旦擁有青花的分身隕落，讓自己從此失去了青花，那損失便大了。
隨著周皓實力的提升，他對青花的敬畏便越來越強。
要知道，在實力弱時，青花能助他跨階廝殺。
現在他實力都已經達到頂尖真神道祖層次了，青花還能助他跨階與領袖層次大能者正面相抗。
這等神奇之物，他怎么可能會不敬畏。
“也不知道這青花到底是自然孕育顯現，還是哪位古老大能所創？”
“能創造青花的大能，是像女媧娘娘那樣的盤古神，還是更高境界的偉大存在？”
“如此偉大存在創造出的神奇之物，又為何會出現在我身上…”
周皓默默思索著。
“管他呢。青花在我體內，現在就是我的。”周皓不再多想，將黃袍分身帶著的乾坤圖、暗光劍，以及原來本尊身上的一應法寶瑣碎，全都給了其中一個白袍分身。
“今后便用這個分身在外磨礪闖蕩了。”周皓新的黃袍分身心意一動，從紅塵仙府中出來。
留下其余十一個分身繼續在仙府內潛修。
反正所有分身思想相通，記憶也相通，一個分身在外闖蕩，其余分身或是參悟秘術，或是鉆研神通，或是感悟天道，或是繼續煉化研究杏黃旗中的混沌禁制。
雖然還是一個人，可卻相當于能同時分心參悟研究十幾種方向。
即便是不考慮悟性等因素，周皓的修煉提升速度也會是沒有分身的普通修仙者十幾倍之多。
周皓重新出現在道觀內的偏殿中，看上去與先前似乎毫無變化。
可除了三清外，沒人知道，這個世界已經俏無聲息的，又多出了十一個擁有頂尖真神道祖實力的存在。
周皓出了偏殿，三清道尊見狀知道他法門已成，當即也收了丹爐。
“給。”三清道尊拋給周皓一紫金葫蘆，“這里面是五十顆大羅靈丹，即便你所有法力耗盡，也足以讓你瞬間恢復五十次，應該足夠你用了。”
說著，三清道尊又拿出一枚玉簡，心識在其中烙下無數訊息：“這玉簡中是我們女媧陣營掌握的所有與上古廢墟相關的情報，還有我之前在上古廢墟闖蕩時的一些記錄，你拿著仔細瀏覽，千萬莫要大意。一會從神農氏這離開，你便直接去上古廢墟，不要回三界了。”
“是。”周皓接過玉簡，鄭重收起。
“還有。”三清道尊又囑托道，“我三界也常有真仙天神，乃至真神道祖在上古廢墟中闖蕩磨礪，或是尋找混沌奇物，你有八九玄功，可變換外貌，記得別以本來面貌去闖蕩，以防走漏了形跡，讓無間門知曉后針對。”
“上古廢墟里的混沌異族雖然有著一個個族群，還被一支支異族勢力瓜分成了很多個世界，可它們本就都是當初萬物之主的屬下，彼此間也會有所牽連，情報共享，你在那闖蕩，也記得常換換身份，免得被一眾異族聯手針對圍殺。”
“異族里的普通真神道祖自然不是你的對手，可當初還是有四個頂尖道祖實力的異族留下了性命，還自稱‘四大皇尊’。這些年過去了，難保他們不會有所精進，到時候一定得小心…”
谷鷗</span聽著師父的絮叨，周皓只乖乖點頭應是。
這就是猶如父母的師父，即便明知徒兒的實力已經近乎站到了這個世界的巔峰，在徒兒要外出闖蕩磨礪時，依舊免不了會為他擔心牽掛。
“還有，記得在金鰲島附近的混沌星辰里留下幾個分身。實在遇到解決不了的危險，就向金鰲島求援。你黎山師姐和龜靈師姐都有頂尖真神道祖的實力，且對上古廢墟極為了解…”
說到這，三清道尊搖了搖頭。
“要是以你的實力都無法解決，找你師姐求援也作用不大。不過還是在外至少留下一個分身，即便真有意外，也還能重新修煉回來。”
“明白。”周皓肅容道，“師父放心，徒兒定當平安回來。”
三清道尊想想該叮囑的都說完了，便點點頭：“走吧。”
當即帶著周皓離開了道觀洞天。
待見了神農氏后，兩人又閑談少許，才告辭離開。
隨后師徒倆在混沌中分開，三清返回三界，周皓則取出一靈寶飛舟，獨自飛向了混沌深處。
一道流線外形，猶如長梭的靈寶飛舟翱翔在無邊無盡的混沌之中。
周皓盤膝坐在飛舟內，看著外邊彌漫著的無盡灰蒙蒙霧氣，他能感覺到這些灰蒙霧氣中蘊含著無比神奇的力量。
畢竟就連混沌大世界，以及一眾混沌神魔都是由這些混沌霧氣中孕育而生，其神奇不可思議之處，便可見一斑了。
“可惜能看的到，卻吸收不了啊。”周皓暗嘆。
提升后的金丹雖是能媲美道祖，可說到底，自己還只是一個純陽真仙，并不是祖仙。
想要從這些混沌霧氣中汲取‘混沌之力’，前提條件便是悟透掌握一條天道，從而開始能夠參悟‘混沌天道’。
也只有悟出一絲‘混沌天道’的玄妙，才能從這些混沌霧氣中汲取‘混沌之力’，這樣即便是遠離三界，深入混沌，也能得到外力補充。
而不是像他這樣，只能通過消耗靈丹來補充自身的法力。
“幸好這件飛舟品質不錯，至少在節省法力上頗為擅長。”
他現在所坐的靈寶飛舟，雖然比不得那些上古聞名的靈寶，可在中品靈寶一層也能算得上極品，尤其是操控起來只需其他中品靈寶一半的法力消耗，在這無法通過外力補充時，便顯得難能可貴了。
“好多星辰。”
隨著飛舟遠離神農氏的藥田，周皓經常能發現一顆顆星辰。
這些星辰小的恐怕也就百萬里大小，大者卻是比一方大世界都大的多。
當然，其中最耀眼的便是太陰星、太陽星。
也正是這兩顆至尊星辰釋放出的光熱，哺育了整個三界，乃至上古廢墟世界。
“呼。”
長梭飛舟沖出了混沌，來到了一處寂滅虛空。
原本無窮無盡的混沌霧氣，在這處虛空中卻只有淡淡的一縷一縷裊裊飄蕩，且越是往里，周遭更是幾乎看不到任何混沌霧氣。
取而代之的，則是極遠處，一座浩瀚無盡的廢墟大陸。
“我是從神農氏藥田過來的，三界應該在那個方向。”周皓站在飛舟上，借助太陰星和太陽星的位置，先將自己和三界的位置確認。
同時也是為了找出金鰲島所在。
金鰲島作為道門上清一脈坐鎮上古廢墟，阻攔混沌異族潛入三界的橋頭堡，正是在三界與上古廢墟之間的混沌邊緣。
確認了準確方向后，周皓頓時操控著長梭飛舟往金鰲島方向飛去，他自己則是仔細瀏覽著師父所給的情報玉簡，了解上古廢墟內的一切。
“按照師父所說，上古廢墟被一支支異族勢力瓜分，分成了很多世界。越是靠近廢墟核心，廢墟內的生存環境便越適宜，占據的異族勢力也越強。”周皓眼中有著燭光在燃燒，遠處巨大的陸地頓時變得清晰起來。
甚至他坐在飛舟內，都能看到陸地上的一些區域是連綿不斷的高山世界，一些區域則仿佛是汪洋匯聚，萬河奔涌的水之世界，更有一些區域仿佛被灰蒙霧氣籠罩，即便是憑借神通‘燭龍之眼’，也根本看不進里面的情景。
當然，若用心識或是心力的話，以周皓足以一念籠罩三界的神魂強度，倒是能‘看到’那些被蒙蔽了視線的區域，可那樣一來便太過高調了，一旦吸引了異族中那些真神道祖的注意，那便不是前來磨礪，反倒像是來找事了。ω.ΙΜΙιυ.cΜ
雖然兩者的目的，都是廝殺。
靈寶飛舟在寂滅虛空中一連飛了三日，終于遇到了第一道洶涌的虛空浪潮。
“總算到了寂滅之域了。”周皓頓時眼睛一亮。
寂滅之域乃是三界與上古廢墟世界的交界之地。
在混沌中，一個混沌大世界就仿佛是一座島嶼，島嶼和島嶼之間的交界處，因為彼此間的引力等作用，會形成一些沖擊的虛空風暴，那些有著虛空風暴的區域便被稱作是‘寂滅之域’。
像三界內的一座座大世界，彼此間其實也會形成這樣的寂滅之域，只是因為大世界太小了些，形成的虛空風暴也很弱，所以即便是地仙天仙也能安然通過，對周皓而言，更是幾乎毫無感覺。
而上古廢墟世界，據說和上古盤古世界的大小都接近，它與三界的交界之地，自然風暴也強的多。
至少普通的真仙天神是不敢輕易闖入此處的虛空浪潮的，都是遠遠見到便立即躲開，生怕被席卷到。
可周皓卻操控著飛舟直接向著虛空浪潮沖去。
“嘭”
長梭飛舟如同針般扎入了洶涌席卷數萬里的虛空浪潮，除了剛進來時飛舟遭受了一次撞擊發出巨大響動外，等周皓調整好角度，頓時便如在海中沖浪一般，順著虛空浪潮，片刻功夫便飛出數千萬里，比他自己用法力推動，快了不知多少倍。
接連數次沖浪后，周皓突然感覺前方似乎隱隱有著什么，當即運足目力遠遠看去。
就見無數虛空浪潮奔涌的盡頭，一座形如巨龜，在寂滅虛空中彌漫著蒙蒙金光的巨大浮空島嶼出現在周皓的視線之中。
“那就是金鰲島了。”周皓微微一笑，卻并不靠近，而是操控著飛舟擺脫虛空浪潮，一頭扎入了混沌中。
他要在這附近的混沌中，選一個合適的星辰，留下自己的分身。
寂滅之域內，因為有虛空浪潮的存在，卻是沒有任何星辰、陸地，金鰲島與其說是一座浮空島嶼，還不如說是一座巨大法寶。
不然金鰲島即便不會被虛空浪潮撕碎，也早就不知被風暴沖撞到哪里去了。
“就這個星辰吧。”
靈寶飛舟落在一顆盡是坑洼巖石的星辰。
論大小，這顆通體都是堅硬巖石的星辰，怕是能媲美大夏世界。
在星辰的表面，除了坑洼猶如被隕石撞擊形成的巨坑外，還有些巨大的溝壑裂縫，仿佛一條條大峽谷。
周皓心意一動，靈寶飛舟出現在一條巨大峽谷上空，跟著隨手一拋，丟下一座土黃色，幾乎與這顆星辰上的石塊無異的洞天法寶仙府，正是變化形態后的紅塵仙府。
很快，紅塵仙府便跌落在峽谷最深處，與其中的普通星辰碎石混雜在一起。
“紅塵仙府隱匿形跡藏在這里，便是有哪個大能者湊巧來到這里，想來也不會閑的無聊，一塊塊石頭查探。”周皓暗道，
“即便萬一真被發現了，有我留在仙府中的四個分身，一旦組成四象法陣，就算是碰到領袖大能，也足以保命了。”
這里將是他給自己留下的退路，就算是其他分身全部隕落，至少有這四個分身，還能再度修煉，將分身盡皆恢復過來。
只是擁有青花的最強分身，周皓在沉吟片刻后，最終還是選擇一同帶去上古廢墟世界磨礪。
“以最強分身借助青花之力所爆發出來的戰力，再與其他七個分身組成‘八仙合陣’，就是面對真正的領袖大能，也能正面硬撼了。若這樣我還畏首畏尾，日后難道一直將最強分身雪藏？”周皓暗道，
“真正的強者，哪有一昧只求安穩的，已經安排好退路，免去了本尊徹底隕落之危。若這樣還失去了鋒芒，那還磨礪什么勁，一直躲在三界就好了。”
周皓操控著靈寶飛舟離開了這座星辰，又在附近的一些星辰中逛了一圈后，隨即沖出混沌，再次來到寂滅之域。
而這次，他的目的地，則是那座浩瀚無盡的上古廢墟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