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基礎
深夜。
青蛟軍軍營內一片寂靜，幾乎所有軍士都睡了，唯有藏武閣內還亮著燭光。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
鏡知先生放下手中的書卷，笑著說道：“來我這還敲門？”
房門開啟。
依舊是一身青袍，披散著長發的木軒真人走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書：“就知道你還未睡。”
“昨日迷迷瞪瞪地睡了一天一夜，今日就怎么也睡不著了。”鏡知先生看著木軒真人，“找我有事？”
“你把逍遙游遁法傳給周皓了？”木軒真人皺眉道，“就算要傳，何必熬夜給他抄寫，一重一重的慢慢教他便是。”
見木軒真人是因為自己熬夜而皺眉，鏡知先生心中一暖。
不過他面上依舊是滿不在乎地樣子：“過兩日他便出海了，我這身體，還不知道能撐到何時，既然要傳，索性就一塊給他了。”
“當初我讓你傳給沾兒，你不肯。”木軒真人看著臉色蒼白中帶著些許青色的鏡知先生，“如今這么輕易就傳給個只見過一面的人。你就不擔心？”
“有的人見一面就能放心。有的人，便是過一輩子都未必知道他是何人。相比周皓，我不喜歡李沾。”
鏡知先生搖頭，“一個冷漠自私，情薄如紙的人，還想學月影的機緣？他不配。”
“沾兒他只是沉迷修煉，為人孤僻了些…”木軒真人聲音越說越小，最后也只剩一聲嘆息，“不傳就不傳吧。”
“對他，你也小心些。”鏡知先生語氣鄭重，“一個十歲的孩子，父母死在眼前都毫無觸動。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他就是頭狼，一頭養不熟的狼。”
“你還擔心起我來了。收養他也只是為求一心安，又不指望他什么，不妨事。”木軒真人笑著搖頭，
“即是將秘術傳給周皓，可是想收徒？你若不愿開口，我去跟他說。收一個轉世仙人為弟子，想來也不會弱了你玉樞真人的名號。”
…玉樞真人？
現在哪還有什么玉樞真人，只有鏡知先生了。
鏡知先生失神片刻，對木軒真人肯定地道：“周皓不是轉世仙人。”
“不是？剛入先天就有神念，除了轉世仙人，這樣的妖孽你聽說過？”木軒真人反問道。
“或許他另有奇緣，但肯定不是轉世仙人。”
想到那日為他講課時的情景，鏡知先生臉上浮現幾分笑意。
“轉世仙人又有什么好的？各宗各派都拿轉世仙人當成寶。”
“前世渡不過劫，今世就行了？笑話！”
“要我說，就應該像上宗那樣，外宗的轉世仙人一律不收作核心弟子，這才最為明智。”
“上宗不收其他宗派勢力的轉世仙人作核心弟子？”木軒真人驚訝地看向鏡知先生。
見他并不回答，才立馬反應過來，“對，我不該問。”
鏡知先生默然。
當初他是立過天道誓言的，不能對外吐露上宗訊息，甚至名字都不能明說，要以‘上宗’這個稱呼來代替。
好在剛才多說的那句不算機密，并不會暴露上宗的訊息，倒也不至于受到天道血誓的懲戒。
“你還未說，是否要收徒？”木軒真人又問道。
他很想弟弟在壽命大限來臨前收個弟子。
那樣或許能多些慰藉，不至于真成了‘孤老終生’。
“我沒打算收他為徒。”鏡知先生搖頭，“便是玉龍宗也太小，他應該有更廣闊的天空。”
“你該不會是想…”木軒真人驚詫道，“那可是進上宗外門試煉的機會，就是宗門內也只有師尊他們那些元神道人才有資格推薦。”
“一個連修仙境界都不太清楚的小家伙，數日時間便將赤明九天圖修煉至先天。”
“神魂強大到能顯現神念，還達到道之真意的境界。”
“還有兩日便能將逍遙游入門…”
鏡知先生微笑地看著木軒真人。
“這樣的妖孽，難道你不想看看，他未來到底能走到何處嗎？”
師妹。
或許當初我們未做成的事，他能替我們完成。
…清晨，天剛微亮。
院子內。
鐵柱、石頭等六個年齡在六七歲的小娃，已經一字排開，個個腳步半蹲，雙手平舉著在站馬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鐵柱等人額頭上都出了汗，兩腿也開始打起哆嗦來。
一炷香后。
“噗通。”
隨著第一個小女娃堅持不住坐倒在地上，就像是起了連鎖反應，其他五個小娃也紛紛倒下。
“周皓叔，我看阿爸他們都是舉石鎖練勁，這樣站著不動，也是練功？”
鐵柱坐在地上揉著發酸的膝蓋，看向一旁始終未發一言的周皓。
昨夜周皓回來，聽香草說鐵柱幾個小的都已在玉龍城內的學堂報名，開始上學了，便答應教他們練武打基礎。
幾個小娃激動地這一夜都沒怎么睡踏實，沒成想，期待的神功絕學周皓沒教，反倒讓他們就這樣站著。
“這當然是練功。”周皓笑著開口，六七歲的小孩子能第一次站馬步便堅持這么久，已經頗為不易。
至少個個性格堅韌，能吃苦。
“站馬步是基礎中的基礎。練好了不但下盤更穩，腿力強勁，更重要的是練出來的是活勁，不是死勁。”
周皓搖了搖頭，“剛才你們那樣一動不動的站，當然不是練功，時間長了不但無益，反而會傷損身體。你們看我是怎么蹲的。”
說著，周皓也扎了一個馬步。
鐵柱他們只見到周皓在半蹲的同時，身體并不是一動不動，反而是在輕微地一起一伏，就好像胯下真有匹馬一般。
“馬步，馬步，最重要的就是一個馬字。要扎出個馬來，才算入門。”
周皓見幾人都仔細看著自己，繼續道，“你們都騎過黑狡獸，黑狡獸奔騰時，騎在上面便會感受到那股起伏的勁。廝殺時能借助這股勁使兵器上的力量倍增，可那股勁并不是自己發出的，所以出不了功夫。”
“若是在平地上站馬步能站出這股起伏勁出來，就等于是把黑狡獸的力量融入了身體，可以刺激身體肌肉增長力氣。
等到你們練拳時，更是能容易掌握‘力從地起’的發力，到時同樣的一拳，你打出的就會比別人力量更大…”
鐵柱等小娃似懂非懂，只是知道周皓叔不會騙他們，便全都用心地將每一個字都牢牢記住。
“來，你們再來蹲著試試。”周皓做完示范，起身讓鐵柱他們再次嘗試。
“蹲的時候，伏下的勁要松，腳掌五指松開，這樣膝蓋一松，大腿松，腰坐下去，腹部會鼓。起的時候要緊，腳底五指緊緊摳在地上，五個腳指一摳，膝蓋就自然挺起來，膝蓋一挺，大腿一繃緊，順勢提腰收腹。這便是起勁。”
“柱子，起伏的幅度不要大，最多就是是腳指一寸的距離。”
果然，有了第一次錯誤的嘗試后，鐵柱他們再按照周皓示范的正確姿勢練起來，立馬就察覺到不同。
先前的酸軟吃力沒那么強烈了，反而在掌握了一起一伏后，眾小感覺腰腿越來越熱，越來越有力。
這一次，六名小娃一站便是小半個時辰，就連體質最弱的小女娃似乎都越站越輕松起來。
“吃飯了。”扎木嫂子從前院過來，對猶在練功的眾人說道。
“好了，今日先到這。”周皓開口道，“接下來一個月，每日早晚各站一個時辰，到時候誰練的最好，我便教他一套拳法。”
“是！”鐵柱等人起身，像小大人一樣沖周皓抱拳行禮。
“去吃飯吧。”周皓笑著擺擺手。
他這幾日修煉，發現莽荒世界的練氣煉體功法雖能練出內勁神力，成為跨入先天后更是有種種超凡手段。
可在打基礎，尤其是對身體勁力精細控制上，卻反而不如他穿越來前跟著師傅修習的內家拳。
而且以周皓自己的經歷來看，能第一次修煉便突飛猛進地跨入先天，還能對各種功法招式快速掌握，這些也都離不開從小練武打下的基礎。
手下玉龍軍的軍士們都已是先天，自是用不著這等基礎練習，鐵柱他們年齡尚小，經脈脆弱，修煉練氣功法還太早，用內家拳來打基礎正合適。
至于神魔煉體功法，周皓也有打算。
他準備將簡單的道家‘觀想法’教給眾小，等他們神魂之力強大，再來修習，想必能事半功倍。
若是能多幾個修煉赤明九天圖功法的好苗子，那日后鐵牛部落也有保障。
自己終究不可能一輩子留在這。
“周皓兄弟，你也一起吃點吧。”扎木嫂子道。
“好。”周皓點頭答應著，隨口問道，“嫂子，香草呢？怎么不見她？”
平常自己出來房門便能見到香草，今日都已和一幫小的晨練小半天了也未見她露面。
這是還在為昨夜生氣？
想到昨夜他和楊蕓香草在朱達酒館時，楊蕓故意借著酒勁拿他和香草打趣開玩笑。
看著嬌羞可愛的香草，周皓也是挺迷茫的。
喜歡香草嗎？
是挺喜歡。
可那種喜歡，倒更像是對家人，對妹妹的一種喜歡。
一種習慣了身旁有這樣一個人，平淡卻溫馨，不經意間總會讓人心中暖暖的。
但是這份情感與愛相比，似乎又差了些什么。
前世今生周皓都沒戀愛過，他也不知道真正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應該是什么感覺。
“香草還在房間里，今早沒出來。”
扎木嫂子眼里蘊藏笑意，“怎么？一會見不到也不行？要不你去叫她？”
“…”
這時，庭院另一側的房間門打開，香草走了出來。
“嫂子，瞎說什么啊！”香草臉頰紅紅的，“你快去看看他們幾個小的吃完沒有，上學別晚了。”
“好，好，你們聊，你們聊。”扎木嫂子笑著快步離開。
“我…”周皓張張嘴，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香草搶先開口道：“我練氣跨入先天了。”
“先天？”周皓一怔。
香草一揮手，一道真元離體，她身后的房門‘咣’地一下便合上。
“還真是。”周皓反應過來。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香草練了赤明九天圖后，雖然受限于每次引導來的太陰、太陽之力不多，可畢竟是神魔煉體第一功法，對身體提升極大。
后天突破到先天生靈對境界要求也不甚高，達到入微境界便足夠了。
香草可是鐵牛部落里數一數二的神箭手，箭術早已是入微境界。
“我要加入玉龍軍。”香草鄭重道。
“為什么？”周皓問道。
為什么…我不想與你的差距，越來越遠啊！
香草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