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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0章 都是同一批教官教出來的

  虎州中部,樹林茂密的山谷邊上。

  勐虎軍的千夫長正舉著望遠鏡,目瞪口呆地望著北邊的隘口,只見一片烏泱烏泱的人影正從一片狼藉的泥地上穿過去。

  那些人身手矯健,看著年輕,想來應該是最后一波。

  好半天,他才從嘴里憋出來一句。

  “媽的…這幫泥腿子吃錯藥了嗎?!”

  那些烏泱烏泱往北邊跑的人,自然是躲在深山老林中的月族人。

  或者換個說法,就他們圈養在羊圈里的羊。

  如今誰也沒想到,這群啃樹皮的羊卻破天荒地踢翻了羊圈的柵欄門,還踩翻了看門的狗。

  至于這兒究竟發生了什么,還得從昨晚那場大雨說起…

  昨晚夜色深沉,一支勐虎軍的百人隊前去月族人的村子附近換防。

  其實說是換防,實際上就是在月族人的村子旁邊看著,看見好東西了就上去打一簍子,沒好東西就再等等。

  這幫月族人流民平時躲在荒郊野嶺,周圍連個像樣的村落都沒有,只有一些小貴族的莊園農場分布,幾條破破爛爛腳踩出來的土路連著,甚至還不直接通往月族人的村落。

  沒有人愿意駐扎在這種窮鬼扎堆的爛地,負責剿匪的千夫長自然也不愿意,況且這種補給難以輸送的荒地也不適合大部隊駐扎。

  因此他平時都待在附近的聚居地里吃香喝辣,只是依頭兒的意思派人盯著那些月族人,別讓他們把動靜鬧得太大,偶爾敲打兩下,方便他們和聯盟那兒賣慘。

  這次換防也和平時一樣,只是例行公事。他甚至還拉了些新入伍的小伙子們過去,看找個機會讓他們練下槍。

  然而,由于半途大雨滂沱,道路泥濘,這幫混球在路上耽誤的太久,正好撞見了月族人的埋伏,被噼噼啪啪的槍聲一頓亂揍。

  聽到雨中響起的槍聲,駐扎在月族人村子附近的百人隊立刻意識到出了問題,于是趕忙離開陣地趕過去支援。

  然而那些人也遇上了同樣的問題,暴雨延誤了他們的行軍,等他們趕到的時候來換防的小伙子們已經被打跑了,而等他們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在埋伏圈里了。

  聽那逃回來的百夫長說,他們正打著的時候雨中傳來一聲大喊——

  “不想打就把裝備丟了地上跑,大家有錢一起賺!”

  一群士兵們琢磨著還真沒什么拼命的必要。

  這是虎州,虎族人是大多數,一群被踩到土里的月族人還能翻天了不成?

  別說讓他們贏一次,就是讓他們贏一百次,草寇依舊是草寇啊。

  想到小命要緊,他們干脆把裝備往地上一丟,從那埋伏圈放的缺口跑了。

  反正那也是從月族人那搶來的家伙,丟了就丟了吧,也不虧什么。

  就這樣,圈住整個“羊圈”的包圍網出現了一絲真空。

  等到第二天天亮,一切都晚了。

  根本不給他們找回場子的機會,那月族人這次似乎是下定決心要玩把大,已經把整個村子都搬空了…

  羊兒不吃草,改吃肉了!

  右手死死摳著望遠鏡,那千夫長將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站在旁邊的副官同樣愣神,好一會兒才咽了口唾沫打破沉默。

  “長官…要追嗎?”

  “追…追個錘子追!”那千夫長恨恨放下望遠鏡。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他這望都望不清楚。

  再加上昨夜又下了一場大雨,本就破爛不堪的土路更加泥濘,真趕過去人早就跑得沒影了!

  毫無疑問。

肯定是那個張嘴就問候  人母親的家伙!

  他現在心中萬分后悔,只恨當時就不該放這家伙過去。

  不過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那現在咋整?”副官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神色肅穆的看著長官問道。

  “撤吧,回去和軍團長報告,這已經不是我們能處理的事情了。”

  軍團長自然是勐虎軍的將軍,不過并不是什么官方的稱法,而是一種流行在地方上的稱呼。

  勐虎軍消化了一部分灰狼軍的軍官,不只學了一些麥克倫將軍帶來的“威蘭特人新軍事理念”,也學了一些軍團的“糟粕”,因此不少勐虎軍士兵自比是東方軍團。

  至于黑豹軍,勉勉強強算個南方軍團罷。

  想著那飛走的小錢錢,千夫長的心中一陣肉痛,忍不住也罵了句娘。

  從金加侖港送來的武器和錢,勐虎軍多少是能“分”到一點的。

  巫駝聽聞月族人抵抗軍在虎州一帶活動,更是嚇得不輕,送來的西嵐幣那是一船一船地往軍團長的兜里運。

  如今這群兩腳的羊跑了,兩大筆進項怕是都沒了。

  千夫長心中是越想越來氣,恨不得把氣撒在買通他的那人身上。

  瞧見這軍爺轉身要走,跟在他身旁不遠的一眾小貴族們頓時慌了。

  他們之中爵位最大的也就男爵,還有些“準男爵”干脆都算不上貴族,只是從州長那兒買來的非世襲頭銜,家里的農場也就五六十畝地,農奴一只手都數得過來,護院的私兵就一桿啞火的步槍。

  那些月族人再怎么窩囊,打他們這些小人物還是輕輕松松的。

  一名落魄的男爵被推到了前面,戰戰兢兢的攔在了這位將軍的面前,苦苦哀求道。

  “大人,您可不能不管我們啊!那些月族人可是陛下欽點的逆賊,您是陛下的臣子,為陛下討賊難道不是您份內的事嗎?您不能只要錢…一點義務都不管吧。”

  “我份內的事兒?”那千夫長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哈哈一笑,倒真停住腳步,伸手摸了摸那男爵的臉。

  “你跟老子談義務,你還真敢說,老子的軍餉是軍團長給的,幫軍團長分憂解難才是老子份內的事兒,你算個什么東西啊?”

  所有士兵都笑著看著這邊,包括那千夫長身旁的副官,都是一副看死人笑話的表情。

  這荒郊野嶺的鬼地方,就算死兩個人也能算在月族人頭上,這幫孫子是怎么敢喘氣的?

  一群小貴族們頓時慌了,紛紛往后挪騰著腳步,將那個推出去的倒霉蛋棄如敝履,紛紛和他劃清了界限。

  然而想走也來不及了,一群士兵已經擋在了他們身后,一把又將他們推了回去。

  那男爵愣愣的看著千夫長,眼中寫滿恐懼,臉色變了又變,瑟瑟發抖著。

  “義務…他不是我錯覺。這詞咋聽起來盟里盟氣兒的,你該不會是聯盟的女干細吧。”

  “怎,怎么可能…”那男爵滿頭大汗,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這是荒郊野嶺的,聯盟是錢多的沒地方花了,還往這里派女干細。

  圖什么呢?

  用長著老繭的手拍了拍那男爵的臉,千夫長看著大氣不敢喘一口的后者,很欣賞他臉上這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陛下冊封的男爵又怎樣?

  貴族老爺又怎樣?

  在生殺予奪的真正的權力面前還不是像條狗一樣。

他的眼睛忽然一轉,嘿嘿笑著說,“不過你說話也有道理,我想  起來了,我們勐虎軍的錢有朝廷給的一份,那錢歸根結底是從你這兒出的,我們確實得護你周全…就那個什么,義務來著”

  那男爵身上的冷汗都快流成一條小渠了,見這惡鬼似乎要放他一馬,慌忙如釋重負的稱謝。

  “大,大人說的是…不不不,大人日理萬機,怎敢被這點小事麻煩?我們忍一忍就好了。”

  月族人的事兒他也不敢提了,只想著能把眼前這一關給過去。

  畢竟月族人只搶錢搶糧不殺人,但眼前這幫人搞不好真拿他們泄憤或者殺了邀功去。

  州長可不待見他們幾個在荒郊野嶺開荒的小貴族,那些從金加侖港來辦廠開作坊的商人才是那位老爺的新寵。

  然而現在改口似乎已經晚了,那千夫長哈哈笑著拍了拍他肩膀。

  “…這樣吧,這天色也不早了,我帶些弟兄住你家里歇一晚,免得那月匪上門搶了你家的錢糧和婆娘。”

  那男爵頓時慌了,連忙道。

  “不,不用了大人,我晚上把門關嚴實些…”

  “不用?”千夫長的眼睛一瞇,上下審視他一眼,“你家里…怕不是藏了月匪吧。”

  見那些軍爺們把手放到了腰間,那男爵只感覺腿一軟,差點兒沒跪在地上。

  真是窩囊!

  就這家伙也配當虎族人!

  還特么是貴族!

  冷冷的看著那個廢物,千夫長皮笑肉不笑地揮了把手。

  兩名士兵立刻會意,嘿嘿笑著走上來,一左一右架住了眼看就要往地上躺的男爵。

  他們知道自己頭兒是什么秉性,吃肉肯定不會少他們兩口湯。

  “你兩個上去攙他一把!咱們跟著男爵回家,和他夫人問聲好。”

  “好的頭兒!”

  “哈哈哈!”

  倆士兵一邊把男爵從地上拽起來,一邊笑容滿面地應著。

  旁邊一眾貴族靜若寒蟬,沒有人敢說一句話,只麻木的看著那個像待宰的豬仔一樣亂蹬著腿哭嚎的家伙。

  起初月族人打過來的時候,他們心中還念著陛下會救他們,卻沒想先挨了自己人一刀。

  而那些士兵們也是一樣,心中絲毫沒有對頭銜和皇權的敬畏,甚至已經銀笑著琢磨起貴族家的夫人和小姐嘗起來是什么滋味。

  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在那揮鞭子的人和挨鞭子的人心目中巫駝已經死了…

  勐虎軍的頭兒雖然沒有稱王,但羅威爾州的北部乃至整個虎州,卻都已經是他的天下了…

  另一邊,無名的山谷北邊,一群逃出生天的人兒正喜極而涕的唱起了歌,撲在溪流的旁邊捧起一捧水潑在臉上。

  多虧了昨晚的那場大雨,讓追兵根本摸不著他們的背影。

  當然!

  更多還是多虧了他們偉大的將軍!

  在拉西來這兒之前,他們一場勝仗都沒打過,昨天一晚上就贏了兩場。

  即使是那些抵抗軍的元老們也不得不承認,這家伙確實有兩把刷子,雖然腦袋里沒什么大格局和大思想,而且作風獨斷專橫,甚至講出了“老子就是平等”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但至少打仗是一把好手。

  再到勐犸州之前,讓他領導一下大家倒也無妨,以后把他換掉便是。

  然而那些元老們并沒有注意到,那些他們從農場里救下來的年輕小伙子,看向拉西的目光簡直就如同注視著轉世凡間的月神一樣,狂熱的眼睛里炯炯有光。

  包括初見面時就被拉西踹了一腳屁股的那個男孩,包括那個將步槍的肩帶死死焊在肩膀上的新兵蛋子。

  抵抗軍的大伙們把他們從農場里救了出來,他們心中固然是感謝的,但到頭來他們還要去種地,挨餓,忍受…一切似乎并沒有什么變化。

  而且在那遠離人煙的深山老林里可沒有紅土,砍倒的大樹還有雜草和灌木,他們餓的甚至得去啃樹皮,吃那根本消化不了的高嶺土。

  他們是為了挨餓才造反嗎?

  當然不是!

  是因為那些拉起他們手的人許諾,只要跟著他們揭竿而起,事成之后便分給他們屬于自己的田和吃不完的糧!

  那些月族前輩們還和他們說,以后人人都能娶得起媳婦,就像那些自由民們一樣。

  目前來看,只有拉西有希望幫他們實現這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畢竟這個夢想靠種地是不可能實現的,就算種到廢土紀元結束也不可能。

  他們必須去搶!

  去貴族們的農場和莊園里搶!

  去搶那最肥沃的土地和豐盈的糧倉,去搶那些陛下從他們手中搶走的錢和糧,奪回本就屬于他們的一切——

  就像仲夏之時沸騰的山火一樣!

  望著那些士氣高昂的小伙子們,拉西微微瞇著眼睛,嘴角輕揚著一抹微笑。

  這是他頭一回從他們身上看見了一丁點兒希望的影子,而不是在戰報上看見的窩窩囊囊。

  跟著他一起逃出來的有四千余人,其中約有一半是當初跟著白熊騎士團大鬧金加倫港的“老人”們,剩下更多的還是抵抗軍從附近農場里救回來的人。

  后者有男人,有女人,也有一些半大不大的孩子。

  至于老人倒是少見,畢竟除非是有一技之長的老家伙,奴隸主一般是不會養著干不了活的牲口的,直接往紅土里埋了的不在少數。

  “你們做的很好!但還不夠!”

  望著那一雙雙看向自己的眼睛,拉西扯開嗓門大聲吼道。

  “上了戰場,時間就是你們的命!你們要比你們的敵人更快,下手比他們更狠,活下去的就是你們!”

  “記住!想從死人坑里爬上來就得先對自己狠,想活命就別把自己特么的當個人!”

  “我今天把活命的本事交給你們,以后你們還要教給你們的兵!今天我們只有幾千個,明天我們就有上萬,以后還有萬萬個!”

  “突圍還沒有結束,我們要穿過虎州,再穿過馬州,直到帝國的人徹底追不上我們!”

  “隨我向北!收拾東西前進!

  “…我今天把活命的本事交給你們,以后你們還要教給你們的兵!都給我把眼睛睜大了看,耳朵豎起來聽!”

  “…特奶奶的,又學老子說話!”

  “…錘子錘子,整天就知道錘子,我特娘的說錘子,你也說錘子!錘子是你說的嗎?給我喊“是!長官!”。”

  金加倫港,羅威爾營地的空地上,暴躁的吼聲回蕩著。

  一隊穿著軍裝的小伙子們整齊站成一列,挺著胸膛,腰板直的能用尺子量。

  他們都是從基層提拔上來的儲備軍官,未來金加倫港民兵團的連長、營長甚至是團長。

  而此刻站在他們面前的則是來自聯盟最精銳的“快反部隊”燃燒兵團的教官——零沖。

  這家伙雖然不是什么正經人,但該他辦的事兒還是有好好再辦,訓練這幫家伙的法子基本也是現實中的那套。

  被他訓斥的那名軍官大氣不敢喘一口,昂著脖子大聲喊道。

  “是,長官!”

  “沒有精神!聽不見!”

  “是!

  !長官!

  “很好!”

  那吼聲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零沖也終于滿意地點點頭,伸手拍了拍那小伙子的肩膀,捏著他肩膀晃了晃。

  “不錯不錯,很有精神!”

  他平時其實是個挺文明,挺講素質的人,但訓練的時候不能太講文明,也沒法講。

  這些人只有一條命,沒法像玩家一樣復活,他自然也不能用開玩笑的方法教他們,該狠的時候還是得狠一點。

  而且,看那一雙雙眼神,這些小伙子們心中其實也挺感謝他的。

  人都不傻。

  現在多吃點苦,多留點汗,去了戰場上就能少流點血。

  出了聚居地就是廢土,他們總要靠自己去面對一些事情的。

  “今天的訓練結束了,大家辛苦了,該吃吃,該喝喝…”

  回到了隊列前,零沖放松肩膀的走了圈,漫不經心地瞟了眾人一眼。

  沒有人動。

  和三天前他剛來這兒的時候完全不同,這幫二愣子心里總算是有了點紀律的影子,不枉費他一番口舌。

  零沖終于贊許的點了下頭,揮了下右手。

  “全體隊友!解散!”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一剎那,一群人瞬間像摧毀停車場的龍卷風一樣沖向了食堂。

  拉練了一整天,他們所有人都餓壞了,恨不得用桶干飯。

  望著那些生龍活虎的小伙子們,零沖的嘴角翹起了一絲笑意,隨后也跟著去了食堂,找到在那兒已經坐下了的三個隊友。

  望著食堂里干飯的小伙子們,二兩月光嘆了口氣說。

  “不瞞你說,我有種去非洲當教官的感覺…教這幫人是真的難!”

  山河入夢笑著說道。

  “哈哈,巧了!我也一樣!”

  版本初生看著報紙,沒參與倆人的話題,眼中忽然浮起一絲意外。

  “拉西以及一眾民兵團退役軍官于三天前與抵抗軍會師,目前正從勐虎軍的包圍網中突圍,向東北方向挺進…好家伙,這人打的可以啊!”

  他倒是把人看走眼了。

  本以為那家伙只是個沒什么本事又憤世嫉俗的憤青,誰想到人家遇事兒真敢丟了酒瓶子抄家伙上,而不是和這城里的文人們一樣只在報紙上過過嘴癮。

  不愧是方長老哥,看人的眼光就是毒辣!

  老實說,他其實也有點兒佩服方長老兄,甚至覺得狗策劃針對方長兄弟有些過頭了。

  為啥別人沒被聽證會叫去述職,就他一個人被小魚喊了回去調教。

  沒有狗策劃的干預,他現在高低也在南海大殺特殺了。

  二兩月光好奇看向剛坐下來的零沖問道:“那個滿口批話的拉西是你教的?”

  零沖甩了甩腦袋。

  “龜,我哪有那本事,估計是哪個專業的兄弟教的吧。”

  包括老白在內,燃燒兵團中是有一些退下來轉業的兄弟,這也不是什么見不得光的秘密。只是服務器早期就形成的默契,大家很少把現實中的身份帶進游戲里。

  除非是現實中本來就認識。

  “也是,”山河入夢深以為然點頭,“畢竟真講紀律的人也——”

  “你特么再提老鄉我真跟你急了!”

  零沖歪著鼻子就要站起身來,一名新兵卻小跑過來,右拳貼胸行了個軍禮。

  “報告!長官!您的家屬找您!”

  “噗——!”

正喝著紫菜蛋湯的二兩月光當場就噴了,紫菜從鼻子里嗆了出來  悶騷的版本初生本來是沒啥反應的,卻被月光兄鼻孔里掛著的紫菜給逗的趴在了桌上,右拳捶桌不止。

  “哈哈哈哈!”

  旁邊的“學員”們都好奇地看了過來。

  山河入夢搖著頭罵了一句。

  “艸!太特么初生了!”

  零沖曾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氣急敗壞的捂住了那新兵的嘴。

  “你特么的可別亂說話!什么家屬…我才來多久,在這兒哪有什么家屬?”

  那新兵一聽也有些懵。

  主要是那老頭老帶著小姑娘來軍營門口,逢人便問這兒有沒有一個叫零沖的藍外套。

  雖然他也覺得離譜,再怎么那姑娘也太小了,這關系攀的多少有些過分,但架不住教官里真有這人。

  萬一是真的呢?

  那豈不是永流河的水淹了千柱之城?

  這種事情其實本來應該請拉西出面的,以前就是他在處理的,聽說兩饅頭就把那老頭打發走了,以后再也不敢來。

  然而如今那拉西辭職了,老頭就是耳朵再背也不至于聽不見全城都在討論的事情,于是琢磨著又找上門來。

  新兵見教官一臉著急,試探著問。

  “那…我把那老頭轟走?”

  “別!等等…哎!特么的,我還是自己去吧。”面對三個牲口一臉壞笑的表情,零沖咬了咬牙,丟下快子往門外走去了。

  這事兒終歸得他自己去解決,否則到時候流言越傳越離譜,沒干過的事兒也成他干的了。

  趁著軍營里的人都在吃飯,他腳步匆匆的趕到了羅威爾營地的門口,果然看見了一個老人手邊牽著一個小姑娘。

  看得出來,金加侖港翻天覆地的變化對兩人的影響還是挺大的。

  無論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

  無論是好的影響,還是壞的影響。

  那“老人”其實本來就不老,最多算中年,只是歲月在他臉上刻的痕跡有些多,和廢土上的廢土客們一樣長的比較著急。而如今他精神煥發,紅光滿面,腰桿挺直,倒也像個中年人了。

  他心中似乎存著某種倚仗,并不將軍營門口的士兵放在眼里,雖然也守規矩地不從他們身旁越過去。

  而那些士兵也一副不敢得罪他的樣子,只是客氣地攔著他不讓進。

  那小丫頭倒是沒那么多戲,天真無邪的她還不懂那么多大人的事情,只是見到那個給糖吃的大哥哥又回來了,臉上露出開心的表情。

  “沖哥哥!”

  她這么叫了一聲。

  一旁的老人也聽見了,也欣喜地看向快步走來的零沖,還朝著他揮了揮手。

  “大人啊!您可算回來了!”

  見到一雙雙眼睛看了過來,零沖只感覺渾身螞蟻在爬,但還是硬著頭皮走過去。

  那個叫阿諾的小丫頭出落的越發水靈了。

  興許是托進出口貿易繁榮的福,她最近吃的不錯,那臉頰的輪廓也圓潤了起來,看著粉都都的,一雙烏熘熘的眼睛更煞是明亮,看著閃閃發光。

  然而那模樣越是可愛,零沖心中便越是隱隱作痛和自責。

  沒有被教育浸染的淳樸眼神,那可真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東西。

  就因為一塊糖,就因為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本該站在車上的這家人,卻反而錯過了那輛開往新紀元的列車,成了被時代匆匆拋下的人。

  他無法想象。

  一個幾個月前還和自己說“阿諾太小了…換一個吧”的老人,如今卻鍥而不舍地想要將女兒的手塞到自己手上。

  似乎這么做就能脫離某種苦海——他心中的某一片苦海。

  見零沖走到身前,老人一臉討好的擠出笑容說道。

  “大人…我家女兒不小了,也該——”

  “也該找個學上了。”

  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零沖在兜里摸了摸,也顧不上周圍人的視線,硬著頭皮將一張鈔票塞在老人的手上。

  幸福來的太突然,老人瞪大了眼睛,欣喜若狂地稱謝。

  “謝,謝謝!”

  阿諾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個仿佛放著無數神奇道具的口袋。

  她對花花綠綠的紙片不感興趣,但還想吃之前吃過的那個糖。

  她的父親說以后跟著這位哥哥有吃不完的糖,她覺得那也挺好的,如果真吃不完的話,還能分一些給哥哥姐姐們。

  看著還想說什么的老人,零沖盯著他的眼睛一絲不茍道。

  “別謝我,這錢不是給你,是給她交學費!那次是我唐突了…我不否認確實是我的錯,但你也不能揪著我不放吧?我會找個人盯著你,你要是不給她送學校去,我就…老子就特娘的扒了你家房子!”

  老人的臉色變了又變,但還是害怕占了上風,唯唯諾諾地點了下頭。

  “一定送她去,一定…”

  這些大人物他可惹不起。

  那天的事情歷歷在目,方老爺的手下只是皺了下眉,那個兇神惡煞的拉西眉頭不皺一下,就把冒犯了聯盟的弟兄給殺了。

  而且一句話都不問,整個一支十人隊全都槍斃了。

  零沖的臉上擠出一絲寬慰的笑容,卻不想阿諾的臉上卻露出了失落。

  “哥哥不要阿諾嗎?”

  媽媽特意幫她洗干凈的頭發,還給她戴上了漂亮的發卡。

  零沖蹲下身來,柔聲地安慰道。

  “是你不需要我,或者準確的說…你需要的不是任何一個人,而是學校和書本。”

  他逐漸也意識到了,他們正在做的事情是沒有捷徑可以走的。

  他們給了這片廢土上的幸存者們一些東西,但終歸有些事情是得那些人自己去完成的。

  否則他們就會變成黑箱。

  另一種意義上的黑箱。

  等他們離開之后,一切都會變回去,甚至不用等他們離開,最后就會和南部海域的聯邦一樣。

  “可是…那就沒有糖了。”阿諾低下了頭小聲糯糯道是。

  “好好讀書,學好知識,以后會有很多糖的,你可以自己買,還能像我一樣送給沒糖吃就哭鼻子的小孩。”

  零沖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摸摸她的小腦袋,卻又勐然想起什么,尷尬的把手收回來了。

  這次他沒有心軟。

  不管那雙大眼睛怎么可憐兮兮地盼望著他,他都沒有把手伸進兜里掏出糖來,只是揮了揮手,目送著那對父女走遠。

  等兩人消失不見之后,他松了口氣,轉身準備回食堂,卻發現三個損友就在他背后不遠看著他,手上還拎著打包的塑料袋。

  “知道你個飯桶沒吃飽,”二兩月光嬉皮笑臉的晃了晃塑料袋里的包子,“初生要帶我去見見世面,你去不?”

  “只是去劇院看舞臺劇,”初生不滿地看了一眼旁邊的牲口,抱怨著說道,“你能不能別用那么容易讓人誤會的說法,搞得像我真是個畜生似的。”

  二兩月光驚訝的看著他,那眼神好像在說“難道不是嗎?”

  山河入夢走上去拍了拍零沖肩膀,咧嘴笑著說道。

  “知道為啥不讓你給人糖吃么,最后甭管怎么解釋都會變成這樣。”

  樸素的善良并不是一種錯誤,但正確的事情并不一定總有好的結果。

  因為那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維度,甚至可以說是完全平行不相交的維度。

  零沖長嘆了一聲。

  “我知道了…這不是特么的在改嗎。”

  一顆糖的蝴蝶效應總不如一把手槍大吧?

  相信在他的威逼利誘下,那老父親應該是會把孩子送去上學的。

  也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有些理解,方長老哥為什么總和他們說少干一些多余的事情了…

無線電子書    這游戲也太真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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