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烈元打量看著這串佛珠。
法空笑道:“陛下擔心這佛珠上有古怪?”
“那倒不至于。”胡烈元伸手接過這佛珠,摩挲著每一顆珠子,細膩而光滑,是紫檀材質,卻給人玉質感。
法空應該不會在這串佛珠上耍什么貓膩,實在沒有這個必要。
法空真要殺自己,神足通與天眼通相合,再配合絕頂的修為,想刺殺自己實在不難。
他真要下手,皇宮大內的護衛們恐怕來不及反應,即使九龍峰也來不及。
與其在他跟前露怯,不如坦蕩一點兒。
他抬頭看向法空:“這上面加持了哪一種佛咒?”
法空道:“無上金光咒,還有回春咒。”
“朕知道回春咒,無上金光咒是什么?”胡烈元問。
他一聽到有回春咒,便心中一喜。
回春咒的玄妙他聽說了太多,神水便是回春咒所制,神妙非凡,無愧于神水之稱。
但沒聽說過無上金光咒。
“無上金光咒乃是護身之咒,辟一切邪異力量。”法空緩緩道:“包括虛空之上的力量。”
“那能不能阻擋罡氣?”
“不能。”法空搖頭道:“我們這一方天地的力量,它不會阻止。”
“這樣…”胡烈元露出失望。
如果這樣的話,無上金光咒的威力便不算什么了,真正有威脅的還是罡氣。
至于虛空之上的力量,不足為慮,否則早就天下大亂了,也不會等到現在。
不說別的地方,便是萬神之都的云京便有不少這些異力,卻難氣候。
法空笑道:“九龍峰的力量便來源于虛空之上,他們一旦對陛下動手,無上金光咒會啟動。”
“…好。”胡烈元緩緩道:“那便多謝了。”
他將佛珠收入懷中。
法空微笑合什:“陛下,貧僧告辭。”
胡烈元也多疑,但比起楚雄的多疑要好了太多,至少還能收下這佛珠,準備帶在身邊。
自己贈給楚雄的佛珠,楚雄一直沒帶在身上,避免佛珠上有什么手腳。
楚雄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傲氣,不屑在佛珠上動手腳,可還是難以克除猜忌與猶疑。
胡烈元道:“大師開壇講經,一定還有別的緣故吧?”
法空微笑道:“陛下以為還有何緣故?”
“要影響百姓的天性?”胡烈元道:“讓他們心平氣和,沒有戰意?”
法空道:“天性難除,佛法是沒辦法做到的,即使身為高僧,也難消天生的習氣。”
胡烈元半信半疑:“那大師到底為何講法?”
他絕不相信法空只是為了弘揚佛法,一定別有目的,依法空的性情,不會輕易的開壇講經。
法空笑道:“陛下真的多慮了,這一次確實很簡單,就是為了讓佛法更昌盛一點兒。”
胡烈元半信半疑。
只有這么簡單?佛法昌盛不昌盛,于法空沒什么太大關系,不信佛法的也知道他的大名,知道他的神通。
法空道:“佛法才是貧僧的根基。”
“唔…”胡烈元隱隱明白了,皺眉道:“大師要明白,大云就是大云,不是大永。”
大永的佛法最是昌盛,大乾次之,大云則最弱,這種局面自己并不想改變。
法空微笑:“陛下不覺得,大云的武林太過混亂了嗎?尤其是邪道橫行,數不勝數。”
“大云武林,混而不亂。”胡烈元道:“這也是保持勃勃生機的根本。”
法空道:“大云武林倒是勃勃而興,而是百姓們卻遭殃,不知有多少無辜之人橫死。”
胡烈元哼道:“自會有奉天殿處置。”
法空道:“不從根本上鏟除,事后誅除并不能真正震懾住他們胡亂行事。”
胡烈元緩緩道:“朕自有計較。”
兩權其害取其輕,與其大云武林一潭死水,還是現在這樣最好。
無辜百姓橫死確實可惜,但這也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武林之中不可能只有正道沒有邪魔外道,武功是會放大本性的,而人的本性有善有惡。
法空搖頭:“大云四大宗的力量不夠強,導致如今的局勢,看我們大乾,便是恰到好處。”
大乾三大宗地位超然,實力超然,所以對整個武林的影響更大,能束縛住武林各宗的行事。
胡烈元“嗤”的笑一聲,搖搖頭。
法空笑看向他。
胡烈元道:“他們三大宗的實力確實很強,但那是因為朝廷有意扶植,否則,怎么可能容忍如此之強大,這是朝廷與三大宗共治武林。”
法空頷首。
胡烈元道:“我們大云不同,大云武林只歸大云朝廷,四大宗也只是武林宗門而已。”
法空笑了笑:“有三大宗在,朝廷省心省力。”
胡烈元道:“那般行事,無異于玩火,必將自焚,哼,權柄分散,自取滅亡!”
法空道:“三大宗與朝廷休戚與共,不會生出異心。”
天海劍派再怎么狂妄,也只想著做天下第一宗,而從沒有推翻大乾江山社稷的想法。
光明圣教與大雪山更不可能。
胡烈元道:“人心易變,焉知哪一天,他們不會起了反心?或者與其他人勾結。”
“便如大云想辦法勾結天海劍派?”法空道。
胡烈元哼道:“天海劍派暫時還沒有異心,但時間久了,終究還是要走上那條路的。”
大云一直在極力滲透天海劍派,勾動天海劍派,現實卻是效果甚微。
有魔宗六道吸引天海劍派的注意,天海劍派還暫時沒想著對朝廷如何。
不能不說大乾太祖智慧過人,讓大乾武林有如今的結構,穩定又不失靈動。
魔宗六道是極好的靶子,吸引著三大宗的注意,從而不會將心思轉到與朝廷對抗上。
一旦魔宗六道覆滅,三大宗就是禍患。
而魔宗最后一代魔尊更是智慧驚人,直接公布了天魔秘典,從而導致魔宗六道分裂與大昌,散而不弱。
這樣下來,也不必朝廷扶持,魔宗六道便足夠與三大宗抗衡,形成僵持之勢,非常穩定。
法空道:“陛下,貧僧告辭。”
“只有這一場講經。”胡烈元哼道。
法空合什微笑:“在玄空寺內,貧僧還是能講經的吧?”
“…隨你。”胡烈元冷冷道。
玄空寺是獨立之地,自己并沒有權力干涉,否則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毀自己之諾。
但玄空寺才多大的地方,才能容納多少人,造成的影響有限,倒是不足慮。
法空再次合什,轉身飄飄離開大殿。
胡烈元看著厚氈簾晃動,臉色陰晴不定,最終舉步往前,內侍忙上前挑開厚簾。
他跨出大殿,站在大殿臺階上看了看,又徐步而行。
禁宮護衛與內侍忙跟在旁邊,簇擁著他來到了皇宮最高的觀星樓下。
觀星樓巍然入云,站在此處可以看到云京城外的山巒,憑著他的深厚修為加持,目力所及,可以看到那九座山峰。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已然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