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陽宗眾人被他忽然出現嚇了一跳。
看到朱炯的穿著,知道他是無常劍宗弟子,沒敢亂來,只是靜靜看著。
岳凌還在裝昏迷,馬臉青年苦著臉道:“我們真是失手…”
“人在哪兒?”朱炯斷喝:“在哪兒動的手?”
“就在附近!”馬臉青年忙道。
朱炯道:“帶路!”
馬臉青年看向幾位長老。
他們忙不迭的點頭:“原本是過失,不知他的真正身份,現在不能一錯再錯,快些帶路吧。”
“是。”馬臉青年低眉順目。
朱炯理也不理他們,拎起馬臉青年:“指方向!”
他已然化為一縷黑煙射出去。
眾人忙跟上去。
最終在一座破廟停住,然后在破廟旁的山丘找到了一座墳丘,正是埋尸首之地。
朱炯怔怔看著這座新墳丘。
他還處于一種震驚與難以接受的狀態,還沒有涌起悲傷,只有憤怒。
馬臉青年與兩個中年男子一起挖掘,很快挖出一根木頭。
這根木頭粗有兩人合抱,從中間剖開,挖了一個人形,再合起來,便成了一個簡單的棺材。
紫臉中年男子嘆道:“終究沒讓人家曝尸荒野,還拿棺材收斂了。”
朱炯怔怔看著棺材中的一個清秀削瘦少年,泛青的臉龐仍舊看得出柔弱。
朱炯垂頭怔怔看著,慢慢跪下去,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觸他的清秀柔弱的臉龐。
好像在撫摸一個沉眠中的人,唯恐驚醒他。
“…三…三弟。”他嘴唇顫抖著,淚水涌出眼眶,簌簌滑澆到泥土里。
黃永亮與徐敬賢站在他身后,看著這氣絕而亡的少年,心情沉重而惋惜。
楚靈道:“別耽擱時間了,想讓他復活得趕緊的。”
聽到復活兩個字,朱炯猛的扭頭看過來,淚眼瞪大:“真能復活三弟?”
楚靈道:“就看你能不能把法空神僧請來啦,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是沒希望的,可你是無常劍宗弟子。”
“如何請法空神僧來?!”黃永亮忙問。
楚靈搖搖頭:“那我便不知道了。”
朱炯頓時失望。
楚靈道:“你們無常劍宗可是四大宗之一,臉面夠大,不如去問問玄空寺,據說法空神僧偶爾會在那里。”
“玄空寺!”朱炯精神一振,忙道:“我這便去。”
他抱起清秀少年,化為一縷黑煙消失無蹤,已經懶得去收拾馬臉青年。
徐青蘿與楚靈看看黃永亮與徐敬賢。
“二位姑娘如果無事,不如一起過來吧。”徐敬賢道:“看看朱師兄的三弟到底能不能得救。”
看起來這個楚心如對法空神僧頗有了解,顯然是下過功夫的,到時候難免還要請教。
“我們就不去了吧…”楚靈遲疑。
徐青蘿笑盈盈的點頭:“是,我們也幫不上忙。”
“二位姑娘已經幫了大忙。”徐敬賢忙道:“如果不是楚姑娘提起,朱師兄現在…”
他能想象得到。
如果不是給了朱師兄一線希望,現在這個時候,在場的所有玄陽宗弟子都已經死了。
甭管那些長老是強是弱,都絕不是朱師兄的對手,朱師兄乃是大宗師。
上一次去鎮龍淵,朱師兄是因為犯錯被重罰,面壁思過才錯過了沒去,否則現在已經在鎮龍淵呢。
朱師兄的修為驚人,深不可測,乃是他們這些天才中的天才,最頂尖的天才。
黃永亮道:“二位姑娘,走吧!”
再晚一點兒恐怕就追不上朱師兄了。
楚靈看向徐青蘿。
徐青蘿笑道:“那我們就去看看吧,能幫一點兒就幫幫,也算結個善緣。”
“正是正是。”黃永亮忙點頭,感激的看向徐青蘿。
“走。”四人飄飄而去。
紫臉中年他們陰沉的目光隨著他們離開。
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壓抑。
一種絕望的情緒在滋生,在擴張,籠罩向每一個人。
看到朱炯剛才的模樣,他們再難生出僥幸之心,竟然是他的三弟。
很可能是骨肉至親。
朱炯如果報仇,怎么可能只殺兇手而不牽聯整個玄陽宗?
魁梧壯碩中年緩緩道:“法空神僧據說神通驚人,可以起死回生。”
紫臉中年扭頭看他。
魁梧壯碩中年道:“郝師兄,我聽別人說過,此事并非夸大,也非以訛傳訛,是真事,在神京已經不止救過一兩個,而是成百上千個了。”
“可那是在神京!”紫臉中年沉聲道:“法空神僧怎么會來我們大云救人?”
別忘了,大云與大乾可是仇敵,而且是世仇,法空神僧恐怕不敢在大云救人的。
那樣必然會被大乾百姓認為他是叛徒,他救下的人,將來很可能殺很多大乾人。
那他便是大乾的罪人。
“唉——!”
眾人皆嘆息。
如果法空神僧能救活了還好,如果救不活,恐怕他們也活不了,要給那個家伙陪葬了。
他們的目光落到了岳凌身上。
岳凌的小手段他們豈能不知,先前沒有揭破而已,現在再看他仍舊堅持,便忍不住。
“岳凌,醒來吧!”
“郝師叔…”岳凌慢慢睜開眼,欲哭無淚。
如果知道那小子如此來頭,怎么敢伸手,不但不敢殺,還要護著他。
可現在說什么也晚了,大錯已經鑄成。
“罷了,聽天由命吧。”紫臉中年沉聲道:“大不了一死而已。”
岳凌咬咬牙,輕聲道:“郝師叔,我們兩個負荊請罪,自裁于無常劍宗跟前!”
馬臉青年頓時睜大眼瞪向他。
岳凌看向他:“我們兩個是必死無疑的,看那家伙的樣子就知道絕不會放過我們,我們要想的是如何不牽連宗門!”
“…”馬臉青年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
他是不甘心就這么死的。
“假死脫身,恐怕根本瞞不了他們。”岳凌道:“死便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馬臉青年咬著牙。
岳凌慘然笑道:“我們師兄弟兩個一起,在黃泉路上也不寂寞。”
馬臉青年深吸一口氣,又松開。
他實在是不想死。
原本他以為自己也視生死如兒戲,殺人之際看到別人痛哭流涕拼命乞求,很是不屑。
可事到臨頭,才發現自己如此怕死,與那些死在自己劍下的沒什么兩樣。
岳凌看向紫臉中年:“郝師叔,我們現在就行動吧,免得他們再找上門來。”
“…”紫臉中年神情復雜。
“郝師叔,就像你說的,這天下間便是強肉強食,誰讓我們玄陽宗技不如人吶。”岳凌輕聲道:“我們一直搶寶物,不就是不甘心嘛,為玄陽宗的強大而死,也無撼了!”
法空看到這里的時候,覺得這個岳凌還真是一個人才,如果不是資質不夠,必能在武林中有一席之地。
法空卻一點兒不覺得可惜。
這種家伙為惡起來更甚,造成的破壞更強,繼續活著,不知還有多少無辜之人喪命。
“唉——!”眾中年男子皆長長嘆息,面露戚色。
他們不由的感同身受。
身為玄陽宗弟子,一直在為玄陽宗的強大而奮斗,可是碰上真正厲害的人物,還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這種憤懣讓他們壓抑而痛苦,也絕望。
“拼了!”魁梧壯碩中年咬牙切齒:“我們拼了!大不了一死!”
“對,拼了!”
有人附和。
但更多人的憤懣在慢慢消失,恢復冷靜。
真要拼命?
為了這兩個小子去跟無常劍宗拼命?那不叫拼命,那叫送死。
紫臉中年掃一眼眾人,將各種臉色看在眼中,嘆一口氣擺擺手:“行了,先靜觀其變吧。”
朱炯宛如一陣風,很快沖進了云京,徑直來到玄空寺前,看了看緊閉的寺門。
他正要往前,寺門“吱”的拉開,一個英俊的青年和尚正站在門內,合什行禮。
朱炯抱著清秀少年,躬一下身:“無常劍宗弟子朱炯,求見法空神僧!”
“請隨貧僧來。”英俊青年和尚伸手,對沖過來的黃永亮徐敬賢及徐青蘿楚靈頷首:“諸位施主也一起吧。”
“法空神僧可在?”黃永亮忙問。
英俊青年和尚平靜說道:“住持恰好回來。”
幾人對視一眼。
朱炯大步流星踏入門檻內,黃永亮與徐敬賢忙跟上,徐青蘿與楚靈對視一眼,也跟了進去。
眾人隨著英俊青年和尚掠過大雄寶殿,穿過旁邊的月亮門,來到一座寧靜深遠的小院內。
一踏入玄空寺,眾人便感覺異樣。
周身所有毛孔全部打開,所有毛孔都在呼吸,都在歡呼,瞬間神清氣爽,精神大振。
一直急躁如火焚身的朱炯也頓時一緩,神情從狂躁變得沉靜下來,低頭看一眼清秀少年,隱隱生出希望:三弟有救了!
他們看到一個相貌平常的青年和尚正一襲紫金袈裟,靜靜站在竹林旁,正伸手拈著一枚青竹葉。
寧靜詳和籠罩著他,再籠罩著碧綠的青竹林,還有小院內西南角的花圃。
花圃內群花綻放,顏面色各異,花香一陣又一陣飄過來,香氣時而幽淡時而富裕,皆是不同。
紫金袈裟在陽光照耀下,紫色金線仿佛活過來,萬千金錢在穿梭不停,灼灼閃光。
“阿彌陀佛。”法空合什一禮。
“法空神僧!”朱炯知道眼前之人便是傳奇神僧法空,一手攬住清秀少年一手單掌合什,躬身道:“請神僧救我三弟!”
法空瞥一眼,輕頷首:“放到桌上吧。”
他長袖一拂,花圃前石桌上的茶盞與茶爐全部浮起,然后悠悠鉆進了敞開的正房門。
朱炯大喜,小心翼翼的將清秀少年放到石桌上。
法空看向朱炯。
朱炯急切的盯著法空,忙道:“神僧,我三弟他…他還能活嗎?”
法空沉吟。
朱炯頓時大急,忙道:“只要能救活三弟,上刀山下火海,再所不辭!”
法空道:“我若救活他,你與他今世不得殺大乾子民,可能做到?”
“能!”朱炯忙點頭。
黃永亮道:“神僧若能救活他,不僅朱師兄,我們二人也今世絕不殺大乾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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