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雄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搖搖頭繼續往前走:“容我想想吧。”
法空送他到了寺門口。
陽光之下,楚雄再次轉身過來,深深看他一眼:“你做北監察司的司正,就一點兒沒有大展身手的意思?”
法空搖頭。
楚雄道:“可惜了你這一身的智慧與神通,暴殄天物!”
法空微笑道:“可為而不為,方是上乘,皇上如果不是形勢所逼,喜歡這般操勞嗎?”
“…朕很喜歡。”楚雄遲疑一下,哼道:“樂在其中。”
“那就要恭喜皇上。”法空笑道:“我去是一身懶骨,做不到這般。”
“罷了!”楚雄一揮手,轉身大步流星而去。
法空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小,禁宮護衛迅速的從四面八方靠近他,簇擁著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法空若有所思的看一眼南邊。
那正是千明宗原本的方向,玉墜的出處。
他轉身進寺內,將楚雄先前用過的茶盞小心翼翼的拿起,微笑打量著。
這茶盞上沾染了楚雄的氣息,對于他看透楚雄有莫大的作用,可以消減楚雄身上寶物的遮擋。
楚雄一直在不斷的搜集寶物,想要遮擋自己的窺探,即使現在能隱約看到,未來卻未必還能看到他身影。
身為皇帝,要搜集天下寶物,這是斷不能小覷的,越來越多的寶物進入皇宮。
玉墜只是其中一個而已。
現在楚雄身上還有其他寶物,已經讓他變得模糊朦朧,便要看不透了。
還好有了這茶盞,通過他身上的氣息可以無視遮擋,直接看透他本體,看到他的未來。
法空將這茶盞放到了時輪塔內,確保萬無一失,然后一閃消失,下一刻出現在一座山峰下。
這座山峰位于神京兩百里處。
對于一般的百姓,這里距離神京遙遠,對于武林高手卻是一個短距離。
千明宗原本便位于這山峰的半腰。
千明宗弟子前往神京游玩,確實很方便,結果引發了那一場意外,導致千明宗被滅。
站在這山腳下,他能感受到無形的力量在彌漫,陰冷透骨,宛如寒風。
可現在明明是暖春。
法空嘆一口氣。
這是怨氣與煞氣,在天地間凝而不散,甚至會越來越盛,讓人扼腕。
他心眼打開,看著山峰里隱隱約約的陰影,暗自憐惜又無奈。
身形慢慢浮起,腳下形成一座無形的法壇,法壇一層又一層的形成,托著他越升越高,直到與山峰齊平,最終甚至超過了山峰。
他雙手結印,閉上雙眼。
天空降下一道光柱。
光柱直徑有十米,宛如一根白玉柱子,一頭探進云層,一頭插進山峰。
山峰涌出一道道黑氣,倏然鉆進光柱內,然后光柱內出現一個個朦朧的人影。
他們的臉容隱約浮現,從猙獰迅速變得平和,平靜的看著遠方,被無形的力量托著在光柱內浮起,朝著天空而去。
法空微闔眼簾,嘴唇喃喃。
一刻鐘后,光柱之內不再涌現人影,山峰中不再滲出黑影,周圍的寒意消散,恢復了溫暖。
春天的陽光暖融融,照在他身上,心中也溫暖。
這些煞氣停留在這里,會不斷的積累,越來越強,最終會影響現實。
將這些煞氣怨氣完全超度,也算是功德一件,讓他們解脫開去,送進西天極樂世界或者輪回。
至于到底送到西天極樂世界還是超回,現在自己還不知,修為還不到。
溫暖的陽光之下,原本冷肅的氣氛完全變化,遠處有鳥雀靠近。
不像先前那般冷冷清清,鳥雀隔得遠遠的,這些動物們的感覺比人更敏銳。
他站在原地,看著周圍的環境慢慢變化,滿意的點點頭,身形一閃,出現在半山腰。
半山腰是一片廢墟,殘垣斷壁,破破爛爛,被風雨日月侵蝕得厲害。
法空行走在這一片廢墟之中,雙眼所見,皆可看到昔日的熱鬧場景。
油然而生出了幾分滄海桑田之感。
歲月變幻,人如流水,來來去去,興衰莫測。
他看到了當時滅門的情形,看到了千明宗的末日與慘狀,看到了千明宗弟子的憤怒與掙扎。
一宗弟子,不管男女老少,還是婦孺,皆被一一斬殺,無一活口。
這些下手之人,個個心腸冷硬,毫無憐惜之意,殺人如殺雞一般。
法空看得搖搖頭。
看這些悲慘的場面,實在是影響心性,看得越多,對自己的影響越大,還是要盡量避免。
只能感慨,人一旦發起狠來,比獸類更加的殘忍與狠毒,讓人咋舌的狠辣。
他強忍著不舒服,繼續往下看,最終搜尋找到了千明宗的宗主。
數個高手護著宗主,主張從秘道逃走。
宗主是一個清癯中年。
他斷然否決,讓他們護送了十幾個少男少女從秘道離開,并將幾本鑰匙交給他們。
然后轉身沖出去,引開了前來的高手,讓這些高手能夠護送十六個少男少女脫身。
法空看著這十六個少男少女,暗嘆了一口氣。
這十六個人必然是生活在仇恨之中,一直想著報仇雪恨,尤其是宗主的舍身掩護,更讓他們痛恨之極。
法空看到這一幕,搖搖頭。
這便是武林的真正面目,弱肉強食,沒有公理,弱者不配有聲音。
這十六個少男少女怎么可能不報仇,換了任何一個人,不報仇都沒辦法安心睡覺,活著的意義只有報仇。
一個月后,四個千明宗的高手再次出現,打開了旁邊的山洞,取出一些東西離開。
法空看到了這些寶物,其中便有那枚玉墜。
除了玉墜,還有八件寶物。
法空的目光掃過這八件寶物,有玉佩三枚,有玉墜四枚,還有一柄長劍,還有一件寶甲。
目光最終停留在長劍上。
玉佩與玉墜都有玄妙,可這一柄長劍卻他莫名的警惕與森冷感。
這說明它對自己是有威脅的。
這世間能神劍利器,能對自己有威脅的實在不多,金剛不壞神功的不斷精進,讓兵器在自己跟前已經毫無作用。
金剛不壞神功如今的境界,不僅僅是刀槍不入,而是神兵利器不入了。
它們再強也傷不到自己。
可是這柄長劍卻能傷到自己甚至殺死自己,可謂是當之無愧的神兵利器。
他雙眼緊盯著這過去的影象,凝神再凝神,將其烙印入腦海深處。
片刻后,他睜開眼睛,目光投向遠處,尋找這一柄長劍的所在。
可惜,冥冥之中的感應找不到它。
他想了想,身形一閃,已然出現在一處秘室內。
這秘室位于山峰之內,是一座山洞的最深處一間石室。
這山洞隱秘異常。
那些滅宗之人細細搜尋,不放過任何一處地方,刮地三尺,都沒能找到這山洞。
最終被千明宗的幸存者打開,取出了寶物。
他所在的秘室便在山洞的其中一間,放置的便是那柄長劍的,寶劍的支架猶在一張玉石桌上。
這黑漆漆的支架,從前的時候便放著那柄長劍。
他沒有靠近,站得遠遠的,雙眼凝注于這支架上。
數次呼吸之后,他松開眼神,閉上眼睛在腦海里搜尋先前所見所聞。
通過這支架,他看到了寶劍是何時放上的,放了多久,中間有幾次離開,都是什么人取走。
最后一次的時候,取走長劍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卻是當初的護法之一。
法空片刻后,往支架靠近了兩步,頓時身上涌出一團金光,化為金光罩將他籠罩其中。
法空臉色沉肅。
果然如此。
這支架上彌漫著虛空之上的力量。
而且,現在還在源源不斷的汲取虛空之上的力量,默默無聞,綿綿不絕。
所以,那柄長劍能殺自己,是因為虛空之上的力量加持所致?
他思忖片刻后,再次上前,伸出手去。
金光籠罩著他雙手。
待金光與黑漆漆的劍架相碰,頓時金光暴漲。
法空手腕上的佛珠忽然消失無蹤,卻是到了時輪塔內。
于是金光罩跟著消失,他的手終于碰觸上了黑漆漆的劍架,頓時森冷氣息鉆進手掌心。
他縮回手掌,然后再次雙眼變得深邃。
目光穿過了山壁,穿過了一層層的山巒與樹林,穿過層層城墻,最終落到了一處。
法空的目光收回,若有所思。
這柄劍如今卻是在大云的一處山洞里。
這山洞除了這柄長劍,還有六柄長劍,每一柄都是神兵利器,吹毛斷發。
除了這柄長劍讓自己感受到了威脅,還有一柄劍也讓自己感覺到了威脅。
但這兩種威脅的感覺截然不同。
一種是陰冷,另一種則是赤陽,至剛至陽至烈,仿佛一團火焰能把自己燃燒。
法空頓時露出笑容。
沒想到竟然還有意外之喜,這里面的六柄神劍都是世所罕見,卻湊在了一起。
很顯然,這六柄長劍并不是千明宗的,而是另一個宗門的,那千明宗的弟子呢?
他的目光以這柄劍為圓心,擴衍開去。
這卻是一座大宅子,而宅子所在卻是云京。
宅子外便是鬧市,而宅子內有三十多個男女,正在練武場上練功。
宅子最外頭的額匾上寫著“玄陽”兩個大字。
法空在腦海里搜索。
大云,玄陽,難道是大云的玄陽宗?
這柄長劍落到了玄陽宗的手上?
玄陽宗在云京好像只能算是二流門派,并不算太出名,竟然有這般寶劍。
如此深厚的底蘊,讓人不得不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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