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般形勢之下,人心所向,即使是冷飛瓊重新登上掌門之位,也是不管用的。
她行事謹慎,不準弟子們亂出手,可人心思動,弟子們總會有辦法出手。
然后把動手的責任推給別人,說是別人先出手的,自己只是自保。
她這個掌門即使重罰,恐怕也沒辦法剎住車,甚至會引起眾弟子們的反彈,這個掌門位子也坐得不穩當。
冷飛瓊輕聲道:“我回去?…恐怕也不行。”
法空道:“要不然,還是讓趙千鈞登位吧。”
冷飛瓊明眸閃動著,陷入思索。
她迅速思索著讓趙千鈞登位的優缺點。
趙千鈞狂妄自在,沖動莽撞,他成為掌門會讓天海劍派變得極為危險。
這是缺點。
那優點呢?
師父絕不會胡亂提出這個建議,必然有其可取之處,自己一時之間沒能找到罷了。
法空道:“讓趙千鈞登位,然后再將他的身份點破,能不能挫一挫天海劍派的銳氣?”
“這個嘛…”冷飛瓊思索著說道:“趙千鈞是個膽大妄為之人,肯定不會承認這一點兒,到時候他會說是魔宗六道的抹黑,是想通過誣蔑而令天海劍派內亂。”
法空輕頷首。
冷飛瓊道:“如果將證據拿出來,他也會說是假的。”
她覺得憑法空的神通,是能找到證據的。
法空笑了笑:“這般說來,就沒有人能制約掌門?”
“有。”冷飛瓊道:“議事長老們可以罷除掌門。”
“讓他們看到證據便成?”
“…可是他們未必會信吧?”
“確定無疑的證據,如何會不信?”
“他們有可能認定是假的,而且在這個時候,也不想出這樣的丑事。”
法空雙眼變得深邃,片刻后收回目光,笑道:“那你就小瞧他們了。”
議事長老們對魔宗六道是極為警惕的。
天海劍派年輕一代的弟子們對魔宗六道很不屑,甚至居高臨下的俯視。
可是老一輩的天海劍派弟子卻對魔宗六道極為忌憚,他們都知道當初魔宗的厲害。
議事長老們絕不會因為現在天海劍派占了上風便小瞧了魔宗六道,反而更加警惕小心。
年輕弟子們躍躍欲試,不時挑釁,老輩子卻不失小心謹慎。
一旦聽聞新任掌門有可能是魔宗六道的人,怎么可能無動于衷。
從他所看到的未來,議事長老們是把趙千鈞廢除掉了,只不過仍有一些天海劍派的高手堅持擁立他為天海劍派掌門。
天海劍派隱隱有分裂之勢。
在這個時候,議事長老們斷然出手,直接派人將趙千鈞滅殺,可謂是果斷又狠辣。
不過此舉雖然避免了天海劍派的分裂,還是重挫了天海劍派的銳氣。
那些支持趙千鈞,覺得議事長老們昏庸無能,自斷臂膀的年輕弟子們仍不服氣,對議事長老們不滿。
內部矛盾開始增多,這令天海劍派的銳氣更失,內耗往往是最致命的。
原本得了更上一層劍訣,整個宗門心氣提升,齊心協力朝著天下第一宗奔赴。
經此波折,心氣便不由的喪了大半兒,陷入了內亂。
“這么說,議事長老們能廢掉他?”
“嗯,廢了他,又刺殺了他。”法空搖頭道:“你們這幫議事長老們比想象的更狠。”
冷飛瓊輕輕點頭。
她對議事長老們沒什么好感。
議事長老們平時不會干涉掌門行事。
唯有涉及到掌門廢立,或者掌門出事、不能理事的時候才會出動。
盡管如此,她還是對議事長老們沒什么好感。
因為在天海劍派之內,只有他們能威脅到掌門的地位,類似于天敵般存在。
冷飛瓊搖搖頭。
沒想到自己到了神京,進了皇宮,還要替天海劍派操心,簡直就是勞碌命。
如果不是為了自己的女兒,早就不理他們,他們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去。
法空露出笑容。
他覺得很有趣,這是一個很典型的變化,局部改變與大勢所趨的沖突,清晰呈現。
冷飛瓊道:“師父,那我把蘭馨追回來?”
法空點點頭。
冷飛瓊便要離開去追祝蘭馨,法空卻擺擺手:“傅青山。”
“在。”傅青山從陰影里走出來:“住持。”
“讓祝蘭馨回來一趟。”
“是。”傅青山沉默寡言依舊,合什一禮,化為一道白光射出院子。
冷飛瓊盯著傅青山的身影。
沒想到這短短時間不見,傅青山換了一個人似的,不僅氣息隱匿,修為暴漲,輕功身法也變得驚人。
這顯然是師父的功勞。
法空道:“你思慮過重,現在氣息不穩,心境不平,在這里呆上一天再回去。”
“是。”冷飛瓊答應。
法空剛剛離開,祝蘭馨便一頭霧水的回到冷飛瓊身邊,一臉莫名其妙的看她。
冷飛瓊便將先前的事說了一遍,聽得祝蘭馨咋舌,隨即忙用力點頭。
她巴不得看天海劍派吃癟,天海劍派越倒霉越好,看天海劍派蒸蒸日上反而憋氣。
法空到了藏空寺。
藏空寺的香火鼎盛,經過幾天的發酵,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藏空寺的存在。
原本這消息在上層流傳,個個都秘之又秘,可越是當成秘密則傳得越快。
藏空寺的和尚們則是法靈六人。
鐘山乃修煉圣地,最適合那些卡在境界中,苦苦不能突破的高手。
法機六人是卡在神氣境久久不能踏入大宗師。
鐘山既幽靜深邃,又能觀鐘陵湖的繁華熱鬧。
這種獨特環境可凝成對心境的極大沖擊力,最適合金剛寺弟子們這種久居深山古寺之人。
強橫的沖擊力會讓他們心境搖搖欲墜,他們要苦苦維持心境修護心境,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便會明心見性,得見自己原本面目,從而水到渠成的踏入大宗師。
法空這幾天,每天都要去一次藏空寺,給那些死于意外,壽元未到一甲子之人施展地藏空行咒。
隨著地藏空行咒的施展,藏空寺的名聲越來越響,方圓百里皆傳遍。
他估計,隨著時間延長,藏空寺的名聲會越傳越廣,直至兩百里三百里甚至五百里。
寧真真此處于一處竹林中,數萬根青竹簌簌,隨風而動,形成洶涌的碧浪。
四個青年男子正將她圍在當中,目光炯炯如電,死死盯著她蒙著白紗的臉龐。
他們目光想要穿透面紗,看清她真容。
可寧真真沒有揭下面紗的意思,淡淡看著四人,目光中沒有別的情緒,平靜如水。
四個青年也沒有說話的意思,一個青年扭頭與其余三人對視,隨即四人無聲無息出掌。
他們已經知道了這片樹林的詭異,一直想要離開這樹林,可是這樹林仿佛無窮無盡,怎么也無法離開。
先前他們以為自己是誤入陣法之中,類似于迷魂陣,所以所走過之處便做下標記。
可是后來他們發現,走了數天,卻一直沒有發現先前做過的標記,這讓他們驚愕,竟然真是一處浩瀚無邊的樹林。
好像周圍沒有這么大的樹林才是。
總之這里處處透著詭異,好像對手都是不死的,怎么也殺不死。
但同時,自己也是不死的。
每當自己要死亡之時,忽然有力量涌入,將自己從重傷垂危中拉回來,迅速恢復。
他們心中一定,隨即便是不服氣,不信自己殺不掉對手,于是一路上肆無忌憚的殺戮。
可惜,終究沒有殺死一個。
他們不知不覺的湊足了四人,決定聯手一起殺人,看到底能不能殺死敵人。
看到的第一個對手就是寧真真。
寧真真腰間長劍出鞘,化為一片清光,隨即輕盈的劃過了四人的喉嚨。
他們喉嚨頓時出現一道紅線,可是紅線出現,卻沒有再出現鮮血。
正常情形下,應該是鮮血從紅線處噴涌而出,破開傷口,可實際上,鮮血并沒有噴出來。
好像只是劃破了他們一層皮。
寧真真能確定自己的劍尖劃過了他們的喉管,傷勢卻自動的變小了許多。
師兄的這道場越發的奇異了。
竟然能瞬息之間改變血肉的傷勢,已經超過了靈氣作用的范疇,神乎其神。
她暗自感慨著,繼續出劍,劍尖劃過他們雙眼,便要刺瞎他們。
刺瞎并不是致命傷,道場應該不理會才是,然后自己便能盡情的試驗如何才能真正殺死他們。
四人臉色蒼白,用力眨了眨眼,淚水簌簌而下。
明明長劍已經收回,可劍尖的寒銳仍存在,好像仍有劍尖在刺自己雙眼。
“有意思!”寧真真輕笑。
四人臉色蒼白,對視一眼,轉身便逃。
他們已經看出來,自己在寧真真跟前就如遇到貓的老鼠,被寧真真耍弄著玩而沒有還手之力。
他們的手掌沒有機會落到她身上,她身法詭異之極,似慢實快,似近實遠,飄忽莫測,不知不覺劍尖已經劃過自己身體。
如果不是無形的力量在改變著自己,在削弱著長劍的威力,自己四人早就斃命。
法空出現在寧真真身邊,笑著搖頭:“何必跟他們耽擱時間。”
“師兄,他們也殺不死,這好像沒什么意思。”
“你們不死,他們也不死。”法空道:“才能盡情放手而為,你們在提升的同時,對方也在提升,否則太沒意思。”
“真的殺不死?”寧真真好奇的道:“怎么殺也不死?”
法空搖頭:“如果絕對力量夠強,壓得過周圍的力量,就能殺死對方。”
“我能殺死他們嗎?”
“…不能。”法空搖頭。
寧真真道:“要多強?”
法空笑道:“到了我這般境界,就可以了。”
寧真真露出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