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李鶯的眼光,也相信李鶯不會騙自己,既然她是仔細找過且斷定對周雨有用,是不會錯的。
他雙眼再次變得深邃。
李鶯坦然迎上他奇異目光,渾身難受。
不管經歷多少次,仍舊沒辦法適應,被他這般深邃的目光盯著還是一樣渾身難受。
法空看了片刻之后,雙眼恢復如常。
“如何?”李鶯問道。
法空若有所思:“找對人了,有些眉目,不過可惜,你們打草驚蛇,人家逃之夭夭。”
“是誰?”李鶯毫不猶豫的問。
法空笑而不語。
李鶯白他一眼哼道:“這又何必呢?非要查一遍?”
真要看到,何不直接說。
自己現在有機會偷懶,絕不會白出力氣,已然不是從前想磨礪自己的時候。
法空道:“別打草驚蛇,我說的,未必就是正確的,還是要你們認真的查一查。”
自己看到了哪一個驚走。
但這個就真的是那內諜嗎?
未必如此。
如果自己是那內諜,很可能弄出一個疑陣來,直接轉移了他們的注意,隱藏自己。
所以天眼通不是萬能的,只可做為輔助。
“行吧。”李鶯道:“我回去拿洞玄真解。”
法空頷首。
他一閃消失無蹤。
下一刻出現在藥谷。
一輪明月高懸,清輝如水,把整個大雪山映得雪白無瑕又神秘幽靜。
如一條銀色巨龍靜靜盤踞橫亙。
金剛峰上,月光之下,人影閃動,衣袂翻飛。
徐青蘿四人正與法玄八僧激戰成一團,砰砰聲不絕于耳,令人眼花繚亂。
徐青蘿四人不用劍法,只用拳腳功夫與法玄他們八僧激戰,難分上下。
如果比劍法,徐青蘿他們早就取勝,以一敵二小菜一碟,但拳腳功夫,他們沒那么強橫。
法玄八僧以二敵一,堪堪撐得住,已然搖搖欲墜,隨時會被壓垮。
他們拼命壓榨自己的力量,心中吃驚不已,想象不出來徐青蘿四人是如何練的。
年紀輕輕怎會有如此驚人的修為,武技的火候如此深湛,明明是需要經年累月的苦練才能達到的火候,他們卻能輕松做到,這便是奇才?
自己等人能進入金剛寺已然是奇才,他們卻是奇才中的奇才,讓人驚嘆。
他們忽然覺得一道清冽的瓊漿從天而降,直灌自己腦中,進入自己身體。
瞬間,他們晉入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類似于打坐時踏入深層寧靜的狀態。
不悲不喜,不急不躁。
如智珠在握,洞徹世間一切微妙與奧妙,世間一切盡在掌握,武功變化便成了小道,如掌上觀紋,一目了然。
瞬間讓他們精神升化,凌駕于凡俗之上,以超然的目光俯看當下,俯看自己的內心及武功。
心靈變得輕盈,目光變得通透,武功變得容易,下一招如何應對一切都在腦海瞬間完成計算。
他們雙眼放光,拳腳頓時變得凌厲,瞬間扳回了劣勢,反而壓得徐青蘿他們步步后退。
徐青蘿他們四個精神一振,激發了斗志,腦筋轉得更快,動作也更迅捷。
一時之間,再次僵住。
他們四個身法奇絕,這是法玄八人不及的,但法玄他們招式更精妙,以巧制快。
現在法玄八人的大腦處于超頻狀態,招式變得更加精妙,反應更快,動作更加簡潔,以短打長,彌補自身速度慢的缺點,形成了更快的感覺。
半個時辰之后,法玄八僧大汗淋漓,已經撐不住了,再看徐青蘿他們,依舊精神熠熠,額頭只有微汗而已。
看到這般情形,法玄揚聲道:“不成了!不成了!…且罷戰吧。”
徐青蘿四人退后收手。
徐青蘿贊嘆道:“法玄師伯,你們怎忽然變厲害啦,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她一襲灰色僧袍,看著好像帶發修行的女尼,難掩驚人的美麗與容光。
劇烈運動之下,她額頭微微汗漬,越發美麗驚人。
“嘿嘿…”法玄得意的笑了。
他扭頭看一眼藥谷的方向,知道是法空暗中出手。
他又看看徐青蘿四人,感慨道:“你們呀,真是好運氣。”
他能感受到自己這半個時辰的收獲如何巨大,拳法與心法精進多少。
自己苦修一年恐怕也沒有這般巨大的收獲,怪不得他們四個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修為與精純火候。
清心咒狀態下修煉,感應太過奇妙。
徐青蘿笑道:“是師父出手啦?”
法玄點頭暗贊徐青蘿聰明敏銳,又搖頭道:“好啦,法空師弟回來了,你們便回去歇著。”
“那就有勞諸位師伯師叔啦。”徐青蘿合什,與法玄他們告別,回到藥谷,看到法空正負手站在小亭里。
清澈的湖水泛著粼粼波光。
淡淡幽香繚繞著,如絲如縷,若隱若現。
昆蟲輕鳴,越發顯得幽靜。
四人飄身落到小亭,與法空見禮。
法空留下周雨,將綠衣司之事說了,并且將自己替她拒絕綠衣司司丞的招攬也說了。
周雨靜靜聽著,輕輕點頭,對法空的決定并無疑議,一切聽從法空的安排。
“洞玄真解…”周雨沉吟,慢慢點頭:“我聽師父說過這一部奇術。”
她在腦海里回憶當初蓮雪跟她所提的情形。
當今世間能夠讀心之術,除了佛門神通他心通之外,便是慧心通明,還有便是魔宗的洞玄真解。
不過魔宗對于洞玄真解并不重視,覺得不值得費這么多的心思看別人的心思。
魔宗的理念是唯我獨尊,以我為主,不必理會旁人。
所以洞玄真解在魔宗手里,沒有發揮出威力來,而且洞玄真解需要獨特的天賦,也很難練。
練成了不過能看清別人心思而已,在他們看來,看清別人心思比起武功比別人強,那就微不足道了。
與其耗時間練這個,還不如苦練魔功。
在魔宗的修煉體系內,洞玄真解不過是旁門小術,有這個天賦一練便成,那便練一練,如果沒天賦也不會強練。
時間久了,慢慢的沒人練了,隨著魔宗分裂成六道,好像這洞玄真解已然失傳。
法空道:“李少主的這部洞玄真解只是殘篇,并不完整,但有足夠的參考價值。”
周雨輕輕點頭:“師兄,我現在便出發,盡快趕過去。”
法空頷首。
隨后,徐青蘿他們聽到周雨要回去,便也要回去,要一路護送她,免得遇到危險。
法空隨他們,待周雨完成了這一次的事,再回來不遲,神京與金剛寺原本就不遠。
法空在望江樓吃過早飯,徐青蘿林飛揚他們都跟著一起,煞是熱鬧。
他先在神京城里轉了轉,然后出現在永空寺。
永空寺安安靜靜,而永空寺不遠處便是喧鬧的龍鳴大街,熱鬧非凡。
百米之隔,如兩個世界。
永空寺內有誦經聲,木魚敲擊聲,也能隱隱聽到外面的喧鬧聲。
身處喧鬧,心寧神靜。
這才是最好的煉心之所,時時刻刻磨礪身心。
他在寺內的藏經閣里讀了一會兒書,忽然放下書,來到了自己的住持院子。
元德和尚已然站在院內,合什一禮。
一襲明黃僧袍,宛如玉樹臨風而立,元德和尚光采依舊照人。
法空合什笑道:“大師無事不登三寶殿吶。”
元德和尚肅然,合什再一禮。
法空眉頭一挑。
元德和尚道:“請大師助我大妙蓮寺一臂之力。”
法空道:“凈穢宗?”
“是。”元德和尚肅然道:“現在凈穢宗四面開花,處處偷襲暗算。”
“防不勝防。”法空道。
元德和尚凝重的點頭:“他們在暗,我們在明,很難找到他們提前預防,忽然發難之下,往往有死無生。”
大妙蓮寺耳聰目明,眼線遍布大永各處,可是當面臨凈穢宗的偷襲暗算的時候,才發現遍布的眼線并沒那么有用。
凈穢宗弟子都通曉遮蔽之術,平時看起來不過是尋常人,一旦發動則雷霆萬鈞,如果不敵,馬上同歸于盡。
被他們偷襲的大妙蓮寺高手,幾乎沒有幸免。
法空道:“沒有活口?”
如果有活口的話,應該能撬出一些秘密來,大妙蓮寺的秘法可是不少。
元德和尚輕輕搖頭。
法空皺眉:“竟然一個活口也沒弄到?”
“他們有自毀之法。”元德和尚道:“即使封住穴道也無用,只要他們一醒來,馬上就能自毀,是精神秘術。”
這種精神秘術防不勝防,除非直接從精神上控制對方。
大妙蓮寺也有這般秘術。
如月光神蓮經,如曇花云露經。
可凈穢宗的精神秘術更勝一籌,大妙蓮寺的精神秘術沒辦法壓制對方。
即使費盡心思捉住對方,想要以精神秘術壓制,卻反而被其重創,同時施展同歸于盡的秘術而殺死幾人。
凈穢宗的高手太危險,宛如地府勾魂使者,見之必死。
大妙蓮寺已經折損了數十名高手,仍舊束手無策,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向法空求助。
他知道法空一心保持超然獨立,是不想摻合這些事,不沾染因果的。
法空慢慢點頭:“精神秘術…”
“懇請大師幫忙。”元德和尚合什躬身一禮。
法空嘆一口氣。
元德和尚殷切的看著他。
法空道:“如果我幫了大師,幫了大妙蓮寺,那會如何呢?”
“…凈穢宗肯定要報復的。”元德和尚嘆一口氣。
這也是他一直沒有開口的緣故。
法空自己可能不怕,但他出身于金剛寺,出身于大雪山,凈穢宗高手奈何不得他,肯定會報復大雪山與金剛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