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劍派一片熱火朝天的勃勃之象。
整個天涯峰都籠罩著盎然之意,顯然天海劍派現在正處于亢奮狀態。
自洞府打開,習得上乘劍訣,整個天海劍派上下便一片歡騰,信心大增。
從此之后,天海劍派便是天下第一宗,大雪山與光明圣教,以天下各宗都不再是他們的對手。
已然不是一個層次的宗門。
但朝廷的面子要給,不能妄動干戈與另外兩宗,可要讓天下知天海劍派之名,那便要立威。
魔宗六道便是最好的立威目標,魔宗弟子,個個身具魔性,皆是潛藏惡徒,殺之便是替天行道。
這個觀念已經深入天海劍派弟子內心深處,所以見到魔宗六道弟子,殺之便是。
法空搖搖頭嘆一口氣。
天海劍派現在陷入了偏執。
天魔秘典上的武學固然有移心易情之功效,讓修煉者脾氣變得暴躁極端,卻不會把好人變成壞人,還是要看本性。
人之初,有的性善有的性惡,有的天生是羊,有的天生是狼。
天魔秘典只是將其放大,而不是改變其本性。
魔宗六道弟子大多數是善良之輩,其占比與平常人群中善良之人差不多。
當然,會比大雪山及光明圣教的弟子差很多,畢竟大雪山與光明圣教弟子都講究心性,嚴格審查才能入門。
兩宗入門之后的環境也嚴格,加之心法獨特,一直在斬除惡念,扶植培養善念,令心境更光明。
天海劍派雖然對心性的要求沒那么高,也是有這樣一道關的,比魔宗六道好一些。
但天海劍派是重殺伐之術,心懷殺念的話,也會不知不覺變得偏激。
法空搖搖頭。
天海劍派如果控制不利,麻煩無窮。
有冷飛瓊在還好,冷飛瓊對整個天海劍派的控制力極強,而且將目標引向大云。
現在沒了冷飛瓊,謝道純上位時間尚短,威望不夠,便沒有那般控制力。
可能這也是謝道純想啟戰端、對付魔宗六道的緣故之一。
若能重創魔宗六道,天海劍派不僅聲勢更強,他的威望也水漲船高。
可惜啊…
法空搖搖頭。
謝道純挑選了一個錯誤的時機,如果提前十年,李鶯尚稚弱,他這個計劃應該會很順利。
現在已然不同。
李鶯是未來的魔尊,魔宗六道弟子幾乎都知道,只是因為魔宗六道的高層不承認,而且她這個魔尊的武功修為還不夠強,威望不夠高。
可如果魔宗六道被逼入絕境,心便會不由自主的朝著她凝聚,這個時候,她站出來,那便是萬眾一心,魔宗六道重新并成了魔宗。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李鶯的院子。
李鶯在法空離開之后,便開始休息。
小院的燈籠全部熄滅。
月光與星光被烏云掩蓋。
靜謐與漆黑籠罩了小院。
微閉的鮮花與簌簌青竹已經不可見。
六名黑衣人悄無聲息從四面接近小院,貼在院墻的根下不動,目光彼此對視。
數次呼吸之后,他們如六片葉子隨風而起,悠悠掠過墻頭,緩緩落向院子中央。
小院四周或者是花圃或者是竹林,唯有院子中央有空地,可以練功,有小亭可以賞花聽竹。
六人落到院中央之后,一動不動。
小院仍舊靜謐、漆黑,六人的身形融入黑暗之中,幾乎不可見。
法空眉頭挑了挑。
這六人精氣神內斂讓人感應不到,往那里一站,六人氣息渾然如一,融為一體。
然后再與天地渾然一體。
他來到旁邊的石桌坐下,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悠悠的輕啜一口。
目光仍舊停留在李鶯的小院。
李鶯仿佛沒有發覺他們的侵入,院里一點兒動靜沒有,任由六人站在那里靜候。
法空的一杯酒喝完,他們兩方仍沒有動的意思。
“咳。”一聲輕咳在小院里響起。
屋里的燈光亮起。
李鶯提劍出現在屋門口,淡淡看著窗戶燈光映照下的六個黑衣人。
她身穿寬松的雪白中衣,長發披散,在燈光下閃閃發光如黑緞。
黑緞般長發將瑩白瓜子臉襯得越發皎潔無瑕,雙眸轉動,流光溢彩,容光照人。
六個黑衣人皆黑巾蒙面,雙眼黯淡好像不會武功,淡漠的盯著她。
李鶯掃一眼他們,冷冷道:“擾人好夢,這便是你們天海劍派的手段?”
六人淡漠無言,只是靜靜看著她,長劍指著她,好像被刺殺的是自己一般。
宛如李鶯是刺殺者,他們需結陣自保。
李鶯哼一聲:“微塵劍陣?”
“請賜教!”一個黑衣蒙面人緩緩吐出這三個字。
李鶯輕輕一振劍。
“嗡!”如萬千蜜蜂涌動,李鶯瞬間出現在一個黑衣蒙面人身前,劍尖已經刺中黑衣人胸口。
“叮…”清鳴聲中,黑衣人一個踉蹌,隨即揮劍怒哼:“殺!”
“殺!”其余五人揮劍,腳下疾行。
六人頓時交換位置,便要把李鶯圍住。
李鶯卻一閃,脫離了六人的包圍圈,出現在一個黑衣人身后,一劍刺穿了他后腦勺。
“錚!”劍尖從后腦勺刺進去,從眉心處穿出來。
劍尖帶著紅與白相混合的漿汁。
李鶯飄身后退,冷笑一聲。
六人竟然穿著護身的寶甲,能擋得住自己寶劍,還真是有備而來。
可惜,他們遇到的是自己,如今的自己已經不是昨日的自己。
法空看到這里,搖搖頭。
天海劍派的人還是低估了李鶯。
李鶯乃是劍法的奇才,而且一直在突飛猛進之中,這其中有自己的三分功勞。
他們以為已經足夠謹慎,沒有鉆進屋里刺殺,而是擺好劍陣應對她的進攻,從而以劍陣殺之。
可惜,李鶯比他們想象最強的狀態更強。
他們六人的劍法竟然沒有用武之地,李鶯一劍殺了那黑衣人之后,飄身后退。
剩下五人轉身便走,便要抱起同伴的尸首。
“嗤!”李鶯一閃到了彎腰抱尸首那人身邊,又一劍刺出,迅如閃電。
剩下四人揮劍格擋,保護同伴。
兩柄劍刺向李鶯,另兩柄劍擋向李鶯的劍。
兩柄劍刺中李鶯,另兩柄劍卻沒能擋住李鶯的劍,她長劍再次刺進那黑衣人喉嚨,拔劍后退。
先前兩柄劍刺中的只是她的影子,她身法太快,已經超出他們目光的捕捉能力。
剩下四人迸射出憤怒目光,揮劍沖向李鶯。
李鶯卻一閃,已經到另一個黑衣人身后。
“走!”一個黑衣人斷喝。
四人直接沖向墻頭,顧不得兩個死去的同伴。
李鶯不屑的冷笑,目送他們離開,輕輕一抖劍身。
清光閃爍中,血珠被甩落,劍身重新恢復清亮。
她明眸熠熠,從袖中滑出一個竹筒,一頭指向天空,劍柄一擊另一頭。
“砰!”天空炸開一朵白花,飄浮在空中裊裊不散。
十幾次呼吸之后,數道人影沖過來,一共兩撥,一撥是綠衣司的高手,另一撥是南監察司的高手。
法空放下酒杯,起身回了屋,坐到榻上。
無星無月,漆黑一片,屋內也是如此。
他側身而眠,枕著玉石枕,悠然想到:
天海劍派顯然也知道李鶯是未來的魔尊,所以要提前下手將其鏟除,避免魔宗六道一統。
這一次刺殺不成,肯定還會有下一次。
李鶯現在的劍法被自己喂得已經強絕,別說尋常的高手,便是那些練成洞府劍訣的高手也奈何不得她。
所以天海劍派注定要失望了。
李鶯這是要拿著刺客做文章,恐怕要追索到天海劍派身上,從而占下大義。
他想著這些,露出了笑容,慢慢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時分,徐青蘿下廚在藥谷做了早膳,四人吃過之后,飄飄離開藥谷,來到金剛峰。
一輪紅日升起,把金剛峰染成了瑰麗的金色,仿佛是金子徹成的山峰。
他們四人來到峰頂時,看到法玄十二人正坐在冰面上,個個垂簾入定。
他們好奇的看過去。
還以為守著金剛峰的諸僧這個時候是在打拳活動筋骨的,沒想到竟然在打坐。
法玄和尚睜開眼,露出笑容。
“法玄師伯…”徐青蘿與周陽合什。
周雨與楚靈合什沒說話,只是含笑頷首。
法玄和尚笑呵呵的道:“你們四個真要過去?”
昨晚臨睡前,法寧已經提前跟法玄他們打過招呼,他們四人要去一趟大永。
徐青蘿笑道:“我們是奉師命過去看看。”
“大永武林可不比我們這邊。”法玄和尚道:“兇悍得很,你們須得小心一些。”
“法玄師伯,我們過去的話,會被認出是大乾人嗎?”徐青蘿問。
法玄和尚搖頭。
大永與大乾雖然隔著一條大雪山,很少來往,可兩邊的習俗近乎一脈,與大云是不同的。
徐青蘿笑靨如花:“那便好,我們能蒙混過關,法玄師伯,那我們便去了。”
“多加小心。”法玄和尚道:“一旦不對就往回跑,到了大雪山,我們可做接應。”
“明白。”徐青蘿合什一禮,另三人也合什,飄飄下了大雪山金剛峰而去。
數位和尚來到法玄和尚身邊,看著徐青蘿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感慨道:“法空師弟這位弟子,當真了得。”
“法空師弟的本事,調教弟子自然是一絕。”
“年紀輕輕便如此本事,將來便是又一位法空師弟。”
“也是我們金剛寺的福緣。”
“法玄師兄,我看這位不是省心的。”一個忠厚和尚擔憂的道:“過去不會惹下大麻煩吧?…要不要下去接應?”
真到關鍵時刻,能不能逃上大雪山可能關乎生死。
“…也好。”法玄和尚慢慢點頭:“找幾位師兄師弟,隱藏在山下準備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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