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次小小的考驗。
如果找不到自己一行三人,法空這位身負大神通的神僧那便是虛名而已。
如果能找到自己,才是有點兒本事,才能相信。
要不然,貿然把自己等人的性命交由他手,豈不是自討苦吃甚至自絕于天地?
楚海淡淡掃一眼兩人。
這兩個心高氣傲的家伙,眼高于頂,確實該受點兒教訓了。
可能是因為在南監察司里近乎無敵,甚至十幾位供奉都不是他們的對手,讓他們信心越來越足,甚至近乎狂妄。
時間長了,他們便變得自大,即使被李鶯打敗,還是沒能消去傲慢之氣。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天下間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沒有哪一個人沒缺點,既要這人本事大,又要虛懷若谷,哪有這樣的好事。
用人用其長,他們兩個雖然傲氣沖天,可也有狂傲的底氣,本事確實厲害。
即使李鶯這樣的奇才,身懷驚世劍法,也是一樣的狂傲,只是她的狂傲更像是謙虛。
其實是不屑與一般人計較,所以一直沒打壓周俊杰與劉長淵。
她能聽從法空大師之言,是因為打不過法空大師,而且也知道法空大師的一些底細,知道其神通。
這兩個家伙不服氣法空大師,是因為還沒領教過法空大師的本事。
待他們領教了,馬上就會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間還有這般神通,唯剩下贊嘆與欽服,就像自己一樣。
到時候,他們就會老老實實聽話了。
周俊杰與劉長淵悄悄與李鶯商量了一下,李鶯同意了他們的想法。
三人決心潛匿而行,很快消失于人們的視野之中,無聲無息的穿越大光明峰。
他們有南監察司及朝廷的令牌,光明圣教沒有為難的意思。
進入大云之后,三人更加注意隱匿行蹤,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行事,幾乎不與人煙相接,感應到有人便避開。
他們已經改變了容貌。
李鶯變為一個中年女子,相貌平庸,臉上抹了一層淡淡的粉,羊脂白玉般的臉龐變得黝黑,毫無光澤。
周俊杰與劉長淵皆變了原本模樣,相貌變得更加普通,三人走在人群里很難惹人注目。
他們一口氣趕到了云京。
已經有人準備好了住宅,位于云京的中心地段,周圍是熙攘的鬧市。
這一座三進住宅可謂是鬧中取靜之地,價錢顯然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他們三人進入其中之后,便不再出門,等候情報。
天京的正午是火熱的。
盡管是冬天,天京的正午還是一樣的炎熱。
法空站在陽光下,站在一座寺院前。
寺院的額匾寫著“永空寺”三個大字。
金字在陽光下閃閃放光。
下面的朱門涂著新漆,也閃閃放光。
黃墻也皎潔無瑕。
永空寺占進百畝,前面是大雄寶殿,旁邊是精舍,后面是藏經閣與住持院落。
再后面則是塔園,還有一片小湖。
湖中有荷,荷邊有魚。
法空心眼已然看得清清楚楚,很滿意這座寺院,建造得比金剛寺外院及金剛別院及靈空寺都要寬敞氣派。
果然不愧是大永,高僧在大永的地位確實高得多,遠遠不是大乾及大云能比。
恰在此時,腳步聲響起。
淳王曹景淳出現在他身邊,合什一禮:“大師你可算是來了,再不來,還以為大師反悔了呢。”
法空合什微笑。
曹景淳伸出道:“今天之后,這里便屬于大師你了,我來這里便是客人。”
法空點點頭。
他既然接受了這賞賜,自然不會反悔,從今天開始之后便接收了這里。
那這里就是自己真正的領地。
可謂是國中之國,不受大永朝廷的轄制。
這種自由的感覺讓他很享受,欣然接受,也有點兒迫不及待的接收過來。
“大師,”曹景淳笑呵呵的道:“從此之后,這里便徹底屬于大師。”
他從袖中取出一張地契。
法空伸手接過來,掃一眼。
這便是這座永空寺的地契,代表著這永空寺徹底屬于法空,永不更易。
法空將地契收入袖中,直接進入時輪塔,這張地契是極為重要的。
他微笑合什,伸一下手表示延請:“王爺,請入寺述話。”
“叨擾。”曹景淳笑呵呵的合什。
他擺擺手,護衛們便停住,站在了寺外,目送著曹景淳與法空進入了寺內。
進入寺院,一條青石大道兩邊是郁郁蔥蔥的樹木。
沿著筆直的約有十米寬的大道往前走,百米左右便是九層臺階,臺階之上便是宏偉的大雄寶殿。
大雄寶殿敞開著門,露出里面的金身佛像,高有十米左右的金身佛像雙手結印,慈悲的微笑,俯看著眾生。
佛像前是香爐,然后是金色蒲團,蒲團前是木魚。
一看到這金身佛像,便不由的心生敬意,想要來到蒲團前跪倒在地。
法空眉頭一挑。
這金身佛像可不是一般的手筆,顯然是高手匠師所制,修為達到了一定境界,將自身的精神凝注于佛像上。
否則達不到這般氣勢。
來到大雄寶殿,曹景淳奉上一柱香。
法空敲了敲木魚。
他木魚一敲,曹景淳頓時感覺心神倏然一靜,所有紛擾好像潮水般退去。
他暗自贊嘆。
奉完香后,曹景淳與法空來到了他的住持院子。
住持院子位于藏經閣的側旁。
其實每一座寺院的布局大體都是相似的,大雄寶殿在前,藏經閣在后,塔園在最后,形成一條中軸線。
剩下的則各自發揮,各有特色。
住持的院落往往相鄰藏經閣,以便于隨時隨地保護藏經閣。
藏經閣內不僅藏有佛經,還有一些佛具,甚至其他寶物,統稱為佛寶。
曹景淳坐到一張小亭里,小亭左邊是一片花圃,右邊是一片竹林,生機勃勃。
他目光掃過花圃與竹林,微笑道:“大師,我已經讓人出發去大云。”
法空頷首:“王爺派了幾個人過去?”
曹景淳道:“四名,應該夠了吧?”
“嗯,已經足夠。”法空點點頭。
曹景淳笑道:“其中一位便是玉蝶宗的副宗主莫幽蘭莫姑娘,她掌法神妙堪為一絕。”
這位莫幽蘭姑娘與法空大師肯定是有交情的。
這一次答應莫幽蘭的請戰請求,也是因為這一點。
有一個熟人應該能讓法空大師更盡心盡力。
法空頷首:“莫姑娘,確實是武功卓絕,世間罕有,…有她在的話,應該更有把握。”
“正是正是。”曹景淳點點頭:“那一切就有勞大師了。”
法空笑道:“他們能信我的話?”
“大師放心。”曹景淳笑道:“大師之名望可不是一般人可及的,他們一定乖乖聽命行事。”
法空點點頭:“那便好。”
“這是信物。”曹景淳從袖中取出一面方形玉牌,只有半只巴掌大小,上面寫了一個小小的“淳”字。
不仔細看的話,看不到這個字。
法空笑著接過來。
他明白了曹景淳的意思,還是要憑信物行事的,想必任何人拿了這一玉令牌,都能讓他們聽命行事。
不過曹景淳嘴上說得更好聽而已。
曹景淳道:“大師,如果實在事不可為,無法全身而退,那便退回來吧,不必勉強的。”
法空眉頭一挑。
他頗為意外曹景淳說這話。
這意味著他們可以反悔,如果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那就可以退回來。
也給了自己足夠的轉寰空間,甚至可以不出力。
只說形勢險惡,沒有必然全身而退的把握,便可以什么都不做的得到這一座永空寺。
曹景淳道:“不管如何,他們的性命更重要,不能因為刺殺皇子而犧牲了他們。”
法空笑道:“王爺還真是不一樣。”
他先前對曹景淳的印象是極差的,覺得淳王是一個不擇手段之人,尤其是黃泉谷外谷的事。
現在聽到曹景淳這話,卻不由的改觀。
人果然是矛盾的,復雜的。
現在的曹景淳與接納與利用黃泉谷外谷的曹景淳宛如兩個人,行事截然不同。
曹景淳笑道:“大師可能還不了解我,我覺得,比起殺死仇人,還是自己人更重要,不能以一換一。”
法空點點頭:“好,我會斟酌行事,如果實在不能全身而退,便及時后撤。”
“再好不過。”曹景淳點頭。
月上中天。
清輝徐徐灑落于一座宅院。
后院的花園里,一座小亭里燈火通明,三人圍在石桌旁,看著手上數張紙箋。
“這位十皇子胡厚南。”周俊杰打量著上面的畫像,搖搖頭:“實在看不出來,這位看上去挺忠厚的模樣,卻是個無惡不作的家伙。”
“這么殺起來也毫無負擔,也算是為民除害了,雖然不是為了我們大乾的百姓。”劉長淵道。
周俊杰與劉長淵看向李鶯。
周俊杰道:“李司卿,就定下是他吧,我們準備行動?”
李鶯盯著畫像上的青年男子,皺眉看了看,搖搖頭:“不急。”
“李司卿,還等什么?”周俊杰忙問。
李鶯道:“法空大師還沒到。”
“嘿…”周俊杰露出笑容,搖頭道:“我覺得不必想著法空大師了,我們自己行事便是。”
劉長淵道:“原本覺得依法空大師的本事,能找得到我們,現在看來…”
他一臉失望的搖搖頭。
周俊杰臉上笑容更盛。
李鶯瞥他們一眼,也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