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起身負手踱步。
獨孤夏晴的這一劫已經過去了。
她的運氣確實夠好,先是與胡云萱結交,又與自己為友,相當于兩人為她保駕護航。
這一次的事,如果換了另一個人,再劫難逃。
如果不是有自己在,憑獨孤夏晴的脾氣,恐怕會懵懵懂懂到了奉天殿,被人廢掉武功還清醒不過來。
所以說命運莫測,命運讓人敬畏。
誰能想到,前一刻還是風光無限,逍遙自在的杏花塢的塢主,下一刻便成了階下之囚?生死操之人手?
他心懷無限感慨,搖頭嘆息。
所以說,僅僅有武功還不行,還需要有足夠的勢力,或者權力或者宗門。
他目光投向金剛寺,一閃出現在般若院內,再次與眾長老們開戰,劍光如水,掌影紛紛。
經過兩天的喂招,他們對于天海劍派各脈的劍法都有清晰的了解,已經漸漸適應。
縱使還不敵法空的劍法,但碰上天海劍派劍客,他們應該能應付得來。
切磋過后,法空說了自己與光明圣教的約定:派出一些一品高手去大光明峰附近埋伏。
他們都有潛龍佩,收斂氣勢,掩藏蹤跡易如反掌。
慧南頓時惱了。
嫌他胡亂做決定出主意,光明圣教那幫家伙迂腐不堪,怎么可能讓人幫忙?
真要幫了忙也不會感激,只會戒備他們,這一次能無聲無息的埋伏在附近,下一次呢,是不是會偷襲大光明峰?
法空笑瞇瞇的聽著。
眾長老們則勸阻慧南和尚。
現在法空可不是從前的晚輩,而是長老。
再者說,他身具神通,看得更高更遠,幫一把光明圣教也沒什么大不了。
更何況,真要被大云武林高手闖進來,倒霉的可不僅僅是光明圣教,所有大乾百姓都要倒霉,怎能眼睜睜看著?
于是,慧南將帶領三十個一品高手將去支援。
法空暗自失笑。
自己這個師祖,還真是精明,嘴上罵得響,卻是擔心自己年紀輕而不能服眾。
僅管自己有神通,修為更強,可畢竟是小一輩,就這么貿然指揮,眾人怕是不舒服,難免會有一些抵觸情緒在內。
師祖慧南通過這種方式化解掉了。
神京的天空陰沉沉的,一改平日的萬里無云,讓人們頓時生出憧憬。
是不是要下雪了。
往年的時候,人們對下雪很討厭。
覺得大雪一下,則不利于行,什么事都耽擱了。
現在人們對雪卻極為渴望。
尤其上一次法空祈福大典,求下大雪之后,已經快有一個月沒下雪了。
沒有雪,則一切都太過干燥,容易著火。
神京城里已經著了十幾次火,虧得城里的水龍隊行動迅速,及時撲滅了沒造成太大的損失。
要是來不及撲救,一旦燃燒起來,說不定整座神京城都會被一場大火燒光。
神京城內,人們吃午飯的時候,都在議論著這天氣,盼望趕緊下一場大雪,緩解一下旱情。
便是金剛寺外院,眾人圍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也紛紛議論。
楚靈被喚回了禁宮,沒在這邊吃飯。
尉遲松便被徐青蘿拉過來,坐在一起,一大桌子人一邊吃飯一邊閑聊。
吃飯的時候,林飛揚抱怨了一下朱霓最近太忙,一天到晚要在明王府那邊巡視,不敢松懈。
徐青蘿笑道:“林叔,你如果閑得無事,可以再找幾個廚師呀。”
“全都看過了。”林飛揚失望的道:“整個神京,好廚師都被我看遍了。”
“那你可以去別的地方看呀。”
“除了神京,其他地方的酒樓,廚師都差了一點兒,最好的廚師都跑到神京來了。”
“那確實是麻煩。”徐青蘿點點頭。
法空搖頭。
林飛揚現在確實是時間多得很,尤其是晚上,根本不需要睡多久。
偏偏還不喜歡練功。
“那你就去云京吧。”法空道:“看看那邊的廚師。”
林飛揚精神一振,隨即又猶豫。
穿過邊境去云京,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尤其是在晚上,神不知鬼不覺。
可云京畢竟離神京太遠,不是一兩天就能來回的。
有朱霓這個牽掛,實在不舍得遠離。
法空道:“現在大戰將起,你不練功?別到時候不敵對方,后悔莫及。”
“…行吧,練功。”林飛揚咬咬牙,決定跟徐青蘿他們一起練功。
徐青蘿笑道:“林叔,我快要追上你啦。”
“嘿。”林飛揚不信。
徐青蘿道:“我突破就在這幾天啦。”
“小青蘿,大宗師的突破都是忽然出現的,是靈光一現,哪能感知得到什么時候突破。”林飛揚一幅過來人的口氣。
徐青蘿笑道:“林叔,那就拭目以待。”
周雨道:“師兄,現在都議論會下雪,真會下雪嗎?”
法空抬頭看一眼天空,點點頭。
眾人頓時興奮的看向他。谷 尉遲松一直保持沉默,細嚼慢咽,珍惜每一口食物,沒有貿然參與他們說話,只是聽著。
此時抬頭看看天。
依照他的經驗,不像是能下雪的天。
烏沉沉的卻只是外相,還達不到下雪的火候。
“師父,何時會下雪?”徐青蘿道:“滑雪場的雪都化啦,再來一場雪就能再玩了!”
他們對滑雪百玩不厭,可惜南天峰的背陰處也一樣會化雪,現在已經化掉了大半。
他們即使武功再強,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白雪融化,露出下面的泥土。
法空道:“今晚就會有一場大雪,而且是暴雪,早晨會打不開房門,能有半間房子高。”
他皺了皺眉頭:“有些百姓要遭殃。”
神京城繁華,可再繁華的地方也有財富之光照不到之處,也有破屋破房。
暴雪一下,這些房子就承受不住要倒塌。
“師父你是想提醒他們一聲吧?”徐青蘿道:“偏偏信王爺又不在。”
法空點頭。
他看向林飛揚:“你吃過飯后,去一趟城外,找岳明輝將軍,跟他稟明此事。”
“是。”林飛揚答應。
岳明輝是信王爺的心腹愛將,信王爺楚祥不在,岳明輝便掌管步兵衙門。
步兵衙門的人出面,挨家挨戶通告,讓老百姓有所準備,會減少很多傷亡。
“大師慈悲。”尉遲松合什道。
法空笑了笑:“不過是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要論功德,還是尉遲先生你功德更大。”
他讓人通稟一聲岳明輝,一者是確實不忍心,二者便是功德,加強信眾們的信力與功德之力。
真要損失了信眾,便是自己的莫大損失。
他看向法寧:“師弟,今天開始貯存神水,多貯存一些,以備明天之用。”
“是,師兄。”法寧肅然點頭。
傍晚時分,法空出現在杏花塢,出現在湖邊的小亭里。
夕陽把杏花塢層層渲染。
湖水里仿佛蘊含著無數寶石,在不斷的閃爍五彩光芒。
漫山杏花,有的粉有的白有的紅,美不勝收。
湖邊小亭里,琴聲琮琮。
獨孤夏晴正在撫琴,神情凝重。
對面坐著胡云萱,正沉浸于琴聲里,目光遙望浩淼的湖面。
法空忽然出現,獨孤夏晴手按琴弦,琴聲戛然而止。
胡云萱扭頭看過來。
法空微笑:“恭喜夏晴你了。”
獨孤夏晴輕輕搖頭。
她卻沒有露出多么高興的神情,反而神情憂郁。
胡云萱嫣然笑道:“和尚,你來得正好,勸一勸小晴!”
法空笑道:“這一次的事,還是要多謝殿下你了,否則,她再劫難逃。”
“真是混帳。”胡云萱惱怒的道:“是二哥的一個屬下干的,為了巴結二哥,自作主張。”
法空眉頭挑動:“奉天殿的官員?”
“奉天殿的一個總管。”胡云萱哼道:“已經被二哥好好訓了一頓。”
法空若有所思的看看她,又看向獨孤夏晴,笑道:“其實勸夏晴姑娘很容易。”
“嗯?”胡云萱精神一振:“那快勸勸,我是沒辦法了。”
她勸了很久,可獨孤夏晴一直郁郁寡歡。
法空道:“夏晴你去將那總管廢掉便是,便心念通達,再不會憋屈了。”
他聽出了琴省中的金戈之音。
“你這是什么餿主意!”胡云萱沒好氣的道:“廢了那家伙,不就是得罪了整個奉天殿?”
“這種家伙,”法空搖頭道:“以權謀私,對夏晴如此,那對別人是不是也一樣?”
他搖頭道:“又有多少無辜之人被他冤枉?那些人恐怕甚至入獄的機會都沒有。”
獨孤夏晴雙眸炯炯。
胡云萱皺眉:“這倒也是,可他畢竟是二哥的人。”
法空笑看著胡云萱:“可他做了錯事,難道只被訓斥一頓就行了?廢了他,就是替天行道。”
這便是屁股決定腦袋,位置不同,導致角度不同。
胡云萱身為公主,并沒有對這種濫用權力以權謀私之官員的深切痛恨。
因為他們再以權謀私也謀不到她身上。
而獨孤夏晴這種差點兒被栽贓陷害的人,對這種人是痛恨無比。
獨孤夏晴緩緩道:“大師這個主意不錯。”
“小晴,你真要廢掉那家伙?”
“殿下,我想廢了他。”
“…行吧。”胡云萱咬咬牙:“這家伙確實可惡,廢就廢了吧。”
法空道:“蒙著臉,不讓人找到便是,他估計害過不少人,被廢了也沒辦法說是誰干的。”
“二哥肯定猜得到。”胡云萱道。
法空笑道:“那容易,死不承認,憑夏晴的本事,做到天衣無縫不難吧?”
獨孤夏晴輕輕點頭,好看的眸子閃爍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