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道:“兩宗聯手對付天海劍派…,許兄,你這個想法是好的,可實現卻沒那么容易啊。”
“所以需要法空你相助。”許志堅道:“我自己肯定是不成的,即使我是教內的長老也一樣,但法空你不同。”
法空笑著搖頭。
許志堅道:“你遍訪了一百零八寺,效果顯著,在大雪山宗內的威望大增,可以推動此事。”
“許兄,難吶。”
法空還是不看好這個做法。
大雪山宗且不說,如此重大之事,需要長老團的商量,他們的效率可沒這么快。
更主要的是,大雪山宗多數都是佛系的,根本不想打打殺殺,守著大雪山不讓大永武林高手過來已經足夠麻煩了,還要跟天海劍派打,幾乎不會同意。
光明圣教也不會輕啟戰端。
一旦三宗大戰,影響的是整個大乾的安寧,不知會有多少無辜百姓死去。
啟動這樣的大戰,僅憑幾句話或者僅憑一件事是遠遠不夠的,差得太遠。
許志堅是因為義憤填膺,行極端之舉。
法空卻清醒得很。
世間之事,就是這般無奈,有時候即使痛恨無比,恨不得馬上鏟除了對方,可并不能如自己之愿。
武功再強也沒用。
許志堅看他如此,露出失望神色。
自己連法空都說動不了,更別說其他人了,看來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
法空伸手,示意他喝茶。
許志堅端起茶茗,輕啜一口,徐徐吐出熱氣,嘆道:“法空,真不可能?”
“幾乎不可能的。”法空搖頭:“且不說我們妄起戰端,朝廷會不會愿意,天下百姓怎么看?”
“我們是為了對付大乾的叛徒。”
“可這種事很難說得清楚的,天海劍派會說我們狼子野心,蓄謀已久,欲加之罪,栽贓陷害。”
“天海劍派會顛倒黑白?甚至說我們顛倒黑白?”
“正是,口說無憑的,要鐵證如山,”法空道:“想開戰,現在火候差得太遠,遠遠不是動手的時機。”
“那什么時候是動手時機?”
“你覺得朝廷會一直容忍天海劍派這么胡來?”
“就怕朝廷不知道,甚至被蒙蔽。”
法空沉吟道:“朝廷沒那么容易被蒙蔽的,…不過嘛,也未必不可能。”
他想到了逸王。
天海劍派可是投靠逸王的,逸王的人在滿朝文武中占了一大半以上。
他們會不會知情不報?
甚至故意隱瞞這消息,從而不令逸王受連累?
未必做不出來。
“其實還有一法。”法空道:“許兄你急著動手,可以一試。”
“說來聽聽。”許志堅精神一振。
法空道:“可以把這消息傳給英王爺,我想,英王爺一定迫不及待的鬧得滿朝皆知,天下皆知,到時候,天海劍派想反駁也沒那么容易了,…天海劍派是投靠逸王爺的。”
“原來如此!”許志堅恍然大悟,隨即打量法空。
法空笑道:“許兄是好奇,我明明與逸王關系親近,為何反而要出這主意?”
許志堅點頭。
法空道:“我并非親近逸王,只是親近信王爺而已,幫逸王也并非為他,當然,這件事是你去跟英王說,我是不能說的,否則必被人們視為首鼠兩端。”
別人不會管自己是為了什么幫逸王,只覺得他投向逸王,如果再背刺逸王,那便是背信棄義,讓人不齒。
他無意冒天下之大不韙。
“…行,我會親自去找英王爺。”
“那我們說不定以后就成對手啦。”法空笑道:“那一定很有趣。”
英王與逸王競爭激烈,現在只是初步熱身而已。
皇帝老了的時候,才是真正激烈的時候。
應該要數十年或者上百年。
許志堅搖搖頭,他想不了那么遠,放下茶盞,轉身往外走。
法空送他到小院門口:“許兄,最好秘密前往,別被人瞧到。”
許志堅皺眉。
他不喜歡做這般鬼鬼祟祟之事。
法空道:“你不想被人歸到英王一方去,那就別被人看到。”
“好。”許志堅沉聲回答。
徐青蘿跑過來:“師伯,晚上過來吃飯!”
許志堅大步流星往外走,往后擺擺手示意知道了。
徐青蘿看著他背影,慢慢收回目光:“師父,許師伯有什么急事?”
“天海劍派的事。”法空便將此事說與徐青蘿聽。
徐青蘿聽得大眼睛閃爍不休,沉吟道:“天海劍派這是要干什么呢?”
法空搖頭。
雖然見了不少天海劍派弟子,卻并不了解天海劍派弟子,總覺得他們心思很雜,很深。
天海劍派到底有什么野心,到底要做什么呢?
徐青蘿道:“師父不想弄清楚?”
“不想。”法空道。
他有天眼通,只需要知道天海劍派下一步要怎么對付自己,然后應付過去便成。
真要跟天海劍派徹底撕破臉,還不到時候。
現在動手,便是跟朝廷做對,是逆勢而行。
將來朝廷動手了,自己再動手,那便是助朝廷一臂之力,順勢而行。
徐青蘿知機的不再多問,笑道:“師父,劍仙傳承,大宗師才是筑基,門檻夠高的。”
法空點頭。
徐青蘿道:“我需要悟得劍意,師父可有好主意?”
法空從袖子里掏出一柄小劍,劍身漆黑如墨,只有小拇指大小。
徐青蘿接過來,好奇的打量。
這柄小黑劍沒什么可看的,劍身黑漆漆的,沒有花紋,普普通通的一柄小劍而已,好像稚童的玩具一般。
她并沒輕視,既然外形沒有出奇之處,那便在內在。
她打開了心眼。
心眼所見,這小劍卻是一柄三尺長劍,劍意如光,隱約閃爍,吞吐如呼吸。
“轟隆!”腦海里炸響,她眼睛看到一道雷霆從天空落在了這劍身上,劍身游離著紫光。
紫光流轉,散發著無上威嚴。
這柄劍仿佛在俯看眾生,眾生如蟻。
可她閉上心眼再看,仍舊是一柄平平無奇的黑色小劍,好像先前的一切是幻覺。
可她知道,心眼所見才是真實的世界,自己眼睛所見到的世界只是真實的一角而已。
“師父…”
“是真是幻?”法空問。
“…似真似幻。”徐青蘿蹙眉思索,慢慢說道:“真幻之間嗎?”
法空道:“你何時弄清楚了哪是真哪是幻,那便掌握了這劍意,也便能踏上大宗師了。”
心神與天地無形的力量相合,高度凝聚之后精純再精純,才為劍意,然后憑著劍意勇猛直前,佛擋殺佛魔擋殺魔。
劍意精純,可以斬殺一切心魔。
看李鶯,再看獨孤夏晴,便知道劍意一旦精純之后,突破到大宗師當真不難。
所以天海劍派不可小覷。
不過,天海劍派之中,能夠精純劍意的恐怕也沒多少人。
一旦凝出劍意,確實易進大宗師。
可凝聚出劍意的難度則不遜色于踏入大宗師。
甚至可能更難。
能凝聚出精純劍意的,很容易能踏入大宗師,可能踏入大宗師的,未必能凝出劍意來。
所以凝劍意斬心魔踏入大宗師,并不是捷徑。
恰恰相反,是一條更艱難的路。
天海劍派顯然是知道這個的,所以也只有寥寥兩脈走這條路。
斬情劍一脈便是其一,傅清河走的是這個路子。
“是。”徐青蘿興奮揮動小黑劍。
有挑戰而且是具體不過的挑戰,她最喜歡,這樣最能激起她的斗志。
隨后的幾天,法空一直在鞏固四象境,揣摩其精妙,領略天地虛空之妙理。
金剛寺外院里,他自成一方天地。
而朝堂之上,卻是一片紛擾。
天海劍派勾結大云,實在是駭人聽聞。
有人相信,有人不信。
待看到了幾封書信,有的啞口無言,有的辯駁說是偽造的書信,不可當真。
有大臣提議,讓天海劍派掌門冷飛瓊親自上京,向綠衣司解釋這幾封信。
有大臣則說,天海劍派掌門位同二品,就因為幾封書信便千里迢迢趕到神京,簡直太過折辱。
于是皇帝最終決定,此事交由綠衣司負責調查。
徹底查清真假虛實,不能因為幾封信而冤枉了天海劍派。
綠衣司的司正親自負責此事,一個月內便要提交調查結果,絕不準拖延一日。
法空是在吃晚飯的時候,聽林飛揚匯報了這消息。
林飛揚道:“住持,這么大的事,這么機密的事竟然鬧得如此沸沸揚揚,也太過份了吧?”
楚靈哼一聲道:“林飛揚,你是罵父皇昏庸是不是?”
“嘿,我哪敢吶,殿下你可在呢!”林飛揚不慌不忙的道:“我是就事論事嘛,這樣的事不該秘密進行嗎?這么一鬧,天下皆知,天海劍派再傻也有了防備,綠衣司還怎么調查?結果肯定是沒有通敵啊。”
楚靈撇撇紅唇。
徐青蘿笑道:“楚姐姐你覺得皇上這么做是有著深意的,是不是?”
“這還用說?”楚靈道:“父皇怎么可能犯這種錯!”
林飛揚道:“鬧得這么大,為什么呀?明白了,皇上是不想收拾天海劍派,是不是?”
徐青蘿贊嘆道:“林叔,厲害!”
林飛揚身子一挺直,嘿嘿笑道:“我一眼就看破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腦子時靈時不靈的。
看來這一次是蒙對了。
徐青蘿道:“師父,皇上還不準備跟天海劍派鬧翻吧?”
“嗯。”
“可惜了許師伯的一腔熱血。”徐青蘿嘆氣。
她知道許志堅的想法。
可現在看,朝廷確實不想動天海劍派,許師伯的想法注定要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