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微塵劍陣運轉更快。
傅清河的劍光越來越亮。
他漸入佳境。
在清心咒與回春咒的作用下,達到了一個巔峰狀態,對抱氣境的理解越來越深,劍法的威力越來越強。
到了后來,他手上的劍看上去就像是光劍,只能看到光芒,看不到劍身。
光劍閃爍,每一劍下去都有人受傷。
只是大微塵劍陣玄妙,能在間不容發之際有其他人的劍過來阻擋。
他的劍只快了一線。
就這一線,讓他有機會傷到天海劍派的諸人,如果不快這一線,劍勢再猛,也會被其他的劍所分割。
分割再分割,將他的力量分割成了十幾塊,從而將威力削弱了十幾倍。
六個大宗師只比他差了一層境界,剩下的十二個宗師也都是頂尖的劍客,他十二分之一的力量奈何不得他們。
但速度卻沒辦法分割。
大微塵劍陣已經將配合發揮到極致,十二人聚力,分擔他的力量,也攻擊他。
可他硬生生憑著快這一線,還有抱氣境的靈動,卸去了大部分力量。
兩方形成了僵持狀態。
一方很難有效攻擊,另一方很難給對方致命傷害,彼此都有希望,卻又沒有一招定局的可能。
又是三十幾招過后,他劍法更加凌厲,劍速更快。
傅清河受傷之后毫無異樣,好像受傷的不是自己,劍刺對他毫無阻礙。
而其他人受了傷則受影響。
剛開始還不覺得,有十個人受傷之后,即使只是輕微傷,劍陣的運轉還是緩慢了一絲。
雖然這一絲變化外人看不出,好像微不足道。
身陷劍陣中的傅清河卻清晰感覺到,他心如止水,心意越發堅凝,劍意則更純粹更堅銳,劍勢也更快。
劍光大亮,隨即悶哼聲不絕。
大微塵劍陣告破。
傅清河飄身后退,脫離了眾人包圍,衣衫已然被染成了紅褐色。
他掃視眾人,目光冰冷無情。
眾人被他看得心底泛寒。
"清河,你..."盧靖修神情復雜:"沒想到你的劍法竟然..."
如果是從前,他只會高興。
傅清河是劍道奇才,他越強,天海劍派當然也越強,身為天海劍派的長老當然高興。
可現在的傅清河卻不再是天海劍派弟子,反而是法空和尚的侍從。
他越強,相當于法空和尚更強。
"盧師叔,就到這里吧!"傅清河神情冷漠:"下次再有天海劍派弟子對我出手,我不會再客氣!"
"傅清河,你夠狠!"一個青年捂著手腕,惡毒的瞪向傅清河:"你..."
他手腕的筋已經被割斷。
這意味著即使能恢復,也沒辦法繼續練劍。
自己已然成了一個廢人,與修為被廢沒什么區別,甚至比被廢更慘。
修為被廢,還能再練回來。
可手筋被挑斷,卻是再也不可能徹底恢復,即使平常無礙,也斷了劍法之路。
傅清河冷冷看他一眼:"佟師弟,想殺我還是想廢我,我分得出來!"
"你..."佟志明惡毒的瞪著他:"果然是斬情劍一脈,無情無義!"
傅清河不再理他,看向盧靖修,又轉身緩緩走到墓碑前,叩了一個頭,然后冷冷掃一眼眾人,轉身離開。
"盧師伯,就這么讓他走了?"佟志明忙道。
盧靖修若有所思的看向他。
佟志明道:"盧師伯,你不會信了他的鬼話吧?"
"佟師侄,你練左手劍吧,也能練出名堂的。"盧靖修道:"不過記得,心術不正則劍法不正,想要契合劍法,心術先要端正。"
"是!"佟志明肅然點頭。
他心中微微一凜,更加厭惡與痛恨傅清河。
這該死的家伙,即使已經叛離了天海劍派,盧師伯還是照樣更信任他,不信任自己,委實該死!
傅清河走下這座山峰,然后施展輕功疾行,剛要跨過一條河時,眼前忽然一閃,林飛揚出現在他跟前。
"林兄。"傅清河頷首。
林飛揚上下打量他。
傅清河不解。
林飛揚道:"老傅,我看錯你啦。"
傅清河更不解。
林飛揚道:"剛才那家伙,你竟然沒一劍刺死了他。"
傅清河沉默一下,輕輕搖頭。
林飛揚道:"難道你顧念著天海劍派的同門之情?可你念舊情,他卻不念啊,還要想方設法的殺你。"
傅清河看向開闊的河面。
十丈寬的大河滔滔而下,蜿蜒流向遠處。
林飛揚盯著他道:"那個姓佟的,你真就這么放過他?...我如果沒看錯的話,這家伙終究是一個禍害,老傅,絕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人吶。"
傅清河緩緩道:"我不想在師父墓前殺人。"
"...行吧,那我幫你解決了他。"林飛揚道:"不解決了這禍害,我睡不好覺。"
"他翻不起風浪的。"傅清河淡淡道,面露不屑神色。
林飛揚道:"他回去之后會宣揚你已經徹底死心塌地效命于住持,說你這一次想殺他卻沒能殺成,他會告誡天海劍派弟子們,往后任何一個天海劍派弟子碰到你絕不要心慈手軟,要下狠手,你說,這麻煩不麻煩?"
傅清河皺眉。
林飛揚道:"你現在不解決了這麻煩,不知后面還會生出什么事來呢!"
傅清河緩緩搖頭。
他聽林飛揚這么說,知道佟志明確實做得出這樣的事。
林飛揚擺擺手:"不用多說,我代勞啦,今晚就取他性命,走啦。"
他一閃消失無蹤。
傅清河沉默片刻,最終沒阻止林飛揚。
佟志明確實是禍害,殺便殺了。
此時在金剛寺外院,法空收回了目光,搖搖頭。
他正坐在石桌旁,一邊喝著茶茗,一邊觀照著這邊,看到了這邊的一切。
他已然隨時準備閃到傅清河身邊,在傅清河陷入危境的時候伸手。
或用回春咒療傷,或用清心咒提振精神,或用定身咒助他一臂之力。
甚至直接出手清除。
可傅清河悟性奇高,在危境之中精進,卻是不必自己出手了。
只是傅清河確實有負他斬情劍的名聲,行事與斬情絕性毫不相干。
拖拖拉拉,拖泥帶水。
傅清河對師父感情深,否則不會在這個時候還堅持要去師父墳前燒紙。
傅清河對天海劍派弟子一直手下留情。
可他明明是斬情劍,出劍從無活口的,看來全是對旁人如此,對自己人是不成的。
法空實在不知說什么好。
好像做得沒什么不對,就是看得不甚痛快。
一輪明月當空照。
碧潭島籠罩在霧氣之中。
周湘正盤膝坐在石床上,一動不動。
海浪拍擊礁石,嘩嘩作響,明月下的大海一片寧靜,只是霧氣遮住了大半,看不了太遠。
法空忽然出現。
周湘睜開眼,露出笑容。
她歡快的看向法空手上木匣,里面是李鶯準備的好吃的,她已經盼了一天。
她接過來,輕輕放到桌上,無聲無息的打開,看著里面的飯菜,雙眼不由的放光。
她在心里贊嘆:"不愧是李鶯是,最了解我口味,都是我喜歡的!"
法空在她心里微笑:"這一陣子可有動靜?"
"沒有。"周湘搖頭,在心里說道:"他們仍在水潭里忙活,跟平時沒什么兩樣。"
"船不準備出去?"
"沒有動船的意思。"
"嗯。"
"大師,我是不是出不去了?"周湘在心里問道:"再過兩天,他們恐怕會發現不對勁的。"
"實在不行,就帶你去旁邊的島。"法空道:"即使逃不回內陸,躲一時是沒問題的。"
"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啊。"周湘道。
法空道:"一時便足夠,不信他們的船一直不出去。"
"我相信大師能救我出去。"周湘道。
她露出笑容,開始埋頭吃起來,慢條斯理,細嚼慢咽,不發出聲音。
法空則一閃消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水潭旁的樹林里,繼續揣摩研究石壁的氣息。
他還在試著調整陰陽之氣,同時在揣摩分析石壁的氣息,領悟不斷加深。
兩儀境也在不斷推進。
天海劍派高手的擊打令石壁發生細微變化,氣息流動,這對法空的觀察與領悟大有益處。
同時,他也分析這些天海劍派高手們的實力。
如果他們這些大宗師結成大微塵劍陣,威力會如何,能不能困住自己?
這大微塵劍陣的威力遠勝先前見過的微塵劍陣。
天海劍派有一幫精擅武學研究的大宗師們,就像金剛寺的般若院長老們一樣。
專注于武學研究,推陳出新。
又是兩天過去,這天清晨時分,法空正要去外面吃飯,臉色忽然微變。
目光忽然變得深邃,然后直接投向了碧潭島,看到四個天海劍派弟子施展輕功,朝著周湘所在山洞飛去。
他一閃消失,下一刻出現在周湘身邊,攬起她宛如一抹流光鉆出了山洞。
在這過程中,他袖中飛出一件衣裳。
這件衣裳與周湘所穿的一般無二,被手掌震碎,化為一片片飄落到海面上。
四個天海劍派弟子來到山洞前時,發現山洞里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周湘竟然消失了。
尖嘯聲響起。
隨即十幾人飛過來,落到山洞里,看到了空蕩蕩的山洞,然后紛紛問緣故。
待知道是一個叛變的弟子竟然不見了,他們便斷定這是。
在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封閉島上,一個又餓又渴且又廢了武功的弟子,怎么可能離開山洞?
除非是跳下去了。
他們望下去,發現了衣衫的碎布塊,在海面上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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