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臨珠。
大云信奉的是長生天。
而長生天是萬神之鄉。
可能每一個村落信奉一尊神,庇護自身,保佑村落與各位村民,死后也可以到神的身邊侍奉神靈。
村子會建有神廟,廟內有靈祝。
這些靈祝往往都有些神異能力,如能輕微療傷,如能卜算。
在外人看來,這些本領微不足道。
對信眾來說,卻顯示出了神靈的存在。
這神臨珠便是靈祝所有,一代傳到一代,代代奉為傳承,絕不會外傳。
除非這個村子被滅,或者神廟被滅,這神臨珠才會流落到外,也意味著這一脈斷絕。
這神臨珠是靈祝貼身之物,外人幾乎不識,見到的罕之又罕,所以即使有人得到也不認得。
法空偏偏從公孫元化的記憶里認得,因為公孫元化見過這么一串神臨珠。
他將神臨珠捏在手里,細細感應片刻,搖搖頭,什么也沒感應到。
但總感覺有些古怪,于是將其放入袖中,以后有時間再慢慢的研究,反正已經落入自己之手。
他又看那塊白玉。
細膩晶瑩溫潤,宛如羊脂白玉,卻又比羊脂白玉更加的細膩晶瑩溫潤。
好像提過純一般的玉。
“這是什么?是玉嗎?”李鶯不解的看著這塊白玉,搖搖頭:“應該不算是什么寶物吧?”
到了他們這個階段,美玉已經不能算是寶物了。
“沒見過。”法空搖頭道:“但既然被他們收藏,想必不是俗物。”
“不是糊弄我的吧?”李鶯半信半疑。
她不相信他們真會乖乖的送上最好的寶物,總覺得有更好的窩藏起來了。
法空笑笑:“這確實是寶物。”
他們窩藏沒窩藏最好的,法空當然是知道的。
通過他心通知道,他們確實是窩藏了。
沒把他們認為最厲害的寶物拿出來。
他們最厲害的藏寶是一柄寶劍——血靈劍。
這天靈劍是一柄神異非常的長劍,通體漆黑無光。
法空通過他們的心思知道,這柄寶劍一旦運功,竟然會迸射出劍芒來。
這劍芒的威力驚人,比大宗師的罡氣更強,再強橫的護身罡氣也擋不住這劍芒。
只是催動這劍芒太耗精氣神,只能發出一劍而已。
但一劍已經足夠決定生死與勝負。
所以這柄劍是第一寶,供奉于藏寶殿內,唯有峰主與六位長老才能使用。
法空已經通過心眼看到了藏寶殿的開啟之法,也看到了藏寶殿內所有的寶物。
他覺得自己這一次的收獲是巨大的。
且不說又一次親眼看到大宗師的形成過程,這對自己的助益是無窮的。
上一次是看許志堅成就大宗師,不過許志堅練的光明之心與別的心法不同。
這一次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金睛之下,將李鶯從內到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每一寸每一刻都清晰入眼,將其細微變化了然于兄。
現在的大宗師對自己來說已然毫無秘密可言,這對于研究出專門的破境之法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他一直有個宏愿。
研究出一門破境的心法。
一旦研究成功,那對于整個金剛寺甚至整個大雪山宗,甚至整個大乾,都有改天換地之妙。
這一門心法,便能獲取驚人的聲望。
當然,也是獲取功德的捷徑。
只需要略施一點兒手段,便能將聲望轉化為功德,從而將自己推進到金剛。
想到這里,他覺得眼前的寶物也沒那么香了。
自己好像變得超脫許多,些許寶物,比起自己成就金剛,獲得不壞不朽之身,不值一提。
他隨即精神一振,清醒過來,藥師佛像再次鎮壓了紛飛的思緒與飄浮的心境。
寶物終究是寶物,要好好珍惜的。
法空將白玉收入自己袖中,直接塞進了時輪塔內。
同時看向了十顆舍利。
這十顆舍利隱隱有光芒流轉,法空眉頭一挑,搖頭感慨。
現在他見到的舍利多了,已經能一眼看出舍利的品質好壞。
品質好壞來源于舍利主人的修為高低。
舍利有三層,第一層是黯淡無華,第二層是瑩光流轉如玉,第三層是返樸歸真。
越是修為高深,出來的舍利越黯淡無華,狀如頑石,越接近自然。
第一個階段的黯淡無華與第三個階段的質樸無華,常人是看不出區別的。
這個常人是指佛法門外漢。
修為再深,如果佛法不夠深,即使是大宗師,也看不出兩者的區別。
法空看這十顆舍利,瑩光流轉。
可能在外人看來,以為這樣的舍利為最上品,其主人修行最深。
在他看來卻不然。
“這十顆舍利還不如你的愿?”李鶯看他這般神色,笑道:“你也太貪心了吧?”
“算了。”法空搖頭,不想跟李鶯說這個,將它們收入時輪塔里。
“真沒想到…”李鶯笑道:“原本還以為是一場硬帳,早知道這樣,不用你幫忙了。”
她感慨萬千的搖搖頭。
萬魔峰既然有拼命之名,宛如當初的坤山圣教一般,結果只有坤山圣教的形,沒有坤山圣教的魂。
只是外表硬氣,一旦碰到硬茬兒,馬上就軟下來了。
這便是典型的欺軟怕硬。
“后悔了?”法空笑道。
李鶯笑著搖頭:“那倒不至于,你如果不提醒,我可能還會不依不饒呢,那就犯了忌憚。”
所謂突寇莫追。
兔子急了還能咬人呢,自己不饒過他們這一回,可能真會遇險。
如果法空不在,自己未必應付得來。
法空滿意的點點頭:“你要往回走了?”
“嗯,往回走吧。”李鶯緩緩點頭。
“那我們就后會有期。”法空道。
李鶯合什一禮。
法空一閃,消失無蹤,好像從沒出現過。
李鶯看著遠處,暮色蒼茫,她站在這山巔,既有一分孤獨,又有幾分豪邁。
從此之后,天高任鳥飛,憑自己的劍法,即使不能天下無敵,也足夠橫行一方。
自己這一生,一定要將魔宗一統,光輝重現!
她重新明晰了自己的內心追求,不再迷茫,堅定而從容。
她忽然皺眉。
自己成為大宗師,法空也是大宗師,為何感應不到他的存在?他的大宗師氣勢呢?大宗師之勢不是能不掩飾嗎?
他卻總能化不可能為可能。
他掩飾了大宗師氣勢,所以說,他修為到底有多深?
比自己強多少?
想到這里,原本的興奮與豪邁,與天地爭鋒的昂然頓時被澆了一盆冷水。
她恢復了平靜。
自己確實沒什么驕傲的資格,看看法空,修為如此之深,行事依舊小心翼翼!
法空隨后兩天,一直沉浸于研究破境之法上。
林飛揚則依照他所給的地圖,前往萬魔峰盜寶。
這期間,許志堅每天都要過來給徐青蘿筑基。
徐青蘿的進境極快,許志堅不自覺的會露出笑容。
這天上午,許志堅又給徐青蘿筑基完成之后,便匆匆離開。
“師伯,到底出什么事了?”徐青蘿忍不住追著他出來,到了法空的小院。
她嫻熟的沏了茶,一盞給坐在桌邊沉思的法空,一盞遞給許志堅:“師伯你總悶悶不樂的。”
“唉——!”許志堅搖頭:“沒什么可說的。”
“難以啟齒?”徐青蘿道:“不光明圣教內部出什么事了嗎?”
“不是內部,是下面的宗派。”許志堅搖頭:“又有叛徒,最近一陣清理叛徒,捉到不少,才發現我們境內,根子快要爛透了!”
他丑臉一片嚴肅,雙眼閃爍。
法空從沉思中醒來,抬頭看一眼他。
許志堅道:“法空,上一次是瓊溪派,這一次又有五個宗門,都涉及到了秘諜。”
法空道:“五個?”
“一直小瞧了神風騎。”許志堅緩緩道:“原本以為大云秘諜剛剛進入我們大乾,現在才知道,有一支秘密機構,名為祈月殿,早就進入大乾活動,已經成了氣候。”
“祈月殿…”法空皺眉沉思。
他搖搖頭。
即使公孫元化也不知道這祈月殿。
“祈月殿是大云皇宮一座偏僻的宮殿,說出來可能以為是說皇宮那處宮殿,現在才知道,是這幫秘諜的機構,類似于綠衣外司。”
法空道:“祈月殿的人很多?”
“至少上百,而且他們至少都潛伏了三十年以上。”許志堅搖頭:“圣教境內所有宗門,幸免的恐怕不多。”
法空道:“這么說,大云對我們大乾已經了如指掌?”
許志堅道:“至少對我們圣教境內的一切都是了如指掌,圣教的顏面都丟光了!”
法空臉色肅然。
徐青蘿道:“圣教難道沒有派弟子去大云?只任由大云派人過來潛伏?”
“沒有。”許志堅搖頭:“我們講究的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不走這樣的路子。”
“佩服。”徐青蘿輕聲道。
許志堅看她一眼。
徐青蘿笑道:“師伯,我是真心實意的佩服,做到這一步太難啦。”
“光明正大,卻導致如此局面。”許志堅臉色沉重。
他對如今的局面是極為痛苦與失望的,不僅僅是因為局勢不妙,整個圣教境內千瘡百孔,如篩子一般全被大云所了解。
還有因為光明正大不敵陰險狡詐之痛苦。
不過他信心堅定,并沒有迷茫,這些日子一直在處理各宗之事。
法空道:“許兄,正奇相輔本就是天地之理,一味取于正,便如天地只有太陽沒有月亮,怎么可能長久?”
“可我們光明圣教如果取奇,那就失去了純正。”許志堅搖頭。
法空道:“所以可以與別的宗門配合。”
“不可能的。”許志堅嘆口氣。
法空道:“先清理一批內諜再說吧,要不然幫忙?”
“算了。”許志堅搖頭。
他知道法空看似悠閑自在,其實也是大忙人,也是一堆事情壓著呢。
這種事原本就是圣教的事,不應該勞煩法空。
法空沒有主動管這閑事。
光明圣教屹立到如今,可沒那么脆弱,一些內諜搞不垮光明圣教。
不過大云的狼子野心也算是初露端倪了。
布局這么久,不可能只是閑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