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李鶯若有所思。
能讓自己身不由己的已經不多了,父親是一個,剩下的便沒有了。
父親確實想讓自己進南監察司。
可是父親并不能替自己做主,還是要聽自己的。
那誰能讓自己身不由己的進去?
她凝視著法空。
法空微笑道:“想知道?”
“…”李鶯一看法空的表情,便知道他所想,哼一聲道:“再拿父親的珍藏,他真要不認我這個女兒了。”
她說著話,從羅袖里又掏出一個小紫匣,遞給法空。
法空接過來:“這幾天的力氣是白出的?其他五道就沒表示一下心意?”
魔宗的底蘊何等深厚,怎么可能這么容易被自己掏空。
李鶯笑盈盈的道:“大師,我其實知道,你施展神通沒那么大的代價。”
她再傻也看得出來這個。
只是一直沒揭破,看破不說破。
等價交換才能長長久久,一味的請人幫忙占人便宜,終究只是一時之計。
法空與自己有什么交情?
法空與寧真真是淵源深厚的師兄妹,彼此幫忙那沒什么可說的。
自己呢?
殘天道的少主,魔女。
法空再怎么樣也不能與自己講交情,否則便如他師父一個下場,被廢武功。
自己不是唐姨,也不可能輕易對男人動心,更別說是和尚。
所以兩人只能是交易關系,我出寶物,你出神通,彼此互通有無,沒有感情瓜葛。
這便是最佳狀態。
法空笑而不語,打開了紫檀匣,里面卻是一顆舍利。
“大師,這顆舍利的來歷可不凡。”
“哦——?”法空做洗耳恭聽狀。
“這顆舍利來自于龍云大師。”
“龍云大師…”法空稍一沉吟,輕輕點頭:“據說擁有宿慧,一歲能言,兩歲能誦經,三歲遍讀千卷佛經,熟誦如流的那位龍云大師?”
“是。”
法空打量著這顆湛藍色舍利:“龍云大師最后不知所終,你們如何得到的舍利?”
龍云大師可是一位傳奇人物,乃是千年之前的人物,之所以一下便記住,一是法號奇物,龍云這個法號罕有人用。
再是龍云大師可以證明佛家的所謂累世修行的存在,前世記憶的存在,轉世重生的存在。
龍云大師顯然是一位高僧所轉世而來,否則,很難說清楚他為何能一歲能說話,兩歲能誦經,三歲能熟誦千卷佛經,已經超出了天才的范疇。
這必然是前世的記憶帶來,僅憑兩三年是不可能做到的,天才也不成。
不過這位龍云大師不僅佛法精深,修煉也是突飛猛進,一日千里,二十四歲便踏入一品境界。
法空說起來比他還要更早一些。
但龍云大師已然打破了歷代的記錄,成為踏入一品最快之人,可惜很快就不知所蹤。
有的人說他是已經頓悟入化,有的人說他閉了死關,有的人說已經還俗。
總之,各種說法都有,后來不了了之。
這世界離了誰都一樣的運轉,龍云大師很快就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一般人恐怕不會記得這個名字。
但身為佛門弟子,對這樣震古爍金的人物還是知道的。
法空不僅這具身體的記憶,好幾顆記憶之珠里都有這位龍云大師的名字。
“如何得到的舍利嘛…”李鶯笑笑,搖搖頭:“這便不知道了,也是從魔宗另外五道中討來的。”
“看來是你們魔尊所有,…難道龍云大師死在你們魔宗?”
“這便不知道了。”李鶯搖頭:“也不能這般斷定,有可能只是魔宗弟子偶爾撿到的,也有可能是魔宗弟子救了他,看著他最終圓寂,虹化而去,留下了這舍利呢。”
法空笑了。
李鶯道:“大師對我們魔宗弟子頗我誤解,以為我們魔宗弟子都不是好人?”
“你們魔宗弟子也有好人,但往往修為越高的,行事越極端,與好人不搭邊吧?”法空道。
李鶯沉下臉來,冷冷看著他。
法空微笑相對。
兩人目光對撞,仿佛有火星四濺。
“大師太過武斷了吧?”李鶯撲哧一笑,搖搖頭:“如果真如大師所說,我豈不是殺人魔頭了?”
“你練的心法不同。”法空道:“其他人卻不然,稍一刺激便會爆炸吧?”
“現在有了天魔經,不至于如此的。”李鶯道:“大師你對魔宗六道成見太深。”
法空笑了笑。
他雙眼忽然變成了金色,再次看向李鶯。
既然已經交了寶物,那自然是要助她一臂之力,施展神通看看未來具體情形。
李鶯忙凝神相對,不讓自己避開,雖然心底有無形的力量驅動自己避而遠之。
此時的他,便如洪水猛獸一般可怕,警兆拼命閃動,警告她逃離。
片刻后,法空臉色沉肅。
他收回眼中的金光與深邃,憐憫的看著李鶯,沉默不語。
李鶯忙道:“大師但說無妨的。”
“你可在意你的名聲?”
“什么名聲?”
“如果你被千夫所指,被當成魔頭,殺人無算,手上沾滿血腥,可能承受?”
“…有這般厲害?”
“你是端王爺親自要的人。”法空搖頭道:“正是因為你最近打出來的名聲。”
“所以,端王爺看重我,想將我招至麾下?”
“正是如此。”
“然后,我會奉端王爺之命,大開殺戒,從而招來了無數罵名?”
“正是。”法空道:“你會成為端王爺最鋒利的寶劍,所向披靡,立功無數,很快就能升至高位。”
“…我明白了。”李鶯蹙眉慢慢點頭。
法空道:“李少主怎么選擇,就看你自己了。”
李鶯若有所思:“如果我選擇加入,將來會如何?”
“你會名聲大震,轟傳天下,可止小兒啼。”
“下場呢?”
“太遠沒看清,但確實是身居高位,成為司丞之后又成為左司丞,正五品。”
“看來南監察司是我大展拳腳之地。”
“正是。”法空頷首。
“…大師,那我便去了。”
“李少主好走。”法空合什。
李鶯將茶一飲而盡,合什一禮,轉身輕盈而去。
法空盯著她曼妙的背影,直到消失,還沒收回目光,腦海里閃現著所見情形。
人真的太容易變化。
誰能想到,短短幾個月時間,李鶯竟然發生那般脫胎換骨般的變化呢。
已經由一個柔柔弱弱的李少主,變成了煞氣滔天的女魔頭,武林中人聞風喪膽。
一時之間,刺殺她的層出不窮,無一不是全軍覆滅,她的殺名越來越重。
那個時候的她,與現在的她仿佛換了一個人。
現在的她是一柄在鞘內的寶劍,偶爾拔劍出來也是劍光如一泓秋水。
數個月后的她則是一柄沒了劍鞘的寶劍,寒氣逼人,令人不敢親近。
法空坐在晚霞里,感慨片刻之后,再次將今天所得的功德凝聚于眼中。
金睛更強,能不斷提升天眼通與宿命通的威力。
他看了一眼欽天監,金睛能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個俊雅的呂樂天。
呂樂天正在收拾行囊,準備離開欽天監下山。
藍玉和站在一旁,叮囑道:“你下山之后,一切都要聽你師姐的,絕不準自作主張。”
“師父,怎么算自作主張?”呂樂天收拾著行囊,不滿的道:“吃什么飯也要請教師姐?”
“沒錯。”
“…這也太過了吧?我連吃什么都不能做主了?”
“你下山之后,什么主也不能做!”藍玉和哼道:“你下山唯一能做的就是聽命行事,絕不準違命,否則莫怪我監規處罰!”
“是。”呂樂天有氣無力的答應一聲。
法空收回目光,對過來的徐青蘿道:“青蘿,你的小如意神功練得如何了?”
“已經入門啦師父。”徐青蘿笑嘻嘻的道:“這小如意神功當真是有趣。”
“且變成我來看看。”法空道。
徐青蘿吃驚的道:“師父,真要變成你的模樣?”
“嗯。”
“這個…”
“裝!”法空沒好氣的道。
徐青蘿不好意思的道:“師父你知道啦?”
“照著鏡子訓斥自己,是不是很有趣?”
“師父——”徐青蘿紅了臉,嬌嗔道:“你偷聽我說話!”
“趕緊的。”法空催促。
徐青蘿還是羞澀不堪。
自己變成師父的模樣之后,照著鏡子指著鏡子里的自己來了一番訓斥。
鏡子里自己的模樣便是師父,平時自己不敢訓師父,只能師父訓自己,扮成師父模樣,照著鏡子訓斥一番,出一口怨氣,感覺妙極。
不過沒想到被師父發現了。
法空眼睛微瞇。
“是。”徐青蘿忙答應一聲。
她忽然一躥鉆進了旁邊的廂房,一會兒后出來,已然變成了法空的模樣。
不僅僅是相貌,氣質,還有眼神,只是沒有紫金袈裟,只穿了一件灰色僧袍。
“阿彌陀佛!”徐青蘿扮成的法空合什一禮,聲音卻沒有那么像了。
法空的聲音溫和平靜,有一種獨特的韻律。
徐青蘿能模仿法空的聲音,卻沒辦法捕捉到這獨特的韻律,已經試過很多次,都不成。
法空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這樣足夠以假亂真了。
看著對面自己的模樣,還以為在照鏡子。
徐青蘿面露苦澀:“師父,可惜沒辦法模仿你聲音,要不然就完美了。”
法空笑了笑:“還算不錯,仔細看恐怕還是有破綻的,但現在已經不錯,可堪一用。”
“要我扮成師父你?做什么?”徐青蘿忙道。
法空道:“隨林飛揚一起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