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后的清晨時分,初生的太陽迸射的萬道金光之中,坤山圣教總壇忽然爆發出慘烈大戰。
兩百多人分成三撥,彼此攻伐,好像所有都是敵人,唯有殺死對方。
法空眼中金光慢慢收斂,恢復如常。
他皺眉沉思。
回想天眼通原本所見,是兩股力量廝殺,難分難解,最終土崩瓦解。
現在所見卻是三股力量。
這中間有什么變故,令他們多了一股力量,同時也提前發動了半個月。
如果變數的話,應該是自己引起的。
可自己這幾天特意避免與坤山圣教弟子接觸,就是為了避免影響到未來結果。
他想改變坤山圣教內斗所滅的結果,而想在他們內斗之前,先滅掉一批坤山圣教高手。
這樣可揚金剛寺的名聲,也不會影響天下大勢,反正坤山圣教總壇是要覆滅的。
他們內斗覆滅與金剛寺高手滅之,結果都是滅,坤山圣教不能再興風作浪。
可自己已經避免接觸坤山圣教弟子,還是改變了結果,到底問題出在哪里?
他若有所思。
自己這幾天,改變別人命運的事有幾件?
救李鶯是一件。
救孫碧芫是一件。
幫潛龍衛找兇手是一件。
這幾件事,到底是哪一件改變了坤山圣教的命運?
李鶯恐怕不行。
她糾纏于魔宗六道的內斗中,一直全力奔走,壓制六道的內斗,化解恩怨。
凈凡或者潛龍衛?
好像也沒到改變他們命運的程度,應該也不至于影響到坤山圣教。
那只剩下一個:孫碧芫。
難道原本孫碧芫是被自己所殺,或者說孫碧芫受重傷,所以沒有機會插手坤山圣教之事,現在被自己的救,有余力插手了?
孫碧芫手段厲害得很,挑起了魔宗六道廝殺,再挑動坤山圣教廝殺,也未必做不到。
而且欽天監最厲害之處便是洞徹天下大勢,甚至可能比自己的天眼通更勝一籌。
自己的天眼通只能看到三個月,現在有了金睛相助,已然能看到半年。
欽天監可能更遠。
孫碧芫…
法空再次運起金睛,目光透過空間的阻礙,落到了孫碧芫身上。
孫碧芫卻是在坤山圣教總壇。
法空眉頭一挑。
孫碧芫正在一座大殿內,一身桃紅色宮裝,懶洋洋的側躺在一張羅床上,一只手支著螓首。
她婀娜曼妙的身體橫陳,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羅床對面站著兩個中年男子。
白紗幔帷在遮擋在床沿,阻擋住兩男子窺向床內的目光,看不真切孫碧芫,只能看到她的輪廓及銷魂的曲線。
一個高瘦男子抱拳無奈說道:“圣女,這是長老們的命令,不能不遵從的。”
“哼。”孫碧芫淡淡輕哼一聲,聲音慵懶而有動人心魄的磁性。
另一個胖墩墩的中年搖搖頭,面露苦悶:“他們真是一群老糊涂了,都什么時代了,還要搞這一套,法空和尚不會吃這一套的,據我所知,他身邊有寧真真與李鶯這般絕色女子,很難對陌生的美麗女子生出興趣,不會這么容易上當。”
高瘦中年男子搖頭道:“其實他們也是對圣女的姿容有信心,覺得無人能抵抗圣女的無雙美麗。”
“我看他們就是借機報復!”胖墩墩中年冷笑道:“他們要色誘,怎不讓天機圣女去,非要讓圣女去,天機圣女姿容并不遜色于我們圣女。”
他這話一說完,惹來了高瘦中年男子的嘲笑眼神。
白紗帷幔后面投來一道清亮的白眼,輕哼道:“我不如天機美麗?”
她輕柔的聲音里透著蕩人心魄的嬌嗔之意。
“不是不是。”胖墩墩中年忙擺手:“我說錯了,天機圣女僅比圣女你遜色一點點而已,很容易忽略,也是難得的美人了,法空未必擋得住。”
“他們現在是越來越過份了。”高瘦中年男子沉聲道:“這種臟活累活交給我們,那種美差就留給他們自己,這么下去,我們真要被坑死,…我們已經死了幾個大宗師,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對,不能再這么下去了!”胖墩墩中年咬牙切齒,低聲哼道:“這幫老家伙真是老糊涂了,一味的只想著自己人,任人唯親,排除異己,一點兒聽不進去旁人的話,我們這些人只能任他們擺布,一點一點被削弱,直至排擠出總壇外,到時候只能乖乖奉命行事,隨時會被命令送死。”
“這跟死囚犯沒什么兩樣!”瘦高中年男子一臉無奈的搖頭。
“住嘴吧,”孫碧芫懶洋洋發出一聲嬌嗔:“這些話怎能隨便說,你們不是練了碧血化生訣嘛?”
“圣女,碧血化生訣我懷疑有問題,很可能被這些老家伙修改過的。”
“嗯——?”
“我懷疑施展了碧血化生訣之后,并不能轉世重生,反而是魂飛魄散。”
“休得胡說!”
“我這是一個朋友偶爾提到的,說是一件厲害人物所說,說碧血化生訣有問題。”
“哪個朋友,什么人物所說?”
“是神京金剛寺的法空和尚所說。”
“法空和尚…”
“這位法空和尚是有大神通的,他的話不會是無的放矢,很可能是真的。”
“這件事沒別人知道吧?”
“我估計已經傳出去了。”
“…不是你傳出去的吧?”
“圣女,當然不是我。”
“你曾跟別人說過嗎?”孫碧芫已經坐起來,腰身挺直,姿態優雅。
“沒有。”高瘦中年男子忙搖頭。
孫碧芫清亮的目光隔著白紗幔帷投向胖墩墩中年。
他也忙搖頭:“我也沒說,但我聽人說過,現在總壇上下好像都傳遍了。”
“你們沒說便好。”孫碧芫重新躺回羅榻,橫陳于羅榻,盡顯峰巒起伏,慵懶的道:“這話誰傳誰倒霉,長老們絕不會罷休,一定會重罰,動亂人心,其心可誅!”
“圣女,你是說,這是法空和尚故意歪曲事實,故意亂我們教內弟子人心的?”
“…話可能不假,居心不良也不假。”
“圣女,如果碧血化生訣真有問題,我們死了真白死,那真的太冤了。”
“難道他們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篡改碧血化生訣?”
“他們的膽子呀…大得很,教主在的時候還能壓制他們,教主不在,短時間內,他們還能老老實實,可教主不在的時間長了,恐怕就不成了。”孫碧芫輕嘆一口氣:“貪婪太甚,利令智昏,真的是老糊涂了!”
“為什么要這么干啊!”胖墩墩中年男子不解的道:“為何要篡改碧血化生訣啊,碧血化生訣關乎轉世重生,不礙他們的事啊。”
“這秘密恐怕只有他們九大長老知道了。”孫碧芫幽幽道:“我們圣女是不知道的,可能天機圣女知曉,我不知道。”
胖墩墩中年咬牙切齒:“兩位長老一死,馬上又增選了兩位長老,還是他們的人,這一次是徹底掌控了總壇,我們坤山圣教沒希望了!”
死去的兩位長老與剩下的幾位長老并不沆瀣一氣,這兩位長老都是在外行走,不像總壇的幾個,死死蹲在總壇一步也不離開,好像烏龜縮在龜殼里一樣。
這兩位長老一死,九大長老徹底的一手遮天,控制了整個坤山圣教。
他覺得眼前黯淡無光,坤山圣教也沒了希望。
坤山圣教在他們這群老糊涂蟲手里,不知要毀成什么樣,不能依舊強盛了。
他們就是坤山圣教的罪人,罪該萬死。
只盼望教主能及時出關,將這些老糊涂蟲全部廢掉。
“別小瞧他們。”孫碧芫懶洋洋的道:“那兩位長老為何會死?長老們的修為到了什么程度,怎么可能輕易死去?”
“圣女,這話怎講?”胖墩墩中年忙道。
高瘦中年忙道:“難道是他們的算計?…天機圣女最擅謀略,難道借刀殺人暗算了兩位長老?”
他越說臉色越難看。
孫碧芫懶洋洋的哼一聲,沒有回答。
兩中年男子的臉色卻難看。
他們已經認定了自己的推斷,這一切是天機圣女與九大長老們的陰謀。
排除異己到了如此程度,竟然暗算自己的長老,簡直是…
“圣女,我們動手吧!”胖墩墩老者咬咬牙:“不能再等時機了,我覺得時機不會再來。”
瘦高中年男子遲疑一下,也點點頭:“現在看,他們比想象的更陰險,我們的機會恐怕很難出現。”
“再等等。”孫碧芫懶洋洋的道:“我們不急,急的該是流影圣女那邊吧。”
“可是我看他們也沒有動手的意思。”瘦高中年低聲道:“是不是他們也在等我們?”
“嗯,很有可能。”
“可是…”瘦高中年低聲道:“圣女,如果兩位長老都是被他們所暗算,借刀殺人的話,我擔心我們也逃不過他們的算計,天機圣女比想象的更厲害,還是先下手為強的好。”
“就是就是。”
“…容我想想。”孫碧芫沉吟。
兩中年男子隔著白紗幔帷盯著她看。
片刻后,孫碧芫緩緩道:“嗯,動手吧,…明天早晨,金雞初鳴之時動手!”
“圣女英明!”兩人肅然抱拳。
孫碧芫道:“這一戰,恐怕會激烈得很,你們安排好后事才好,…不要用碧血化生訣。”
“是!”兩人肅然點頭。
“傳下消息,所有人都不要用碧血化生訣。”
“是。”
“去吧。”
“屬下告辭。”
兩人抱拳退出大殿,孫碧芫盤膝坐起,左胳膊肘拄著膝蓋,左手托著杏腮。
法空雙眼金光閃動,慢慢收斂。
他露出笑容。
自己當初埋下的種子果然發了芽,坤山圣教弟子開始懷疑碧血化生訣了。
一旦懷疑,不敢施展碧血化生訣,則坤山圣教弟子的可怕程度便減弱了十之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