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鶯輕聲道:“父親已經立下重誓,往后殘天道弟子絕不主動招惹金剛寺弟子。”
法空露出笑容。
沒有白救李思深一場。
李鶯明眸熠熠。
她對法空是極感激的。
她沒想到董長老如此狠辣,身為九大長老,說死就死,而且施展玉石俱焚的威力強絕,遠超想象。
如果不是父親李思深橫身擋在自己身前,她現在已經魂歸地府。
看到李思深那么重的傷,她就知道靈丹是沒用的,救不活父親,唯有法空。
她背著父親李思深拼命的疾馳,速度如電,在路上的時候還擔憂法空會推脫。
父親的身份可是殘天道的道主,而法空的身份是大雪山金剛寺弟子。
大雪山宗與魔宗六道是對頭。
法空先前助自己一臂之力,是公平交易,不會落人口實,可救殘天道的道主,那就不一樣了。
對他影響太巨大,這很可能惹起整個大雪山宗的不滿,甚至會有人認定他私通魔宗。
一旦認定他私通魔宗,他就會身敗名裂,丟了住持之位,甚至要被金剛寺執行寺規而囚禁或者廢掉修為。
這么巨大的風險,法空卻一句話沒說,直接出手救人,而且他直接猜到了自己父親的身份,所以才不讓自己說出來,留一點兒轉寰余地。
她不是鐵石心腸,怎么可能不感激。
法空道:“坤山圣教死了九大長老之一,肯定會瘋狂的報復,你們得小心了。”
“他們要報復,也是報復我們殘天道的長老,這個倒不必擔心,他們都在總壇。”
“那位董長老什么也沒留下?”
“留下一些東西,但都沒什么用處。”李鶯輕輕搖頭:“都是尋常衣物之類。”
“沒有寶物?”
“沒有。”
“…帶過來了嗎?”
“帶來了兩件。”李鶯道。
法空露出笑容:“那交換的東西可準備好了?”
李鶯白他一眼,從袖中取出一物。
法空心中微震,臉上卻一幅平靜神色,淡淡問道:“這是什么劍?”
李鶯手里卻是一柄小劍,約有一尺長,劍鞘雪白如銀子所鑄,上刻一種奇獸。
劍穗雪白無瑕如冰絲,即使沒有風也在飄蕩。
“此乃父親的珍藏之一,辟邪神劍。”
“辟邪神劍——”法空一怔,隨即訝然:“辟邪神劍?不會是那個辟邪神劍吧?”
李鶯遞給他:“正是神劍峰的辟邪神劍。”
法空毫不客氣的接過來:“它怎么會落到令尊手上?”
“父親年輕的時候,與一個神劍峰弟子結仇,殺了此人得了這劍。”
“沒想到…”法空搖搖頭。
神劍峰一直在尋找這柄劍。
八神劍之一的辟邪神劍一直下落不明,應該是流落到了大乾,可一直沒找到線索。
天誅神劍莫青云當初好像得到了線索,是在大雪山,看來卻是假消息。
他馬上順勢而思:為何會有這個假消息?
很可能是殘天道的李思深故意散布的假消息,就是為了惹得神劍峰與大雪山宗火拼。
當然,也可能是自己胡猜的,并不是李思深所為,而是巧合。
他還有一個猜測。
他打量著這柄辟邪神劍,入手輕盈如無物,仿佛是一柄木劍,毫無質感可言。
他掃一眼,抬頭盯著李鶯看。
李鶯摸摸自己瑩白的瓜子臉,疑惑的看他。
法空笑道:“辟邪神劍可不是尋常寶物,真舍得?”
“這有什么不舍得的?”李鶯道:“在父親手里只不過是一柄寶劍罷了,他的寶劍收藏了不少,無足輕重。”
“還有別的寶劍?”
“你想要寶劍?”李鶯道:“你們金剛寺不是練的掌法拳法嗎?”
金剛寺最負盛名的是金剛不壞神功。
剩下的奇功都是金剛不壞神功的衍生所致,所以更講究徒手施招,身體強橫,護體罡氣強絕。
想殺金剛寺弟子難之又難,刀槍難入。
很少聽到金剛寺弟子施展劍法的。
法空笑道:“神劍峰的神劍還有嗎?”
“怎么可能還有!只有這一柄,有這一柄已經是了不得了!”李鶯道:“你還想要更多?太貪心了!”
“寶劍呀…”
“其他的都是尋常寶劍,沒有辟邪神劍這般來歷。”李鶯搖搖頭道:“父親原本是想從這寶劍上得到辟邪神劍訣的,可惜…”
她搖搖頭。
研究了很久,可惜并沒得到劍訣。
劍訣藏在神劍上這純粹就是謠傳,如果真藏在劍上,早就被父親所得。
法空笑道:“令尊得到辟邪神劍訣做什么?難道還改練劍法?”
“想弄清楚神劍峰的虛實。”李鶯道:“神劍峰是大永最頂尖的宗門之一,總要打交道的,上一次我們去大永,就碰到了神劍峰的弟子。”
法空笑道:“用這把辟邪神劍,你還布了一個局吧?”
“嗯——?”
“散布消息,說辟邪神劍在大雪山。”
“…你怎知道的?”李鶯遲疑一下,沒有否認。
這確實是自己當初隨意布置下的。
神劍峰必然在尋找這柄辟邪神劍,隨意傳出一個消息,神劍峰的弟子必然去大雪山尋找。
而大雪山宗絕不會任由大永高手闖入。
或者大雪山高手被神劍峰弟子所殺,引起大雪山的報復,追殺至大永。
或者神劍峰弟子被大雪山所殺,引起神劍峰的報復,兩宗開戰。
不管哪一種局面,都會削弱大雪山與神劍峰。
削弱了大雪山便對魔宗有利。
法空哼一聲:“你這隨意的一招,可有不少人倒霉!”
如果不是自己有回春咒,寧真真便要喪生于這一招之下,這一招可謂歹毒異常。
李鶯輕輕搖頭:“如果換了法空大師你,你會像我這么做嗎?”
“…會。”法空點頭。
他可能會比李鶯做得更絕。
李鶯道:“難道害了金剛寺弟子?”
“…沒有。”法空不想再說。
這便是立場不同。
所以跟魔宗六道終究還是對手的。
“辟邪神劍在你手上,說不定會有所得。”李鶯道。
法空笑著將其收入袖中:“拿來吧。”
“稍等。”李鶯道。
她身形閃動,消失于絡繹不絕的人群之中。
法空下一刻出現在時輪塔內。
沒有御劍經是不可能得到辟邪神劍上的劍訣的,所以李思深花再多的功夫也是枉然。
而法空有馭劍經,輕松自如的得到了辟邪神劍訣。
他需要從頭練起。
不像其他三柄神劍,有了原主人的修煉經驗,修煉起來熟門熟路,奇快無比。
但有了其他三套神劍訣的修煉經驗,練起辟邪神劍訣來也仍舊奇快。
十天時間,已經練到了第二層。
十天時間一過,時輪塔黯淡下來,他出了時輪塔。
玄武大道上依舊絡繹不絕,對面賣糖葫蘆的小攤販的叫賣聲依舊在響。
一個小男孩一邊跑一邊吃面餅,餅子的碎屑落下,依舊在空中沒有落地。
法空的回憶重新歸位,重新歸入這個時空。
他看一眼人群,李鶯曼妙的身形徹底不見蹤影。
數次呼吸之后,李鶯再次出現,手上提了一個一尺見方的紫檀匣子。
來到法空跟前,她輕輕打開來。
里面卻是一套衣裳。
法空沒有多說,雙眼微凝,隨即變得迷離,心神好像游到了天外去,不在近前。
片刻之后,他雙眼恢復正常,食指輕輕按上李鶯的眉心。
李鶯這一次有所準備,卻沒閃避,知道法空要干什么,任由食指點中自己眉心。
“轟隆!”一聲悶響。
隨即一幅幅場景出現在她腦海,閃現在她眼前,卻是一個溫厚的老者與一個一個殘天道弟子相見的情形。
董長老每次都要輕輕拍一掌他們的百會穴,動作奇快絕倫,容不得對方閃避。
對方頓時僵住,半晌不動,最終面露恍然神色,對他深深抱拳一禮。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法空已經收回了食指,微笑看著她。
“這是他所點化的所有人?”李鶯蹙眉輕聲問道。
法空道:“我的宿命通只能追溯到三十年,近三十年內,他點化的所有人都在這里了。”
“三十年…”李鶯嘆息。
她輕輕點頭。
法空道:“三十年前,他的武功修為還不足,恐怕也沒有能力施展點化之術,…看他施展點化之術,應該是近十年才有的事。”
“那就是說,我們殘天道所有的內奸都在了。”
“坤山圣教的差不多了。”法空道:“吃驚吧?”
李鶯露出苦笑。
坤山圣教弟子的數量遠遠超過自己想象,沒想到竟然在四十三個之多。
雖然比起殘天道所有弟子而言,四十三個不算什么,可別忘了這些坤山圣教弟子都已經是殘天道的中高層。
四十三個的破壞力是驚人的,如果沒能提前發現,甚至可能令整個殘天道崩潰。
想想都覺得心里發寒。
“你們魔宗不太妙呀。”法空道:“且不說殘天道了,其他五道你覺得會比你們殘天道少嗎?”
“…不會。”李鶯緩緩搖頭。
殘天道在六道之中并不是頂尖的,屬于傻大粗類型的,實力也不夠強,應該屬于最容易對付的。
其余五道的坤山圣教弟子只會更多。
“你想怎么做?”法空道。
李鶯蹙起黛眉。
法空道:“先要提前聲明一下,我幫你可以,但其他五道,我不會再出手。”
李鶯輕笑:“放心吧,不會讓你幫忙的。”
真要再幫其他五道,法空就真成私通魔宗,洗都洗不清,一定會被金剛寺圈禁回寺內。
更何況,她也有私心。
雖說自己現在練了天魔秘經,但要練成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如果這段時間魔宗六道都蓬勃發展,一片欣欣向榮,自己是沒有可能成為魔尊的。
唯有遇到艱難困苦,自己這個魔尊才能一統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