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多想無益。”
“以我來看,還是盡快將大陣完善,在那夏皇氣運降至冰點之際,把他周身氣運吞噬以復蘇那位神魔大人吧。”
“至于神凰一脈的那位大能,和曾經沉寂在北玄域的這位尊上比起來,還是遠遠不如的,到時大計功成,自然不用繼續憂慮。”
看著眼前煩躁不已的慕悠之,這身著金紅衣袍的奇異少年拍了拍手,向前走了幾步,對著眼前的慕悠之寬慰道。
“唉,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我盡量加快進度,爭取盡早將大計完成。”
“最近因為這北涼起兵之事,那夏皇已經將消息稟告給這大夏的那位老祖了。”
“老東西活了這么久還沒死,也不知道到底還殘存著幾分實力。”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此人肯定還未達到天象,不然絕對能從蛛絲馬跡中判斷出什么來。”
聽完一側少年的寬慰,慕悠之眉頭間愁色稍緩,隨即便將現下已知的些許情報,都一一梳理了出來。
而那少年則仍是抱著雙臂,露出淡淡笑容,好像對這些事情都不算太過關心。
“這些東西你自己心里有數就行,不用跟我多說。”
“多年沒見,我游歷至此,這才前來幫你一把,以盡同袍之誼而已,不用和我多講。”
說到最后,這眸子閃爍著赤紅光彩的少年,突兀沉默了下,隨后開口道:
“慕悠之,二十年了,咱們是同一批接受到神魔真血的幸運兒。”
“這么多年過去了,你覺得我們現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么?”
少年言語落罷,面容笑意吟吟的,絲毫不在乎眼前的蒼白青年怎么回復。
而聽到這話,本來心情已經漸漸平復下來的慕悠之,突然間也是微微愣了愣。
“元澤,為何突然有此一問?”
“人生一世天地間,唯二者不能棄也。”
“一為權,二為拳!”
“我等天生有著成為神魔的潛質,高于這大地上的蕓蕓眾生,為何一定要如同老鼠般藏匿在陰暗之中?”
“咱們,才該是這片大地真正的主人!”
“因此我至今為止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想要將數千年前的榮光,重新播撒在這片大地之上而已。”
說到這里,慕悠之眸子中不禁露出了幾分興奮。
若是神魔宮的記載一切都是真實,那么他們這些人,都將是具有通天大道的天選者,是比起那些勤修苦練,日復一日修行而來的武道高手,還要強大數倍的存在!
“這樣么...”
摸了摸下巴,被慕悠之喚作元澤的少年不置可否。
“既然如此,那你便繼續為你心中的理想奮斗吧。”
“我先走了。”
少年在慕悠之話語激昂之際,慢慢頷首,隨后提出了告辭的請求。
而慕悠之見到元澤心中生出離去之意時,也沒有做出過多挽留。
畢竟從認識元澤開始,慕悠之就覺得他和神魔宮一直格格不入。
這少年對于這世間生靈的態度,并不像是其余血脈傳承者一樣,視眾生為螻蟻。
在慕悠之的視角里,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就是元澤,除卻那一身被神魔真血徹底改造的血脈外...
更像是一個真正的人。
大夏,玄州,安平郡。
此地和雁門郡一樣,都是最為靠近北玄關隘的兩道郡城,其中雁門屬于涼州,位于涼州的最后方,而安平,則是在玄州的最前方,緊鄰涼州。
薛岳和白塵沙帶兵撤離,意圖保存實力卷土重來,就不可能會在此地繼續浪費時間,所以眼下的安平郡,無疑是直接拱手送予了北涼。
旌旗獵獵,十數萬大軍踩踏著整齊的步伐,向著這座最為靠近邊關的郡城,進軍而來。
待到為首的洛離近乎兵臨城下之際,這座滿城上下只有著寥寥無幾守衛的城池,突然有隆隆之聲響起。
抬起眉頭一眼望去,正見到那本來門扉閉緊的城門,已經緩緩升了起來。
同時城墻之上,一道碩大的白旗正立于正中,在這天光明媚之時,煞是顯眼。
白旗,代表投降之意,再加上這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守軍人數,這安平郡想要做出的選擇,自然不言而喻。
“王爺,初戰告捷,看來后續也比較順利啊。”
“大夏軍隊匆匆撤離,眼下咱們一路長驅直入,就算是無法將北境三州全數納入掌控,起碼拿下個玄州,還是綽綽有余的!”
打馬跟隨在洛離身后的陸云,看著那城墻頭上升起來的白旗,語氣中帶著幾分興奮的對著洛離開口道。
而聽完他的話語,洛離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畢竟沒誰不喜歡聽好話,而且陸云所說的這些,也俱都是事實。
玄州關隘一丟,他大夏拿什么來守?
此軍一撤,說句不好聽的,洛離只要大軍一至,整個玄州都將是他的囊中之物,就算是相鄰的滄州,一月之內也足以拿下!
北三州一旦納入北涼的統治之中,距離大夏朝皇都長寧所處的中州之界,可就不算遠了。
一切形式大好,洛離心潮澎湃,甚至覺得要不了來年開春,他就有自信率領大軍一路南下,兵臨皇都!
苦等了這么久,終于在這一十六年入秋之際,詮釋了何為意氣風華!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吐出一口濁氣,青年腦海里浮現出那史書之上,題一首反詩便敢直接舉兵造反的落第書生,不知為何就想起了這首大氣磅礴的詩文。
“長安,長寧...”
“大差不差罷了!”
一牽韁繩,洛離打馬向前,心生感慨。
既然我來做這攪動風云的弄潮兒,那就必不可能做那流落荒野,功敗垂成的失意之人!
城門升起,一身著郡守服飾的老者,雙手捧著手中官印,一步一步往前行至而來。
跟在他后方的人,足足有上百人,分別立身于左右兩側,跟著前面的郡守亦步亦趨。
在見到洛離拍馬上前之后,那為首的老者當即雙膝一跪,將手中代表著這座郡城管轄之權的官印,高高舉起,并與此同時口中高聲呼道:
“下官安平郡守,領一縣主官,參見北涼王!”
“聽聞大夏金羽軍統領薛岳,以及平西侯白塵沙大敗于北玄關上,老夫連夜便整理好了一應事務,擺好了佳肴菜系,以恭候王爺和諸位將軍大駕!”
“王爺,我安平郡滿城上下,以及周邊八縣數十鄉鎮,都已經被老夫上下打好了招呼,只求你能看在我等同出一脈的份上,受了我等的降吧!”
“老夫于此,拜謝了!”
這老者看起來足有七旬,已近知天命年歲,可他口中發出的聲音,卻依舊硬朗清楚。
唏律律!
輕拍胯下駿馬,洛離單手舉起,令下屬眾將士于原地待命。
隨后,這玄甲青年雙足履地,將眼前跪伏于地的老者所舉起之印璽拿起,上下看了看后,這才滿意的點了下頭,交予后方的陸云掌管。
待到將印璽取來交予后方,洛離這才抽出身子,看著眼前依舊跪在地面的老人,心下想了想,便彎著腰向地面的老者伸出了手,道:
“老大人,還請起身吧。”
“本王駐守邊疆十年,為大夏立下赫赫戰功,護佑一方生民與大夏百姓之性命,如不是朝堂之上殺機昭然若揭,我也不會選擇在萬般無奈之下,舉旗造反。”
“講這么多,就是想要告訴你老,我北涼大軍并非是濫殺無辜之人。”
“在洛離的眼中,無論是安平郡還是整個玄州的百姓,甚至包括那些被迫舉起兵戈,與我北涼軍士作戰的戰士們,其實都不是什么罪大惡極之輩。”
“不過都是為了活著而已,各為其主,沒什么好說的。”
“正所謂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本王既然贏下了北玄關之戰,并且接受了老大人你所獻出的官印,那這安平郡,就將與我北涼疆土所處的百姓一樣,一視同仁。”
“因此,諸位快快請起。”
說罷,洛離的手臂也扶在了這老者的兩臂之上。
借著洛離的力氣,顫顫巍巍從地面站起來的安平郡守鐘明華,乍然聽到眼前青年那不帶殺氣的話語,一顆忐忑不已的心,終究算是暫時放了下去。
一夜之間,真就是只過去了一夜而已!
前腳自己剛剛接受到大夏邊軍陳兵北玄關,與北涼舉兵造反的大軍互相抗衡的消息。
后腳那浩浩蕩蕩的大夏邊軍,竟然就已經丟盔棄甲,往著后方不停奔逃而去!
而且看那匆匆忙忙間還不減幾分士氣的架勢,貌似有生力量倒是都保留了下來。
收到薛岳和白塵沙兵敗消息的鐘明華,當時整個人都是懵的。
老夫今朝六十七歲,宦海沉浮也有了幾十年的經驗。
可在臨近告老還鄉,頤養天年之年,你卻突然告訴我大夏敗了,要我安平郡召集青壯府兵,誓死抵抗北涼入侵?
常言道泥人都有三分火,更何況還是一郡郡守。
安平郡位于北玄關后方第一站,為北玄關提供了多少糧草軍械,結果末了,你打完敗仗倒是拍拍屁股走人,就留下老夫帶著這滿城上下抵抗?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且不說能不能打過這個嚴肅的問題,就單單是只給安平郡一天一夜的準備時間,怎么去打,拿頭去打那號稱三十萬,氣勢洶洶的北涼大軍?
這想要活命,除了投降還能有別的選擇嘛!
所以在郡守府內,接到大夏軍隊方面傳來的命令,鐘明華是一邊吹胡子瞪眼怒罵金羽軍和青蛟軍不仁不義,另一邊則是毫不猶豫的向著四方附屬縣鎮傳遞消息,叫他們不要抵抗,直接掛旗投降北涼就行。
連大夏最精銳的軍隊都敗了,就憑借他們這些蝦兵蟹將,怎么可能抵擋的住北涼王麾下之雄獅?
活得越老人越精明,到了鐘明華這個年紀,他才不管什么家國大義,只要自身能好好活著,誰管你死后洪水滔天!
所以在洛離兵臨城下之后,這老頭兒毫不猶豫的就開了城門,率領眾官吏出城投降。
說實話,此時的鐘明華心中其實也著實沒底。
雖說一直以來都聽聞過那北涼的威名,曉得這北涼王對于袍澤和百姓都是禮待有加,素來以仁義著稱。
但正所謂,百聞不如一見,一個人的性格到底如何,不是聽別人吹出來的,而是需要親身見到才能斷定。
所幸,賭對了!
不管眼前這青年面上露出的是真情實意也好,是假仁假義也罷,總之今日他鐘明華和整個郡城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雖說內心有著幾分小心思,但這老者臉上露出的喜悅,也著實不是裝的。
畢竟怕也是真怕,哪里又有人能不怕死。
老者站穩身子后,連忙退后半步,側著身子對著眼前的洛離笑著開口:
“王爺,有你這句話,老夫我這顆心,算是放在肚子里了。”
“諸位大軍舟車勞頓,不如先進城歇息歇息?”
聽到鐘明華大獻殷勤,撫摸了下一側馬匹毛發的洛離,挑了挑眉頭,眼神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這安平郡守。
這一眼,直把鐘明華給盯的心中發毛,索性他內心沒有對北涼做過什么虧心事,不然一個哆嗦之下,怕是都得給抖弄出來。
看著在自己不經意間泄露出的武道氣勢的壓制下,仍舊沒有什么異常表現的鐘明華,洛離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大軍跋涉千里,為的就是挫一挫大夏威風。”
“眼下不過只將北玄關攻下來了而已,距離定鼎戰局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謝過安平郡守的好意了,只是我大軍怕是不能于此停頓。”
“陸云!”
“末將在!”
轉過頭來,看著身后方肅聲應喝的將領,洛離瞅著被其抱在懷中的那枚玉石印璽,眸中顯露出一抹幽深。
而見到洛離露出的眼神,鐘明華值此之時,心里也不禁咯噔一聲。
這位爺,不會是想...
“本王麾下這位副將,一直都隨我北涼南征北戰,平日里也有管轄政事之經驗,安平郡為北玄州距離涼州最近的一處郡城,自然也該由真正靠譜的人來鎮守。”
“老大人,有我這位心腹大將前來助你管理這郡城,你也可以盡情的頤養天年了。”
“如何?”
洛離言笑晏晏,話語溫和,且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而在這股子壓力之下,鐘明華腳步不禁往后退了半步,連鬢間白發都滲出了絲絲冷汗。
果然!
奪權!
心下閃過兩個字,這老者呼吸不均,到了最后也沒想好辦法,只得有些苦笑的作揖回答道:
“既然這位陸將軍,是王爺你的心腹大將。”
“那由他率兵來鎮守我安平郡,自然...是極好的。”
話語至此,這老者似乎有些頹然。
躲得了一條性命,可今后權勢,怕是也要大打折扣。
時也,命也!
“如此,最好。”
“陸云!”
“本王現以北涼王之名義,授你暫代安平郡守之職,率一萬精銳駐扎于此,一邊調整那些大夏俘虜,一邊震懾宵小,不得有誤!”
“可能做到?”
玄甲青年周身氣勢升騰,王者風范油然而生。
“末將領命!”
“必不負王令!”
后方捧著印璽的將領向前一步,昂首挺胸道!
見此,洛離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一邊騎回駿馬之上,一邊對著副將發號施令,隨后更是向著三軍大將開口,道:
“剩下諸兵將,共分三路,一路以本王為統帥,一路以陳慶之統領為帥,一路以李存孝將軍為帥,輕裝上陣,直奔玄州各地進軍而去!”
“誓要在最短時間之內,將這玄州徹底攻下,兵鋒直指滄州,不給敵人可趁之機!”
言罷,洛離將三豐劍從鞘中抽出,高高舉起,大喝道:
“北涼,萬勝!”
剎那間。
在鐘明華等郡城官吏的驚懼目光下,這一支聲勢浩大,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大軍,轉瞬間便分為了三路。
“北涼,萬勝!”
在各自主將統領之下,這些將士們一邊嘶吼著,一邊便跟隨著前方騎兵隊伍,向著玄州其余地帶沖殺而去,卷起陣陣塵土。
龍蛇起陸,必將騰飛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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