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淅淅瀝瀝的下了很久。
那是撕裂了天穹的文道武碑,給人間帶來的一場不一樣的雨。
自青州,一路撕裂天穹云海,橫跨人族域界,歸往云麓書院,但是所過之處,所降下的雨,卻是讓許許多多的讀書人,感受到了不一樣的心境。
這對于讀書人而言,是一場洗禮。
但是這種微妙的變化,能夠真正感受到不同的人,并不多。
真正引起讀書人震撼和情緒炸裂的,則是從大慶皇朝,皇宮內傳出的一則圣旨。
圣旨的內容很簡單,說的是大朝師曹滿趕赴青州青城聯手了鴻臚寺卿陸茫然,退避鬼族大軍守下青城,功勞巨大,發此慶賀,贊大朝師國士無雙。
大慶邸報在第一時間,就原封不動的轉發了這則慶功旨意。
所有看完大慶邸報的讀書人,武道家們,盡皆嘩然。
瘋了!
這特么真的是瘋了!
大朝師曹滿這是有多么不要臉啊,這種功勞也敢攬身?
陸公在青城戰死的消息,早已經席卷了整個大慶皇朝,引得無數讀書人和武道家慨然。
因為大慶邸報大肆宣揚,所以,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青城戰事陸茫然的戰績,一人一白衣獨攔鬼族大軍,更是格殺鬼族七境強者,揚人族之威。
然而,這樣的功勞,曹滿這個狗賊居然給不要臉的出來搶!
“大朝師曹滿?這個派遣五十萬血脈武者去送死的狗東西?”
“他怎么敢的啊,這個功勞…他怎么敢搶啊!徹底的不要臉了嗎?!”
“國士無雙…他也配?我呸!”
“真正的國士無雙,唯有陸公!”
稷下學府,學子們群情激憤,一個個學子拿著大慶邸報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不僅僅是稷下學府,京城的其他學府中的學子也都被這則消息給震撼了。
陸茫然為什么會出使青州?
代表人族參加青州大會?
一切的導火索都是當初在東街口刑場上那些游行的學子,陸公為了護下這些學子,方是選擇前往青州參加青州大會,身入險境。
可以說,陸公是稷下學子們的恩人,他們感恩,他們感激。
青城戰事傳回的時候,稷下學子的學子們只恨自身無力,無法奔赴前線,跟隨陸公作戰。
當他們聽到陸公戰死的消息的時候,人都傻了,心態崩潰。
可如今,陸公身死,這個曹滿狗賊,居然還敢跳出來搶奪功績?!
還讓皇帝親自頒旨,真的是讓人無比的膩歪!
那論功行賞的圣旨中,只提及了陸公的名字,任何賞賜都沒有,完全視陸公的功勞為無物!
怒火難以抑制,滔滔上涌!
稷下學府內的學子們,奔相走告,相互聯系。
廣場上,密密麻麻的學子盡皆匯聚一堂,甚至還有來自其他學府的學子們自發的尋來,匯聚而來,為陸公鳴不平!
“朝廷昏聵,青城戰事在前,根據邸報消息,皇帝是主張簽訂青州條約,將青州讓與鬼族掌管!”
“可是,陸公不愿,不愿在條約上簽署,甚至前往城樓,主動為發起夜間偷襲的鬼族對抗!”
“陸公戰死,然而朝廷并未給其公正待遇,反而大肆贊揚派遣五十萬血脈武者去送死的曹滿,這何等不公!”
“我人族作為戰勝族,在青州大會上本該獲得利益,為五十萬死去的血脈武者謀利益,可是,我等卻成為欺壓的對象!”
“何等不公啊!”
“我等不服!朝廷昏聵,忍無可忍!”
有學子站立在椅子上,沐浴在一場雨中,振臂高呼。
嘶喊聲,搖旗吶喊聲,在稷下學府的廣場上不斷的響徹著,回蕩著。
“我們要為陸公討一個公道!青州之事,我們要一個公道!”
整個京城的學子們,因為皇帝的圣旨,竟是有憤怒在爆發,有巨浪在洶涌。
本來被朝廷警告和威脅不許在游行的學府學子們,竟是紛紛匯聚,再度開始商討游行之事。
哪怕這一次游行,或許會出現死亡,沒有了陸公為他們撐腰,他們可能會遭受到難以想象的打壓。
哪怕這一次游行,或許注定會失敗,但是,學子們滿腔熱血被點燃,他們要向著昏聵的朝廷宣泄出屬于他們的怒火!
正如他們游行的口號。
他們要一個公道!
要一個說法!
為陸公討的公道,為青州要的說法!
稷下學府。
府主小院。
天下著小雨,洋洋灑灑,雨中則蘊含著一股浩然之意。
李佩甲一身灰袍素衣,淋灑著點點浩然之意的雨,背負著手,院子中的芭蕉葉在風雨吹刮下,嘩嘩作響。
在他的身邊,則是一位中年女教習,女教習的模樣很普通,但是有一股鋒銳的英氣。
“李府主,咱們不制止嗎?”
看著院子外,嘈雜的學府,以及一群學子在爭相奔走高呼,女教習不由看向了府主李佩甲。
李佩甲,年過花甲,人顯老邁,但是,此時此刻,看著小院外的嘈雜畫面,臉上竟是難得的浮現出一抹笑容。
“制止?為什么要制止?”
李佩甲伸出手,枯槁的手掌接住了幾粒雨,雨珠落在他的手,炸碎開來,散起一層迷蒙的水霧。
隱約間,李佩甲仿佛可以看到這水霧中的一點一滴的白氣。
浩浩蕩蕩,蘊含乾坤。
李佩甲笑了起來。
“這是朝廷自找的麻煩,陸公戰死青州,罪魁禍首就是龍椅上那位皇帝,他若是不主張簽署條約,鬼族還不敢那么肆無忌憚。”
“正是因為皇帝都主張簽署,所以鬼族覺得青州已是他們的囊中之物,所以,夜襲青城,在鬼族看來只是提前預支下屬于他們的東西。”
“故而導致了青城戰事,導致陸公戰死,結果,陸公該得的榮譽未曾得,朝廷若是縮起脖子,當啞巴也就算了,可偏偏要嗷嚎這么一嗓子。”
“這是把全天下讀書人當傻子。”
李佩甲說道。
女教習聞言,有些無言。
“朝廷確實是過分了,但是…這般鬧下去,朝廷可能會以武力鎮壓,大理寺那群人的刀,對自己的學子揮起來,可絲毫不會手軟。”
女教習提醒道。
“無妨…陸公逝去,那此次,便老夫給他們撐腰!”
“況且,休要小看了讀書人。”
“陸公,也是讀書人。”
李佩甲的瞳孔中映照出于雨水滴在手掌上,炸裂升騰而起的一抹白氣,輕笑道。
女教習聞言,渾身俱震,神色變得百般復雜。
她沒有再多言,朝著李佩甲抱拳作揖,便退出了小院。
院子重新變得安靜。
雨打芭蕉,風蕭蕭。
京城在醞釀著一股風暴,這股風暴不是來自武者,武道家。
而是來自一位位學府學子,他們都是平凡人,但是飽讀詩書,他們還未受到官場大染缸的影響,他們懷揣著滿腔的正氣。
他們只想討一個公道!
不過,這場風暴沒有這么快爆發,醞釀的越久,爆發的才愈發的恐怖!
大理寺的官員都得知到了消息。
但是,他們并不在意,不是武者,非是武道家,就算鬧破天又能如何?
一群普通人,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又能改變什么?
官員們不在意,只要沒有武道家參與其中,這群讀書人鬧的再大,最后都會化作一場鬧劇。
大理寺都能輕松的以武力鎮壓之。
所以,大理寺的官員們絲毫不在乎,哪怕這些學子們私下奔走,不斷的呼朋引伴,匯聚越來越多的學子。
哪怕整個京城,諸多學府的學子,都猶如百川匯入海,匯入到稷下學府,他們也都不在乎。
因為,在官員眼中。
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翻不了天!
醞釀的再久,醞釀的再恐怖,最后也會被他們用武力生生鎮壓!
當然,官員們也擔心有武道家摻和其中。
所以,他們派遣出密探去探查,若是真有武道家摻和,必定要提早解決。
不過,密探傳回的消息令大理寺很放心,因為,這只是一群學子在搞事,武道家們,并未參與。
哪怕是稷下學府那位被重點關照的府主李佩甲,也很安靜的呆在小院內,未曾踏出院落半步。
看著這些反饋回來的消息,大理寺的官員們就徹底放松。
該去教坊司的去教坊司,該去喝酒笙歌的去喝酒笙歌。
讀書人,鬧得再歡。
對他們而言,日子還是照樣過。
京城的風暴在凝聚。
但是,對于云麓書院而言,卻是絲毫影響不到。
云麓書院不屬于大慶皇朝的學府,招收學子也不按照皇朝的規則來。
但是,云麓書院內的學子都是貨真價實的武道家,他們若是鬧起來,端坐龍椅上抽芙蓉仙膏的那位皇帝,怕是會寢食難安。
不過,云麓書院并沒有鬧。
后山。
洗塵橋畔。
一位又一位沒有資格攀登人皇壁的武道宮弟子紛紛走下來。
有的成為了武道家,歡呼雀躍,有的失敗了,未曾解碑十八,低垂著腦袋,滿是不甘,心中暗自發誓來年定要卷土重來。
每個人都有三次沖擊武道家的機會,所以他們還有機會。
徐秀獨臂走下,臉上帶著歡呼雀躍。
另外兩位新武會的新人前來恭喜徐秀,這兩位新武會的新人都失敗了,其中一個連洗塵橋都未曾踏過。
但是,他們臉上的歡喜是真的。
徐秀笑著回應,隨后,她的美眸轉動,望向山巔。
那兒,攀登人皇壁的盛舉,正在進行著。
新武會中,只有方舟擁有攀登人皇壁的資格。
另外兩位新武會的新人也同樣是眺望著山巔,眼眸中毫不掩飾的羨慕,他們也多想在山巔攀爬,象征著武道家榮耀的人皇壁啊。
徐秀眼中也閃過羨慕,燧人前輩問她,想不想攀登人皇壁,徐秀清楚,神秘而強大的燧人前輩應該是有辦法幫助她,讓她攀登人皇壁。
但是,徐秀從小得徐天則的熏陶,她知道攀登人皇壁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她不愿作弊。
她以后,一定會以自己的實力來攀登!
徐秀扭頭看向了望著山巔怔怔出神的孫紅猿。
“孫前輩…”
徐秀道。
孫紅猿回過神來,望向徐秀,燦爛一笑,露出兩個深陷的酒窩。
對于這位斷了一臂,卻是能夠堅持成為武道家的少女,哪怕是孫紅猿都感覺到敬佩。
所以,對徐秀,他很有好臉色。
徐秀指著山巔,好奇道:“前輩應該也攀登過人皇壁吧,那前輩有到過人皇壁的最絕巔嗎?那上面的風景如何?”
孫紅猿一怔,帶著幾分向往。
“人皇壁攀登過,那是非常特殊的一次體驗與經歷,可人皇壁之上的風景,我便不知道了,因為,迄今為止,沒人踏足過人皇壁的最絕巔。”
“想來,應該是…極美。”
說到這,徐秀竟是在孫紅猿的臉上,看到了少女懷春般的紅潤。
南明宇是懷揣著逆襲的愿望,攀登人皇壁。
他覺得曹天罡并不是那么不可超越的,因為曹天罡也有追逐的目標。
這讓南明宇曾經對曹天罡的恐懼和敬畏消失的一干二凈。
作為武評第八的武道家康武弟子,南明宇其實常常覺得自己低人一頭。
特別是曹天罡,對方是大朝師的弟子,大朝師曹滿啊,那可是人世間第一武道家,康武常常告誡他,要讓他和曹天罡處好關系。
但是,南明宇心中其實并不服氣。
而如今,他與曹天罡一同站在人皇壁下,站在同一起點。
南明宇想要證明些什么。
一如曹天罡想要追上方舟一樣。
孤獨的絕壁,冰冷的刺骨風。
攀壁的瞬間,南明宇便感覺自己丹田中的能量被封鎖,他的修為半點都施展不得,只能靠的體力不斷攀登。
人皇壁,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燦爛的金光,無比的圣潔。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南明宇感覺頗為輕松。
他看不到曹天罡,也看不到方舟的身影,他知道,攀登人皇壁,是一場孤獨的旅行。
但是,今日心中難得有一團火,一團不服輸的火,在燃燒著南明宇。
他想要改變和證明些什么!
一百米,不夠!
兩百米,不夠!
絕壁之上,南明宇發出低吼,那是體力透支的體現,他的十指早已經鮮血淋漓,卡在人皇壁的縫隙中,血肉都在模糊。
可他不曾放棄!
每個人都曾覺得自己是天地的中心,但是在一次次的毒打中,醒悟過來,原來在天地間,在人世間,在茫茫人海中,你什么都不是。
但是,此時此刻,攀登人皇壁的時刻,南明宇再度感覺自己是天地的中心!
他成為了全天下的焦點!
嘶吼聲回蕩著,南明宇的體質快速消耗著,疲憊感不斷侵蝕著意志。
終于。
他扛不住了。
發出了釋然的一聲笑。
松開了手。
朝著絕壁之下跌落,在他跌落之際,他看到絕壁之上,有金光閃閃的名字浮現,密密麻麻…
都是曾在絕壁上攀登的武道家前輩們。
南明宇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看到了自己。
四百二十六米,南明宇。
再往上,南明宇看到了兩道仍舊在堅定不移攀爬的身影。
跌落絕壁,跌落云層。
滔滔人皇氣,自人皇壁后滲透而出,修復著南明宇的傷勢,撫平著他的疲憊。
南明宇落在山巔,運轉體內的功法,牽引著人皇氣。
南明宇看了眼人皇壁,搖頭輕笑,居然想后來居上,他果然還是太幼稚了。
差距,始終還是存在。
在這一刻,所有爭鋒的念頭煙消云散,南明宇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這便足以。
有的時候,認清自己,也是一種難得的智慧。
曹天罡墜落下了絕壁。
他終究還是未能攀登到絕巔。
在來參加武道家考核的時候,老師曾說他能解碑七十,隨后曹天罡便又繼續問道,那他攀登人皇壁,能有多高?
曹滿說,六百米。
曹天罡問,六百米入前百了嗎?
曹滿搖了搖頭。
那時候,曹天罡心有不服。
而如今…
周圍的景色在呼嘯的變化,他看到了絕壁上一個個用人皇氣鐫刻的名字,那些名字都是歷代的武道家,在絕壁上留下鮮血,留下汗水的前輩們。
曹天罡沒有再絕壁上找尋自己的名字,因為不須要。
他知道,他爬了多高。
七百米。
絕壁第九十九。
比老師曹滿所說的,多了一百米。
但,曹天罡還是有些沮喪。
曹天罡的眼中映照著絕壁上孤獨的一道身影,一道還在繼續爬的身影。
看著這道背影,曹天罡所有的沮喪,煙消云散!
“老方!我不會認輸的!我一定會超越你!”
曹天罡眼眸中滿是堅定的信念!
這股信念,支持他多爬了一百米。
方舟仰著頭,任由雨水拍打在他的臉上,他跟隨著那道人影不斷往上爬,追尋那抹生的希望。
底下洪水滔滔,吞沒著一切,但是方舟變得越來越無懼。
他緊隨著頭頂之上那道被尊稱為“皇”的人影,不斷往上爬。
皇預知到了洪水的到來,帶領著部落遷徙,躲避過惡獸和兇獸的追殺,帶著他們跋山涉水,找尋新的家園。
而攀過這座山,便是新的家園,便是新希望的起點。
哪怕天地再黑暗,永遠有一團火在指引著人族前進的腳步。
方舟一直跟隨著攀爬,漸漸的,他感覺自己仿佛與那道魁梧而偉岸的人影重疊在一起。
他感覺到身邊,身后,身下有一道道目光灼灼的身影在跟隨著他。
他的肩膀上懷揣著給世人帶來生的希望的重擔。
“繼續爬,不要停。”
有聲音在方舟的耳畔淺語。
方舟感覺肩膀上的重擔很沉重,他甚至有點想放棄,但是他想到了那一張張滿懷著期待與信任的面龐。
那是對他毫無保留的興奮,他們堅信皇能帶領他們尋得新的家園,繁衍延續。
那份希望是美好和單純的,方舟有些不愿破壞和打碎。
在這一刻,仿佛有情感上的共鳴,這是一種信念的傳承與延續。
攀過這座山,躍過這座壁。
方舟似是融入到了這此情此景中,有分不清真實與幻境。
他感覺自己渾身每一寸肌膚,每一寸血肉都在顫抖,在滲透著鮮血,他已經到極限了,細胞都在哀鳴。
他可以選擇放棄,松開手,往后一躍,被洪水吞沒,或者從幻境中蘇醒。
可是,他終究還是不忍辜負背后這些希冀的目光。
這是個考驗嗎?
方舟心中思忱。
可此刻,他顧不得是不是個考驗,他只剩下一個信念,帶著這些人活下去。
風暴愈發的恐怖。
十指血肉模糊,傳來的刺痛,猶如針扎!
但是,方舟眼眸中只剩下一團如火般的信念。
武碑山巔。
陡然起風了。
盤坐在文道碑前的謝顧堂,猛地睜開眼,他不可置信的扭頭看向了人皇絕壁。
深邃的眼眸中,有震撼和激動在流轉。
謝顧堂猛地起身。
曹天罡和南明宇早已經跌落絕壁,他們看著陡然起身的謝顧堂,都顧不得煉化從絕壁中流淌而出的人皇氣。
發生什么了?
他們看向謝顧堂。
而謝顧堂捋著胡須的手,在顫抖!
“九百九!”
謝顧堂喃喃。
曾經有人也抵達了這個位置。
那個人叫曹滿。
可是,也僅此而已。
曹天罡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身軀猛地一僵。
南明宇先是不明所以,什么九百九,后來猛地回味,張口一句“臥槽”,扭頭看向絕巔。
那陽光燦爛下,被云層遮蔽了上半部分看不清模樣的絕巔…
隱約間,仿佛看到一位少年,懷揣著信念,縱身一躍。
人皇信念的傳承嗎?!
謝顧堂忽然老淚縱橫。
在這個人族黑暗的時代,他曾經茫然無措,看不到希望。
而如今,希望…
躍然于山巔之上。
暴風雨在呼號。
而那絕壁之巔,似乎沒有任何的風雨侵染。
可是,絕壁上,有一塊凸出的崖石,像是惡獸張開的獠牙,阻撓著前進的步伐。
方舟盯著那塊崖石。
他仿佛能夠感受到身后緊緊跟隨著他的那些人的絕望。
但是,方舟不能絕望。
肉身達到極限,精神疲憊,可是,此時此刻,方舟卻感覺有一團火。
他想要帶著身后的人活下去,就必須躍上這塊阻攔了前進之路的崖石,翻身直上,才能拉扯著其他人繼續往上!
而失敗,便是墜下深淵,裹挾著所有人的希望與信念,煙消云散。
敢嗎?
方舟吐出一口氣。
閉目,睜眼。
暴雨似乎都消失了,方舟睜開眼,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清明。
身后的人消失不見,自己也不再與那道人影重合。
但他依舊處于絕壁的最頂,距離那崖石只有十米。
這十米,宛如天塹!
方舟看向絕壁,那兒有一個名字,金光閃閃。
九百九,曹滿。
方舟笑了。
他想起那一道又一道的信念,他又如何能夠放棄?
笑容凍結的剎那。
方舟雙臂陡然一用力,渾身的力氣在這一刻全部迸發,腰部用力,蕩自渾身,宛若自由自在的飛翔,往前躍出。
責任?
信念?
他只知道,這是他選擇的路,那就…走下去!
躍然而騰空的少年,五指狠狠的扎入凸出的那塊崖石上,雙手抱住,懸掛。
蕩起翻身,翻上崖石。
伴隨著劇烈喘息間,少年爬起盤坐!
轟!!!
驕陽躍然上云海,映照著絕巔之上的少年,金光燦爛!
少年背后,隱約間呈現出一道偉岸至極的背影,傲立人間。
并且,方舟腦海中,傳武書屋轟然一震,在此時此刻,竟是映照于現世!
可此時此刻,方舟卻是來不及理會。
他瞪大了眼,滿是笑容,張開雙臂,迎著風,欣賞著人世間,最美的風景!
傳武殿現世,懸浮于人皇壁之上!
這一刻。
整個人族域界,皆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