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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 ?面對黑暗要用火

  追上來了!

  曹天罡心中震顫,但是震顫過后,便是難以抑制的興奮!

  來了!

  果然不愧是被他看中的對手,注定會崛起的存在。

  事實上,曹天罡在第一座殘碑上參悟的時候,就明白方舟一定會追趕上來,那殘碑的奧秘他無法參破,但是方舟卻是看透了其中是神秘。

  這是他無法比擬,所以曹天罡選擇繼續行走,想要拉開與方舟之間的距離,但是,如今方舟依舊是趕上來了。

  這速度…

  著實是快!

  而且,曹天罡的眼眸無比的鋒銳,他看出了此時此刻方舟身上的狀態。

  兩股交融一般,宛若化作陀螺似的在方舟周身盤旋的人皇氣,這明顯不是武道家第一個境界,初納人皇氣入體的一元境!

  “兩儀境!”

  “他也在沖擊兩儀境,甚至…比我更快!”

  曹天罡深吸一口氣,眼眸中有精亮的光芒閃爍。

  他感覺到身后灼灼熱氣,仿佛一團燃燒的火焰在飛速的靠近。

  曹天罡回身,驟然感覺山風劇烈,吹來的風,都充斥著壓迫和沖擊感。

  曹天罡開始繼續行走,行至下一座碑廬,他要繼續解武碑。

  沖擊兩儀境!

  他也不能落下!

  對手…

  這就是擁有對手的感覺!

  曹天罡深吸一口氣,感覺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栗。

  老師曾說,高處不勝寒,那是一種非常痛苦的感受,或許此生,他曹天罡不會有這種感受了。

  當曹天罡盤坐在碑廬大坪中,準備解武碑之際。

  方舟來了。

  周身纏繞著猶如兩條蟒龍的方舟目光璀璨。

  他行至碑廬中,掃了一眼盤坐的曹天罡,隨后目光落在了武碑之上。

  傳武書屋轟鳴,記錄成冊。

  這是一式劍法,由一位已經戰死的武道家所留,方舟以指為劍,演練出這式劍法。

  武碑中,有人皇氣洶涌而出!

  納入方舟體內,讓那盤踞的兩條蟒龍越發的濃郁,可是…不夠!

  隨后,方舟踏出碑廬,繼續前進。

  在方舟離開后,曹天罡睜開了眼,雙眼之中滿是復雜。

  這就結束了?

  這就是解武碑完了?

  所花費的時間…

  怎么能這么短!

  他以為自己花費在解碑上的時間已經夠短了,但是,方舟比他更短了!

  曹天罡第一次感受到挫敗。

  自從被曹滿收為弟子,曹天罡一路順風順水,同齡人中一直都是第一,從未吃過太大的虧,或者被壓制。

  而今日。

  曹天罡明白被壓制是什么情況了。

  一種面對天才的絕望是如何。

  他的心,亂了。

  閉上眼眸,碑廬中一片安靜,曹天罡沒有了繼續解碑的心思,他要強迫自己的心沉靜下來。

  聆聽著林海起波濤的聲音,靜謐的夜色中。

  曹天罡睜開了眼。

  眼眸中再無波瀾,也再無挫敗。

  他本就起于微末,乃是小叫花子出身,如今能走到這樣的程度,還有什么不知足呢?

  面對比自己更有天賦的存在,那便用盡全力去追趕便好了。

  曹天罡抬起頭,看向又解完一座武碑,在山道石徑上跋涉的方舟,眸光熠熠。

  “方兄,等我。”

  方舟感覺丹田中的氣海雪山在震顫。

  玄黃之氣充斥在氣海雪山之間,靈氣下沉,玄黃之氣上升。

  這是一股獨特的變化。

  讓整座雪山都覆蓋上一層金皇的色澤,堂而皇皇,大氣沖霄。

  方舟內視,可以看到整個丹田氣海都染上一層玄黃之色。

  武道家,在修行煉氣武道的同時,還在蘊養人皇氣,武道家的等級越高,人皇氣就越發的濃郁。

  “兩儀境,何為兩儀?”

  “萬物負陰而抱陽,一陰一陽之謂道。”

  方舟呢喃著。

  他在收斂著武碑上的人皇氣,打算通過這些人皇氣來踏入兩儀境界。

  但是,人皇氣越聚越多,方舟卻是發現,兩儀境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突破。

  如今的方舟,在煉氣武道上,因為凝聚了氣海雪山,踏足大武師的境界,這是煉氣武道第三境,距離武宗也相差不遠。

  但是,武道家追尋的是意的修煉。

  一元,是一種意。

  兩儀,亦是一種意!

  何為兩儀,易有兩儀,是生太極。

  天地,陰陽,奇偶,剛柔,玄黃,乾坤,春秋…

  此為兩儀的七種說法,七種兩儀之意。

  而這其中的任何一種意,皆是武道家踏入兩儀之境的鑰匙,與敲門磚。

  方舟在斗武場中,曾推演過太極之勁,那其實就是兩儀之意。

  太極生兩儀。

  方舟其實早就參悟了兩儀之意,他需要的便是足夠多的人皇氣來撐起這一個境界。

  方舟心神沉入傳武小黑屋,消耗武道經驗開始繼續推演和參悟。

  他繼續推演太極。

  他在山巔打太極,在驕陽初升之際,感受天地陰陽交泰的變化。

  他的柔勁,可柔綿似水。

  他的剛勁,亦可爆裂開山!

  方舟愈發的完善著太極之勁,這是他兩儀之意的根本。

  轟隆隆!

  傳武書屋在震顫。

  完善了太極剛柔之勁的方舟,忽然感覺眼前畫面一變。

  一處峽谷,滿地蒼茫。

  遠處卻是有轟轟煙塵滾滾,大地震顫如有雷鳴!

  方舟佇立在空曠的峽谷中心,朝著遠處觀望,卻見得有野馬奔騰,鬃毛紛飛之間,有成百上千的野馬。

  方舟觀望四周,感覺身臨其境,若是不抵擋,怕是要被這軍團野馬給傾軋踐踏成肉泥。

  而方舟灑然一笑。

  原地起手畫圓,復畫圓。

  周遭空氣似乎都被其牽引,野馬奔騰而來,方舟以剛柔之勁,撞向奔騰的野馬群。

  一人之力撼野馬族群踐踏之威!

  可柔可剛的勁力,被方舟發揮的淋漓盡致。

  或是有野馬嘶鳴,被風卷般沖入云霄,或有赤紅著眼的野馬,被方舟一記剛猛勁力,震的眼鼻流血,最后身死倒地,被踐踏成泥!

  而方舟佇立原地,起手畫圓,如撼乾坤,周身玄黃之氣彌散。

  巋然不動如山。

  半山閑亭,涼風習習。

  裴同嗣等人看著佇立在山腰之上,渾身人皇氣鼓蕩化作兩條游龍,纏繞周身的方舟,面目皆是古怪起來。

  因為,他們都是過來人,很清楚方舟此刻在經歷什么。

  “武道家的境界突破,都是要參悟一種意,一元之意最為簡單,但兩儀,三才,四象,五行…一種比一種難。”

  “迄今為止,武道家的境界,最高才開辟至六合。”

  “對于意的參悟,我等幫不了他,可是,卻不曾想,他竟然剛剛成為一元武道家,便參悟兩儀之意,沖擊兩儀境。”

  “此子為天生的武道家。”

  謝顧堂捋著胡須,笑的燦爛。

  他望著那山巔的方舟,眸光熠熠,心中似乎有獨特的思緒在流轉。

  康武等武道宮的武道家都沉默不言。

  這一次,算是栽了。

  裴同嗣從哪里找來這么一個怪胎,連曹天罡都壓制不了他。

  一入武道家,便直沖第二境。

  真的是個怪物。

  而裴同嗣則是目光閃爍,有些恍然,嘴角噙著一抹柔和的笑意,道:“當初他在斗武場上,曾以戰創武,借剛柔之勁,創一武學,力克魔族修士,存活下來。”

  “剛柔,亦是兩儀。”

  裴同嗣道。

  眾人頓時恍然,原來是本就參悟有兩儀之意的武學。

  但仔細一想卻越發的感到震撼。

  生死之間,以戰創武。

  這得何等大心臟才敢行此壯舉!

  此子一日成兩儀,理所應當。

  這一日。

  人皇壁下,八十一座武碑之間。

  方舟一念證兩儀。

  人族再多一位兩儀境武道家。

  周身人皇氣濃郁而茂盛,化作一朵朵絢爛的金色花朵,悄然間綻放,隨后又枯萎凋零。

  這是人皇氣所形成的花,宛若天地異象,像是在慶賀著方舟成為兩儀境武道家。

  而黑夜之間,漫山遍野的野花也開的嬌艷。

  宛若一人得道,百花盛開似的。

  這一盛景,吸引了山道之上跋涉的諸多武道宮弟子的目光,大家都是流露出艷羨之色。

  但是,也僅此而已。

  他們收回目光后,便繼續行走自己腳下的路。

  陸慈咬著牙,心頭莫名有幾分壓抑和煩躁,她的腦海中不住的閃爍過洗塵橋上的畫面,那個畫面,像是一把彎刀,直戳她的心窩。

  “青州大會…是不是快開始了?”

  陸慈呢喃。

  隨后,她甩開這些思緒,全身心的投入到解武碑中。

  她現在要做的,便是用盡全力成為武道家!

  唯有如此,她才不會辜負爹和娘的期望!

  等爹和娘從青州歸來,她會給他們一個大驚喜!

  徐秀獨臂獨袖,在不斷的飄蕩著,她的面容上浮現著堅毅,哪怕她解碑的速度很慢,可是她一直都不曾放棄。

  她沒解一座碑,都需要花費比尋常人更多的努力。

  可是,當她真的解開武碑的時候,那份開心,那份滿足,讓她不禁流露出樂觀的笑容!

  秀秀!你可以的!

  閑亭中。

  白發白眉白胡子的云麓書院院長謝顧堂站起身,背負著手,行至八角閑亭邊緣。

  就著微拂的山風,眺望著山道上,那宛若一團團燎原星火般的不斷攀登的少年們,滿是溝壑的臉上不禁流露出笑容。

  “這是多么醉人的一副風景。”

  “他們就像是清晨初升的驕陽,美的讓人心醉,裹挾著無限的美好和希望。”

  青州,青城。

  由青城斗武場暫時改為的青州大會會場。

  四周由異族修士進行嚴密的把守,保證著絕對的安全。

  會場內。

  一道道身影安靜端坐。

  此次參與會議的,除了諸族在人族域界內的駐界使以外,還有來自各族域界內的高層存在。

  他們的身份極其尊貴,哪怕是駐界使在這些諸族強者面前,都要低上一頭。

  陸茫然牽著妻子,不卑不亢,在諸多異族強者的各色目光中,行至了代表了人族的位置。

  而妻子,則是雍容華貴的走到觀眾席上。

  楊虎鎮守使跟隨在陸茫然身邊,而他安排了數位實力強大的將士,護佑著陸母。

  四周頗為嘈雜,各族使者皆是在互相交流和商討著。

  楊虎湊到陸茫然的耳畔,面色嚴肅道:“陸公,要不要我安排人把陸母先送出青城,我怕…”

  陸茫然卻是一笑:“她若肯離去,那自然是最好。”

  楊虎沉默下來。

  顯然,陸公很清楚妻子是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選擇離開。

  事實上,從他們夫妻二人攜手離開京城,共赴青州的時候,陸母就已經表明了態度。

  陸公曾說,讓陸母留在京城照顧陸慈。

  但是陸母拒絕了。

  陸茫然眼眸中閃爍過一抹溫柔:“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楊虎不再言語,只是眼眸中愈發的堅定,若是真的發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他一定會用盡全部力氣帶陸公和陸母離開青州!

  “噹——”

  一陣鐘聲響起。

  青州大會開始了。

  陸公靠在椅子的背脊,猛地挺直,眼眸鋒銳,像是一只蓄勢待發的雄獅。

  率先發言的是神族,這一次來者,是神族域界內一位地位尊崇的大圓滿上位神,用著純正的神族語言,嚴厲譴責著魔族,鬼族,妖族等虛空諸族掀起的神魔大戰,破壞諸族域界之間的相處模式。

  又哀悼了在神魔大戰中死去的神族修士與仙族修士等等。

  陸茫然作為鴻臚寺卿,自然是研究過神族語言,所以他聽得懂神族話語。

  聽完這位神族強者的發言,待得這位神族強者發言完畢,陸茫然舉起手,高聲道:“閣下只哀悼神族與仙族修士?我人族數十萬參戰血脈武者,難道就可以白死,無需哀悼?”

  陸茫然用的是神族語言,話語很強勢,該發言的時候就發言。

  神族強者眉眼一挑,彼此對視一眼后,臨時增添了哀悼人族武者的話語。

  陸茫然微微頷首,隨后靠在椅子上,不再言語,繼續聆聽會議進程。

  然而,會議過程中,并沒有陸茫然表態和發言的機會,神魔仙妖等各族在發言完畢后,就開始商討對魔族,鬼族和妖族等諸族的賠償事宜。

  楊虎一直坐在陸茫然身后,渾身都氣的發抖。

  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弱族無外交,這一場青州大會雖然是在人族地盤舉辦,可是,根本沒有將人族放在眼里,也完全沒有理會人族的意見。

  甚至,人族使者連發言的資格都沒有!

  這愈發的讓楊虎覺得,將大會地點設在青州絕對不懷好意。

  而當大會進行到分贓的時候,楊虎就更加的憤怒了。

  他握著刀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諸族完全不曾提及人族數十萬血脈武者的事情,也絲毫不提人族參戰的功績,他們在大肆的壓榨和收刮著魔族等戰敗族身上的利益,但是大多利益都是向著神仙二族。

  相較于楊虎的憤怒。

  陸茫然顯得愈發的平靜,他知道這個時候他不能急,不能燥,要平靜的與他們講道理。

  因為講拳頭,如今的人族講不過,所以只能講道理。

  陸茫然抓住了發言的機會,他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官袍,目光如刀如劍,掃視四周。

  他展開了一張紙,高聲言語其上列出的每一條細則,以及人族作為此次戰勝族,所要求獲得的一些利益與賠償款項。

  就陸茫然提出的要求,諸族也進行了商討。

  青州大會一直在進行著。

  楊虎聽的渾身顫抖,大汗淋漓,口中只能一句句的大罵著“狗屁”、“艸”、“一群王八蛋”等宣泄情緒的話語。

  反觀陸茫然,依舊不卑不亢,幾次站起身為人族利益據理力爭。

  “恕在下無法茍同爾等的粗鄙的言語和丑陋的目的,人族數十萬死去的血脈武者,他們流淌的鮮血也不允許在下答應你們粗鄙的要求。”

  “魔族作為戰敗族,理所應當將駐扎青州的魔族大軍退出,將青州歸還為人族統治,而不是交由在神魔大戰中背棄魔族倒戈一擊的鬼族…”

  “鬼族,妖族等駐使界軍隊也當撤離,并歸還駐使界區域與人族。”

  陸茫然不卑不亢,一條條的訴說著人族所該獲得的利益。

  楊虎看著陸公,感覺陸公身上有一團放肆燃燒的火焰。

  面對諸族強者如惡獸般環伺,陸公揮舞著這火焰,咆哮著,捍衛著應有的安全與尊嚴。

  我們不能用溫柔來面對黑暗,而是要用火!

  這是陸公曾經說過的話語,楊虎在此刻,終于有所領悟。

  這是一場暴風雨,而楊虎和陸茫然皆身處風暴中心。

  觀眾席上。

  陸母臉上掛著驕傲的笑容,目光只盯著那面對各族強者都不卑不亢的夫君。

  大會一直在進行著。

  愈來愈激烈。

  陸茫然所提出的賠償款項,一條條的被諸族代表所否決。

  楊虎氣的渾身顫抖。

  而陸茫然亦是臉色陰沉,心頭愈發出沉重,感覺到頭頂上有一片黑云,滾滾而來,壓的人喘不過氣。

  陸茫然站起身,一掌狠狠拍著桌子,吐出一口氣:“我人族數十萬血脈武者參戰,他們身死戰場,連馬革裹尸的資格都沒有,難道他們不該得到該有的賠償?”

  “我等雖非為同一族,但生為生靈,便有父母,有兒女,有羈絆,有糾葛,他們身死,悲傷者不在少數,若是你們的孩子,父親或者丈夫戰死在他鄉,難道不愿為他們尋求所該有的賠償嗎?讓他們死的毫無價值,不明不白?”

  陸茫然開口,他現在用的依舊是諸族語言,他只能講道理,用盡全力去講道理。

  然而,回應他的,只是諸族代表冷漠無情的目光。

  非是一族,無法感同身受。

  陸茫然不說話了,他發現和一群禽獸講道理,是講不通的。

  青州大會的本質,就是一場瓜分大會,瓜分的是戰敗族魔族,而青州在之前淪為魔族統治,如今也成為瓜分的戰利品。

  他們絲毫沒有考慮到人族的感受。

  大會如火如荼的進行,諸族熱火朝天的起草擬定著條約。

  終于條約擬定完成。

  抄錄分發給諸族代表。

  陸茫然端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一紙擬定著款項的條約草案,飄落在他陸茫然的面前。

  身后,楊虎捂著臉,渾身上下青筋密布。

  終究還是失敗了,他想為戰死的那數十萬的人族血脈武者討一個公道,卻根本討不得。

  陸茫然靠在椅子上,他抖了抖條約草案。

  視線落在其上。

  他看到了青州治理權從魔族之手挪交至鬼族…

  他看到了滿滿條約上只有“瓜分”二字。

  漸漸的,他的臉上浮現出了嗤笑,浮現出了諷刺,浮現出了嘲弄…

  陸茫然施施然站起身,保持著他參與此次會議,一如既往的優雅。

  他正了正官帽。

  兩手拿捏著條約,撕拉一聲,眾目睽睽之下,將條約撕的粉碎!

  拋灑間如雪片飛揚,眸光嗤笑嘲諷的掃視全場,緩緩開口。

  這一次,他用的是正宗的人族語言。

  “汝母皆婢也!”

  “此約,生而為人,誰簽誰為犬!”

  話語激蕩在整個會場。

  只剩滿堂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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