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沒有喚鼠笛,但我一樣會帶走小孩子
“別這么惡趣味，加尼。”
臨時堆放的垃圾堆前，從煙霧中浮現的老加尼沒能嚇住三個孩子，這讓場面一瞬有些冷。
還好有貼心的海盜來救場。
布萊克旁若無人的擺了擺手，化解尷尬的同時，從行囊里取出那個破舊的命運之手卷軸，在手里拋了拋，說：
“我在這遙遠的東部大陸，為你找到了很多卑微者，完美的符合你挑選信徒的所有特征，你可以盡情的庇護他們。
另外，這個我從始祖龜那里淘來的東西，也算是垃圾，你要不要？”
老加尼的目光落在布萊克手中的命運之手卷軸上，它的大眼睛猛地一縮，顯然是認出了布萊克手里的東西。
便擺著細小的爪子，連連揮動說：
“想要，但要不起。這東西可不是我這樣的弱小洛阿可以染指的。好了，把它拿遠點，別和老加尼開這種惡劣的玩笑了。
說正事吧。
哪怕隔著一片大海，老加尼都能嗅到這片森林里散發出的黑暗氣息，果然不是個好地方，但這里肯定能找到很多讓我心儀的亮晶晶。
所以，我的小信徒們，你們想從老加尼這里，得到什么饋贈啊？”
體態鱗片鮮艷又滑稽的細顎龍洛阿，在煙霧中消失，又在三個孩子身后出現，把兩只小小的靈活爪子搭在兩個男孩肩膀上。
又活動著細長的脖頸，把自己的一雙大眼睛旋轉一下，把尖銳的嘴巴張開，露出嘴里三角形如銼刀一樣的尖銳牙齒，看向小丫頭阿爾泰婭。
這個怪異的動作，終于讓阿爾泰婭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向后躲了躲，這讓老加尼的語氣更愉悅了一些。
布萊克聳了聳肩，從腰間的行囊里取出一瓶酒，咬開塞子，靠在一邊的樹上，看這個無良的垃圾佬洛阿嚇唬小朋友。
三個孩子面對老加尼的問題，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海盜，后者仰起頭喝酒，假裝沒看到他們的注視。
顯然，他并不打算參與其中。
“怎么不說話啊？”
在一片沉默中，老加尼又用怪異的語氣說：
“看來這三個幼崽被神奇的老加尼嚇壞了。
真遺憾，那我就隨便給你們點什么吧。唔，你們如此瘦弱，一看就是在這片物資豐饒的地方，找不到足夠的食物。
讓老加尼教教你們卑微者的生活方式吧。
去鎮子外面，先向東走三百步，然后再向西南走一百五十步，你們就能看到老加尼給你們這三個小信徒的饋贈了。
去吧，去吧。”
隨著垃圾佬洛阿的催促，三個孩子將信將疑的順著它的指示，往鎮子之外走去，在目送他們消失之后，老加尼由煙霧組成的身影，又在消失重現中，出現在布萊克身邊。
它張開嘴，正好把布萊克喝得剩三分之一的朗姆酒瓶叼在嘴里，咕嘟咕嘟如飲水一樣將酒喝完，又用自己靈活的爪子把那瓶子抓住。
“呀，這個精致的酒瓶可以帶回去，給沃頓沙漠里的卑微者們作一個儲水容器。或者可以把它當成對付壞蛋的武器...
比如這樣！”
細顎龍揚起爪子，作勢就要把酒瓶砸在布萊克頭上，但最終停在了海盜腦袋邊。
布萊克只當是沒看到這怪異的行為。
他重新取出自己的矮人煙斗，一邊往里面填煙絲，一邊說；
“這里真的很適合你發展，加尼，我又不是在坑你。這里經歷了六年的戰亂，人們流離失所，昔日的家園被獸人踐踏。
農場荒蕪，野草縱生，昔日熱鬧的礦山如今也空無一人。
就算烏瑞恩王室真的回來了，想要重建統治也得最少十年的時間，這里有足夠的卑微者，拾荒人可以成為你的信徒，為你在任何地方尋找你想要的東西。
它們也可以作為你的眼睛，去觀察這贊達拉之外的廣闊天地。
你知道嗎？
加尼，我一直覺得你甘心當個垃圾堆之王有些太浪費。
呃，倒不是說生活在垃圾堆里，當個垃圾佬有什么不好，但你確實可以做出超乎你想象的事情，只是一直待在贊達拉那個封閉的地方，讓你太過屈才。
我覺得我們可以合作。”
布萊克點燃煙斗，吐出一口煙氣，露出舒適的表情，他對維持著用酒瓶砸他動作的老加尼眨了眨眼睛，說：
“我們可以一起做一番大事，隨著我的事業發展，版圖擴大，到時候整個世界的垃圾堆都歸你，你會成為真正的垃圾之王！”
“你說實話！”
老加尼一副“我看你吹牛”的眼神，這細顎龍的大眼睛里都是滿滿的智慧，它說：
“別用這套誘惑人心的說辭。
我是卑微者們的神靈，我見多了像你這樣巧舌如簧的家伙。
我選擇待在垃圾堆里過自己的簡單日子，就是不想和這個復雜的世界有太多交集。
我活得滋潤，就是因為我渴望的少。
說吧，臭海盜。
說吧，你這有錢人。
你不遠萬里把老加尼召喚到這個該死的地方，到底要做什么？”
“森林里有股快失控的力量。我想請你幫我找一找源頭，我現在認識的人不多，能完成這件事的更少。”
布萊克指了指來時的路，說：
“你的洛阿本體遠在贊達拉，做事不會有危險，只要森林里有足夠的垃圾堆，你就能藏匿的很好。
就當幫我個忙吧。
吶，作為回報，我會在庫爾提拉斯那邊也給你準備一些垃圾堆，讓你可以在那里聚集起一幫拾荒者，為你收集更多的亮晶晶。”
“這里確實有很多我喜歡的亮晶晶，還有一股如你所言的荒棄味道，或許在這里我真的可以找到很多同類。”
老加尼的眼珠子轉了轉，它在鎮子廢墟的陰影里用鼻孔嗅了嗅，露出一副舒適的表情，說：
“和曾經的我一樣弱小，一樣東躲西藏，一樣受盡冷眼，一樣靠殘羹冷炙過活，被天生強大者們鄙夷的可憐蟲們。
啊，我的大家庭也要更多的成員啦。
唉，可惜卑微者們，也只有在弱小的時候才會團結。”
“別這么悲觀嘛。
人類和巨魔對待信仰可是不一樣的，就我所見，人類要比巨魔們誠摯的多，或許你在這里能比在贊達拉活的更舒服呢。”
海盜哈哈一笑，說：
“我呢。
就是看不慣那些高高在上者，他們當年拋棄了這片大地，把這些人留在戰亂地等死。
現在又要借著勝利，堂而皇之的返回這片被蹂躪的大地，假裝沒什么都沒發生過，還想繼續統治這里。
不不不，他們已經沒那個權力了。
此地的人類在一眼能望到頭的人生里，除了圣光之外，現在又多了第二種選擇。
幫他們吧，老加尼，給窮人和卑微者們教授生存之道。
幫他們吧，讓他們在不需要圣光照耀的黑暗里，也能滋滋潤潤的活下去。”
“聽起來你對那個什么圣光怨念深重。”
老加尼將爪子里的酒瓶，丟在自己的垃圾堆里，它又用粗大一些的后腿，把垃圾堆踩的更舒服一些。
海盜則聳了聳肩，對它說：
“圣光是好的，加尼，你也得學會尊重它。但借圣光之名做事的家伙們，就往往不是他們表現出來的樣子。
我真的沒什么壞心思，我請你過來，只是想讓這里變的更好一些。
難道現在幫助窮人，也有錯啦？
瞧，你的三個小信徒回來了，看他們高興的樣子，想來對你的‘神力’已有了充分的認識。”
“那是當然！”
老加尼得意的打了個響鼻，說：
“再沒誰比我更懂卑微者們需要什么了。”
三個小孩回來的時候，確實笑容滿面。
阿爾泰婭用破舊的裙子捧著一大包撿回的新鮮蘑菇，這些東西熬成熱湯，能夠十個人分享。
而兩個小男孩則提著從高處不慎摔死的兔子，還有幾塊用破舊匕首，從一頭老死的黑狼身上取下的鮮肉。
滿載而歸。
“謝謝你，老加尼。”
三個孩子在興奮中，很尊敬的對老加尼行禮，相比海盜給他們的美味面包和糖，老加尼引導他們找到的食物，能更好的幫助他們。
“吶，現在你們知道老加尼有多厲害啦。”
布萊克打了個響指，對眼前的三個孩子說：
“回去之后，記得把今天的故事告訴給其他人，略去我的故事，告訴那些吃不飽飯的人們，只要來這里給垃圾堆獻上貢品，就能飽餐一頓。
不過，咱們的老加尼拒絕金錢，厭惡奢侈，更不喜歡那些貴重的東西。
記住！它只要垃圾。
你們懂嗎？”
“不要臭烘烘的垃圾！”
老加尼在海盜說完之后，豎起一根爪子，對三個孩子說：
“帶來臭烘烘的東西只會激怒我，我會派小盜龍在夜里咬你們的屁股！我是個愛干凈的洛阿，所以獻上貢品前，要把它們洗干凈。
我喜歡那些別出心裁的垃圾。
那些沒有被有錢人發現價值的丟棄物。
那些可以被用來賜給更多如你們一樣的卑微者們使用的東西。
記住了，孩子們！”
老加尼在化作煙霧消失時，語氣嚴肅的說：
“一人的垃圾，就是另一人的神靈。”
說完，它就如出現時一樣，在煙霧消散中消失于垃圾堆上，順便帶走了那個空酒瓶和幾雙還算不錯的靴子與衣服。
而這一切對三個孩子來說，就像是做夢一樣。
但他們懷中的蘑菇，兔子和肉，卻向他們表明，他們真的用還有用的垃圾，換回了這些寶貴的食物。
“喂，醒醒。”
布萊克伸出手，在三個孩子眼前晃了晃，將他們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他撫摸著胸前懸掛的古爾丹之顱，吞吐著煙斗的煙霧，慢條斯理的對眼前的孩子們說：
“我承諾的事，我做到了。我給了這片森林里的流民們一個吃飽肚子的機會，現在，該你們履行你們的諾言了。
我要帶走你們中的一個...”
“我跟你走！”
年紀最大的摩根將手里的兔子放在地上。
他有些害怕，但還是咬緊牙關說：
“少爺和小姐不能離開，這是他們家族的領地，他們天命繼承這一切，我無牽無掛，我可以跟著你...”
“不，你有你的命運。”
布萊克伸出手指搖了搖頭，他認真的對摩根說：
“有個姑娘在等著你，在悲劇到來之前，你會有美好的家庭，我不能奪走它。”
他的手指向外挪動，又放在了阿爾泰婭身上，審視幾秒，又搖了搖頭，說：
“這小姑娘太聰明，還有當小叛徒的特質，你的命運和這片黑暗森林聯系在一起，我若帶走你，這片森林的故事也會變的不完整...
我要你！”
布萊克的手指，最終落在一臉不服氣的瘦小子坎瑞薩德身上，他瞇起眼睛，說：
“你有一顆和我一樣的黑暗之心。
你的眼睛里充滿憎恨與怒火，留著你在這里會鬧出麻煩，或遲或早，你都會走上一條舍棄一切，追逐力量的道路。
你很適合加入我的海盜團，你會成為一名很優秀的海盜。
和你的妹妹與朋友告別吧。
四個小時之后，我們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