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楠北這突如其來的主動讓李子千愣住了。
這個人…是怎么回事?
稍加思索,不過是在把餐盤放到回收口的間隙,李子千就想明白了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墨楠北是極其擅長擺爛的,這一點他是知道、也是深有體會的。
也就是說,現在她就處于躺平的狀態了。
說好聽點叫躺平,用正常的話來說,墨楠北現在的狀況就叫做‘死豬不怕開水燙’。
“嘖。”
想到這里,在下樓去往學校超市途中的李子千有些不爽的嘖了下舌。
墨楠北的這種反應,就讓他少了很多樂趣。
總感覺這個人的打開方式有著不止一星半點的問題。
跟她說黃段子的時候,這個人會反著開回來,他想看的明明是這個人害羞、不好意思的表情;跟她互懟的時候,她會更兇的罵回來,他想看的明明是這個人吵不過、卻又氣急敗壞的樣子…
如是想著,李子千下意識的抬頭朝著前方看去。
此時,墨楠北已經先他一步走到貨架前,開始去買皮筋、鏡子和梳子了。
李子千:…
有那么一瞬間,李子千都要懷疑這個人剛才是不是跟他搞了出什么欲擒故縱的把戲了。
太離譜了。
雖然他完全能理解墨楠北的心態,雖然角色互換一波他也會這么做。
“唉。”
怨念的嘆了一口氣,李子千快步的跟了上去,并順手從經過的貨架上拿了點零食和飲料下來。
結賬的時候,果不其然的,墨楠北在把手中的東西放了下去后,就轉頭朝他看了過來。
雖然墨楠北沒有開口說些什么,但李子千知道,這是示意他付款的意思。
看吧,他快走幾步跟上來是沒錯的。
她的邏輯鐵定是,‘不是你要給我扎雙馬尾么?那這必要的軍費難道不應該是你出?’。
已經完全懶的去詢問的李子千直接走上前、把手中的東西放到收銀臺前,并從口袋中拿出飯卡朝著阿姨遞了過去。
整套操作一氣呵成,其熟練程度就像是演練過數十次一般。
見狀,墨楠北不禁昂首、嘴角微勾。
李子千也知道,這是墨楠北在表示‘你還算是識相嘛!’。
只不過…墨楠北囂張歸囂張,在往天臺走的時候,小動作卻也是不小。
“我說,你這是生怕這東西不飛出去摔壞對吧?”
看著墨楠北單手拎著口袋瘋狂晃著它轉圈的樣子,沒好氣的對著她吐槽道。
“啊?怎么會?我像是這種人?”
聽著李子千的問題,墨楠北轉頭、瞪大了也安靜,一臉震驚的對著他回應道。
“嗯,確實不像。”,李子千搖了搖頭,肯定了墨楠北的說法。
墨楠北式驕傲.gif:“嗯哼!”
就在墨楠北勾著嘴,心想著‘算你識相’的時候,李子千開口補充道,
“你就是。”
短短三個字,就讓墨楠北的表情一變。
她眉頭皺起,李子千強調道,
“少特么誣蔑人。”
見狀,李子千又多看了幾眼依舊在轉著口袋的墨楠北,
“好,對不起,我不應該誣蔑你,你確實沒想著把它們甩出去摔壞,你是想把它們直接甩進垃圾桶里”
“怎么不說話了?剛才不是挺勇的么?”,見墨楠北忽然沉默了,李子千連忙追問道。
“怎么?被戳穿了,話都不會說了?”
“嗯?不是叫著要去超市的么?催啊?別慫啊!”
無論李子千怎么說,墨楠北都耿直的低著頭不說話,順著小路直直地朝著一個方向走。
李子千自然是不會讓墨楠北的生活過得這樣如意的。
“還有啊,你是準備把學校都繞一圈再去天臺嗎?”
“你以為你不說話,我就沒發現嗎?”
墨楠北的不回應在李子千的意料當中。
而巧了不是,他也完全沒有聽想她狡辯的意思。
抬手,直接拎起墨楠北運動服的后衣領,用了點力很簡單的就把她拖上了旁邊的那條小路。
“哇!!!脖子脖子脖子!”
完全無視了一旁墨楠北的喊叫,李子千快步朝著3號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墨楠北是真當他不認路啊!
還特么在這里繞路?!
要是跟著墨楠北這么走下去,就算能到3號教學樓,少說也得浪費個五、六分鐘的時間。
這人真的是,讓人一刻都不能掉以輕心。
剛剛不是很勇嗎?
怎么現在就又慫了呢?
不怕死和上刑場是兩個概念是吧?
這種事情他已經懶得去找墨楠北求證了。
畢竟,就算不問,他也可以確信,墨楠北這個狗東西就是這個想法。
很快,不過是三分鐘不到的時間,在李子千的‘督促’下,兩人就來到了熟悉的天臺上。
“我說,你要是趁著我拆東西的時候跑出去還順手把天臺門鎖上,你就完了。”
單手抓著墨楠北后衣領、正準備拆著包裝袋的李子千用余光正好瞄到準備脫衣服的墨楠北,便開口如是威脅道。
墨楠北:…
我特么才剛抬手???
“你特么要不要考慮重新投胎?”,墨楠北抿了抿嘴,訕訕地對著李子千說道。
“啊?”,拆著包裝袋的李子千一時間沒搞懂墨楠北是什么意思。
“去當蛔蟲吧。”
她怎么敢的啊?
事到如今,都落自己手里了,還敢這么跳?
罵他是蛔蟲?
就這個人,她憑什么覺得自己不知道她準備做什么啊?
她沒睡醒?
深吸了一口氣,瘋狂的告誡自己這是法治社會、現在他也并不能給墨楠北兩刀的李子千盡可能用著和藹的語氣,對著墨楠北問道,
“你想怎么死?”
墨楠北:…
“壽終正寢。”,墨楠北無比認真的秒回道。
“哦。”
“否。”
還皮??
一時間李子千都氣笑了。
“就反正都要沒了,趁現在能皮幾下是幾下唄?”
“對啊!”,墨楠北鏗鏘有力的回答道。
“你為什么這句話說的這么理直氣壯啊?”
“本來就是這個道理啊!”
“行。”
咋舌,對墨楠北這無藥可救的性格殘念了一會兒后,李子千對著墨楠北說道,
“那你坐吧。”
“哈?”
腦中瞬間浮現出了某四格漫畫的墨楠北一時間愣住了。
“哈什么哈?站著不累嗎?”
原來是這樣…
“哦哦哦。”,想明白了的墨楠北連忙應道。
“否否否。”
還能這么接的嗎??
這是什么奇怪的報復嗎?
考慮著自己的命還在對方手里,墨楠北只是對著李子千翻了個白眼并沒有說些什么。
而后,她找了個陽光正好的地方坐了下來。
只是在李子千盤腿坐到她身后的時候,墨楠北忽然間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她趕忙開口,對著李子千說,
“那個,冒昧的問你個問題。”
“嗯?”
“你會給人扎頭發吧?”
她是怎么想的,能對自己問出這個問題?
“不會。”,李子千回應道。
“那…你要不要考慮…”
“不考慮。”
說著,李子千拿著梳子就往墨楠北的頭上戳了過去。
只不過,頭上傳來的觸感與想象當中的暴力梳頭不同。
李子千現在的動作用過分輕柔來形容都不為過。
扎頭之前先順毛,這個步驟是沒錯的、邏輯上也沒錯的。
但是…
李子千這一下一下就像是踩棉花一樣的動作,讓墨楠北本能的皺起了眉頭。
也不知道這是個什么原理,興許是神經過度發達的緣故吧。
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得到李子千手抓著她頭發的觸感,也能很輕的感受得到梳子順著頭發往下順時的感覺。
挺癢的。
與墨楠北的微妙感覺不同,李子千更多的是新奇感。
墨楠北的頭發很柔順、很軟,在抓起來的時候還會有一股很淡的花果香傳來。
這種味道他很熟悉,之前也聞到過。
是洗發水、護發素等殘留在發間的味道。
或者用通俗點的方式去形容,大概就是墨楠北腌入味后的味道。
單手捋過去,發絲順著他的手指緩緩滑落。
這個過程于李子千來說非常的有趣且上頭。
玩兒了一會兒后,李子千拿起梳子繼續給墨楠北梳起了頭發。
一般來說,用這種超級細齒的梳子梳頭發多多少少會遇到一點不順的地方。
而李子千現在就卡在了那里。
一下一下的、其輕柔程度甚至讓墨楠北有些懷疑人生。
她也不算是特別沒有耐心的人吧。
但是李子千這樣有一下、沒一下的,著實是讓人老戴疼。
“我說…”,按了按已經開始跳的太陽穴,墨楠北嘗試著去和李子千溝通。
“嗯?”
“你在干什么?”
“梳頭發???”
我特么當然知道你在梳頭發啊!
我是在問你,你現在特么的在干什么啊!
就,拿著梳子一下一下的戳著很好玩嗎?
能不能使點勁啊!
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好嘛!!!
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冷靜了許多后,墨楠北對著李子千說道,
“給我。”
“嗯?”,李子千不解×2。
“我說,給我。”,墨楠北對著李子千重復道。
“哦。”
許是因為墨楠北咬牙切齒的意味過于濃重,李子千沒有問些什么,直接把手里的梳子遞給了墨楠北。
在接過梳子后,墨楠北又順手從李子千的手里把自己的頭發搶了過來。
順著梳了一下,發現是發尾處,有一小撮頭發打結了。
眉頭微挑,大概理解了李子千之前究竟在墨跡些什么,而后又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就這就這就這?
她還以為是怎么了。
而后,她一手抓住了那一撮頭發的前端,在李子千一臉震驚的注視下,沒留絲毫余地的直接從上梳到了尾。
在搞定了‘麻煩’后,墨楠北松開了抓住頭發的手,并反手把梳子朝身后的李子千遞過去,
“耨,給你。”
“啊…好。”,李子千抽了抽嘴角,神情微妙的從墨楠北手中接過了這把梳子。
果然,女人對自己下手還是狠的。
梳順了之后,李子千進入到了梳頭發的下一個步驟——把頭發均勻的分成兩份。
這…對于墨楠北與李子千來說都算得上是一種折磨。
在忍無可忍后,墨楠北對著李子千開口道,
“我說…”
精神高度集中的李子千聽著墨楠北又雙叒叕開始說話了,略有些頭疼的對著他問道,
“又怎么了?”
“為什么是又。”,墨楠北眉頭皺起略有些不悅的問道。
“就你事多。”
墨楠北:????
我事兒多???
他要不要在聽聽自己在說些什么??
“你特么,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你為什么如此墨跡????”
“因為分不勻。”,李子千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墨楠北:????
不是吧??
李子千還特么想著給頭發分均勻了不成???
“這種東西,差不多得了啊!”,墨楠北一時間有些絕望的對著李子千喊道。
“不行!你別動!又歪了!”
“好吧…”
隨他便吧。
現在墨楠北選擇了放棄。
畢竟頭發現在在李子千手里,畢竟也答應他了要雙馬尾,畢竟…這樣做還有著挺多的好處,畢竟…她也還蠻享受這個過程的。
雖然…多多少少有點折磨。
但現在的她大約就是既快樂、又折磨的程度吧。
過會兒就習慣了?
就忍一忍,總會過去的?
思維逐漸開始微妙,但并不是很討厭這個過程的墨楠北逐漸愜意的瞇起了雙眼。
很快,進度條跳轉到了扎頭發的階段。
李子千現在正在準備拿皮筋給他分好的、均勻的兩條馬尾綁起來。
在李子千綁好了第一條頭發的時候,墨楠北忽然皺起眉頭,神情略有些痛苦的對李子千說道,
“內個…你考不考慮拆了重新綁一下。”
“為什么?”,李子千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對著墨楠北很是不解的問道。
“你沒發現那里面混進去了一根無辜的頭發嘛!!!!”
講道理,好疼!已經要哭了!
精確到一根,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描述??
他不是很懂。
“這你都有感覺的?”,大受震撼的李子千報以敬意的戰術后仰。
“廢話!”
“哦”
“你哦個錘子啊!趕緊拿下來啊!”
“好。”
說著,李子千就順著墨楠北的頭發,把綁好的皮筋一點一點的取下來。
當這個過程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墨楠北忽然開口道,
“不用了。”
“啊?”
“斷掉了。”
李子千:…
“抱歉抱歉抱歉。”
“你特么…算了,事兒不大。”
深吸了一口氣,墨楠北選擇放棄掙扎。
畢竟,已經到這一步了,她再掙扎又能有什么用呢?
已經徹底躺平了的墨楠北貼心的側過頭、方便李子千去把她的頭發扎起來。
兩分鐘后,李子千才算是終于搞定了。
“好了。”,他拍了拍手,很是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杰作,對著墨楠北說道。
“你確定?”,墨楠北將信將疑的問道。
“那當然!”
“行…”
如是回應著,墨楠北拿著小鏡子走出天臺去洗手間轉了圈。
看著鏡子中自己的頭發,墨楠北陷入了沉默。
應該說…這一切也都在意料之中嗎?
就算李子千努力過了,這低雙馬尾也依舊是一高一低,甚至中間還有幾撮碎發沒有被梳進去。
能梳成這樣,從某種意義上也算得上是一種本事。
“呼…”
她閉著眼睛梳,都比這好吧!
吐槽歸吐槽、嫌棄歸嫌棄,但是到最后,墨楠北也還是沒有把這頭發拆開。
對著鏡子左右打量了一番后,她挑了挑眉,手動把勾起的嘴角向下拉了兩下后,她才轉身離開了洗手間。
算了,反正怎么著我都好看就這樣吧 他喜歡的話,就這樣扎著吧。
雖然剛開始是很抗拒的,但是…emmmmm…
誰叫這過程比她想象中的要‘有趣’很多呢?
而且,這也是他努力的結果。
父慈子孝。
作為父親,總得包容一下兒子吧?
嗯嗯嗯。
如是想著,墨楠北就走回了天臺。
“哦吼?”,聽著天臺門被打開,李子千轉頭朝著門口看去,見走進來的墨楠北的發型并沒有發生變化,李子千略有些震驚。
“哦吼什么哦吼。”
“我還以為你個狗東西會給它拆開。”,對于墨楠北的疑問,李子千如實回答道。
“你特么能不能說句好話!?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我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嗎?”
“你難道不是嗎?”
“蛤?你特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墨楠北對著李子千發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
虧了。
早知道偷摸摸的拍個照片之后就給它拆了好了!
“誰小人誰心里有數啊?”,對于墨楠北的抨擊,李子千自然是有一套回應的邏輯的。
而且就事論事來說,關于雙馬尾這件事他占盡了道德的志高點好吧?
“你可別了,就你這雙馬尾,我沒拆真特么是出于對你的一片關愛。”
“哈?”
“我閉著眼扎頭發都不至于有你這水平。”,墨楠北終于還是沒忍住對著李子千吐槽道。
“怎么,現在又會扎頭發了是吧?”
說到底,為什么是他動手給墨楠北扎頭發?
還不是因為這個人找借口推脫嗎?
雖然這個過程比他想象中的要有趣,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縱容墨楠北在這里顛倒是非,對吧?
而對于李子千的質疑,墨楠北是這樣回應的,
“我只是突然間頓悟了罷了。”
“草。”
神特么‘頓悟’,這借口找的還特么聯系上下文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