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章 風不止
Beggin教練是誰？
世界賽之前，他只是有點名聲，世界賽之后，可能外網的聯盟玩家還沒有那么大的興趣知道冠軍隊伍背后的締造者。
但對于LPL賽區來說，圈內人都明白這是一個能夠改變戰隊面貌的教練，是一個能為隊伍帶去合理體系的教練，更是一個BP靈性不循規蹈矩的教練。
這都是他的展現出來的特點。
他是不是最好的主教練？
這個有待商榷。
S3、S5拿了兩屆冠軍的扣馬，S4冠軍教練紅米，三星十子離隊、教練組都被挖爛還重建成功的Edgar，包括Rox.Nofe…
這份名單要排的話，頭部還是有不少人的，選手和教練從來都是相輔相成，紅米帶了VG兩年，除了團隊容錯越加提高，可成績夠不到門票，他也有些沒奈何。
隊員上限在那了，卡住了，下限再高終結比賽的能力一般，是不可能邁向世界賽的，這就是VG的問題，沒有一個槍頭，很難憑個人實力打破僵局。
當然，更重要的是，Beggin教練是賽區本土的一員，沒有簽證問題，也沒有對環境對語言的煩惱，加分項又多了幾點。
這也是為什么當這個剛摘下最高榮譽的主教練有改換門庭的跡象，會引起圈內的關注——
兩邊合約沒到期之前，就有隊伍聯系了，且隨著蛇隊在世界賽一步一步的闖關，開出的條件也在慢慢抬升。
直到那一夜，舉起召喚師杯的畫面定格，不知有多少俱樂部在羨慕蛇隊。
好在，現在的這支冠軍班底出現縫隙了，他們是選手要挖，教練也挖，所有隊伍都開始聯系，轉會期還沒到，有些人就在提前做準備。
爽老板和左經理有一部分煩躁的原因也是這些人的抬價會讓隊員的心思變雜。
堵是堵不住的，他們肯定得更改條件死命的打感情牌，優先留住，再然后，很多老板都向自己的總經理下達了命令，與Beggin教練深入報價。
秦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著的，他這幾天都在被信息轟炸，回著聊著說些客套話到深夜。
等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很亮堂了。
漱口、洗臉，恢復了點精神，只是對今后的思考，并沒有減少幾分。
爽老板的態度他已經大概了解了，這都不需要他來判斷，圈內大把的消息。
說實在的，人是會對熟悉的事務留念，但一想起蛇隊奪冠后的現狀，分歧實在有點大，秦明也不會患得患失，或者說失望過后心下感傷。
感懷有，舍不得還是沒有，他不是一個情感很充沛的人。
變淡了就是變淡了，他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小部分利益，但這個事情終究是雙向的，光他一個人怕不是看到簽字條件握著筆的手都下不去。
對這一天他早有預感，爽老板對電競有相當的玩票性質，你可以說他重視，也可以說他不重視。
這對尋求切身發展進步的秦明來說，眼光還是得放到前面。
秦明從衛生間出來，站在陽臺發了會呆，然后掏出手機，繼續他的溝通。
剛剛打開微信，引入眼簾的就是幾十條未讀信息。
絕大多數都在說些好話，試探意向。
事實上，很多俱樂部開價也沒比蛇隊高到哪去，有些隊伍經營投資的底線還要更低，一問到對轉會的運作資金，就喜歡轉移話題。
而這些老板或經理也喜歡打感情牌，說什么信任，本質上也是知道很難在金錢方面打動。
嘴上都是好話，心里都想“白嫖”。
當然，也有例外，蛇隊的投資只能算中上游，電競這一行，財大氣粗愿意花錢的人還是有的。
比如那位喜歡營銷個人形象的王公子，就對秦明暫未續約的舉動很感興趣，通過蘇經理的口表示欣賞與試探后，第二次報價就來到了1000萬一年，要求是進世界賽，如不進，也愿意給600萬。
說實話，這樣的數字還是很誘人的，有成績要求也很正常，可接下來蘇經理的私信很有意思，話里話外說什么是他的推薦，希望簽字費他能占一成五的回扣。
“圈內吃回扣的人不少，左經理談商務也抽傭金吶，這不算奇葩，要求選手簽字吃回扣的我也見過，LSPL那邊就不少，很多引進新人說是8000一個月，然后經常找理由扣錢，拿到手就變成5000一個月。”
“再者，只要打進世界賽不算獎金有850萬，轉會期也愿意聽我們的意見打造團隊，應該是條件最好的了。”
U覺得現在的環境比過去好多了，但秦明很無奈。
現在圈子都在盛傳新一屆S賽將落地中國，這件事沒有比秦明更了解的，他甚至知道決賽主辦城市會定在哪。
17年，是一個很特殊的年份，對聯盟來說，鳥巢的開放基本代表了一部分領導真的愿意賦予電競更正面的意義，但奈何前世的結果不好，讓一些人臉上無光。
可電競就是這樣，規則已經定好，沒多少插手的余地，場外因素的干擾已經被降到最低，尤其是拳頭辦比賽的經驗豐富起來了，拔網線這種事已經被掃進垃圾桶。
公平，公平，還是TM的公平，S賽能吸引全世界的注意力不是沒有理由的。
秦明冷靜一想，那點心動也就沒了。
他并不是一個很講究身份的人，韓國選手也好，越南選手也罷，乃至其他地區選手要來征戰中國賽區，只要有認同感這都不是問題。
誰都想贏，有一顆競技心很重要。
但，17年例外。
前世他是經歷過那場失敗的，鳥巢決賽，雙韓對抗，這不是可以回憶的記憶，也是他藏在心里的一抹傷。
他只有這么一點不痛快，說矯情也好，家門口的韓國內戰帶來的刺激也罷，當他選擇離開蛇隊，有一個念頭反而更堅固了。
那是鳥巢，奧運的象征，也是中國第一次大方展示新面貌擊碎了很多刻板印象。
現在電競的發展有點像那時候的環境，外媒天天BBC濾鏡，恨不得把一個社會主義大國塑造成窮的沒飯吃的落后之地，這樣才能體現國外民眾的幸福感嗎。
社會學有一點就很明白，幸福是需要對比的，大家都吃不好，那就宣傳有人吃不飽，如此一來，人民的不滿也就少了。
但中國要怎樣呢，跟西歐比福利，跟美帝比影響，跟挪威比人均GDP…
秦明想在電競這個殘酷現實的名利世界生存下去，更想鋪平一些遺憾，離隊是一針催化劑，他想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尋找一個結果。
U已經打定主意給他當副手，秦明也不瞞著，“錢不是第一位，我想組建一支全華班。”
“秦教，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U有點疑惑。
“我想證明一件事。”
“什么？”
“五個中國人也能贏！”
五個中國人？
當秦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U的心里似乎像是被什么東西抽動了一下。
他想起了自己打職業的時候，那位傲氣的天才ad，寧愿讓輔助去學韓文都不愿意自己學中文適應。教練組也準了。
這樣的風氣，什么時候變得理所當然了。
U其實對外援沒有什么敵意，但全華班的概念，中國主場的隊伍，讓他的心怦怦跳。
“那剩下的這些邀約里，我們要去哪？OMG？”
秦明搖頭。
OMG的問題很大，侯老板這位二代還沒爽老板對俱樂部關心，或者說從一開始成立戰隊選擇軍訓模式要求隊員，好不容易打出成績又鬧得不開心，心散了以后，就成了一個坑。
管理僵硬，資金勉勉強強支撐，給出的條件就是白嫖組的一員，還不如蛇隊呢。
“如果可以，我倒是愿意帶帶他們的下路。”
“合同沒到期，OMG不會放的。”
“再看看吧，沒那么著急。”
蛇隊奪冠的消息帶動了不少心血來潮打算回歸的老玩家。
楊慶拿了幾瓶飲料坐到座位，旁邊都是一起開黑的舍友。
開機登陸賬號的時候，看著捧杯的照片，他還是會忍不住驕傲一陣。
再沒有比今年的S賽看得更爽的賽事了。
他正想點開活動，鼠標剛移過去，忽然被客戶端輪轉頁面的一個標題吸引了目光。
福利活動還在，但他掃到了一個新鮮的東西：視頻流，標題叫，蛇隊：他們背后的故事。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楊慶右移鼠標，點了進去。
一分鐘，三分鐘，男生擰開飲料蓋看的入神，旁邊冷不防搭了個手：“靠，都在等你進房間，你丫干嘛呢，開個皮膚這么久？”
被拍了一下受到驚嚇的楊慶第一反應是戴好耳機暫停視頻，然后看到了一顆湊過來的腦袋，“艸，你想嚇我，我飲料都差點抖了…”
“趕緊吶，別廢話，你在看啥呢，這么認真。”
“奪冠紀錄片，挺有意思的。”
楊慶將視頻拖動到一開始位置，“蛇隊這教練好牛啊，你看看就知道。”
說完他正襟危坐，一副認真看的樣子。
舍友們都被激起了好奇心，跟著湊了過來。
出鏡的人物不少，涵蓋了選手、教練組和管理，左霧和爽老板本想過把癮，卻不料大多數觀眾還是被里面的幾段鏡頭吸引。
取景有點散，秦明也不算什么主角，但他的動作表情和說出的話讓人動容。
第一幕，是輸給EDG后，韓國集訓時的復盤，秦明側對隊員，用力揮手，眼神堅毅——
我們得去積極尋求包夾，只要沖起來揮出去一拳，后面就是一拳又一拳的揮擊，直到打到他們再也組織不起反抗，這就是我們的方式，我們的擂臺規則。
我知道外面對我們的評價，說我們不夠穩定，或許吧，進攻本就伴隨風險。
但這就是我們，更直接、更賭博、更能終結比賽，相信我，誰贏，誰就是版本！
第二幕，是在休息室，秦明拍拍隊員肩膀，房間里很多人，鏡頭正對笑的開心的左霧，旁邊傳來一句，“SKT沒什么好怕的，我說過我們能贏。”題圖文字：小組賽正面相遇，克烈搭配凱南沖陣，先勝一局。
第三幕，秦明拍掌，安慰著垂頭喪氣的隊員，題圖文字：小組賽輸給SKT，“我覺得你們打得很好，真的，就是這股氣勢，聽到外面的掌聲了嗎？那有一部分屬于我們，我們逼得他們很難受，奉獻了一場精彩的對抗，我們差點就贏了。”
第四幕，周圍的人都在大喊大叫，秦明一個人安靜的坐在座位上，西裝被拉皺了，與周圍的喧鬧格格不入。題圖文字：決賽結束，冠軍。
“帥帥帥，誰贏誰就是版本！”
“教練，我想打職業，我的石頭人一往無前很符合要求。”
“我感覺我行了，看完這個視頻心中的迫切激的我想做點什么，我翻了個身，然后又翻回來了，淦，充電線不夠長。”
“這就是蛇隊，這才是教練，跟有些只會罵的比起來，這才我心目中的國產教頭。”
“天不生Beggin，LPL教練萬古如長夜！”
“樓上的，你整玄幻呢。”
“愛德朱，我喊你一聲朱總，能不能把Beggin教練簽過來，整點有用的操作吧，我廠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奪冠宣傳片一出，跟著受利出圈的竟然是教練，這讓爽老板心情更不好了，就這么幾個鏡頭，觀眾要不要這么注意？多看看我的英姿不好嗎。
此時已經是德杯決賽的舞臺，宣傳片的熱度比比賽影響力還大。
樹欲靜而風不止。
德杯決賽上，EDG延續了夏季賽的狀態，沒被世界賽影響，以3：0的比分干掉RNG拿下德杯冠軍。
頒獎典禮的后臺，氣氛有些詭異。
大家各有心事。
秦明看著共同生活了半年的隊員，真正拒絕左經理，跟他友好的握手后，面對著他們，“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不要這樣，真的，我們贏下了對手，拿到了冠軍，你們讓我看到了最想看到的一刻。
不管我到什么地方，不管我在哪，我都為你們感到驕傲。”
“教練…”
默契真的被打破的時候，水晶還是很動容。
“我又不是人沒了，平時想聯系我，跟我聊天都有我微信。今天是高興的日子。”
“嗯。”
他們怎么也樂不起來，Ming坐在角落，想著PDD跟他說的話，心里也是一陣的掙扎。
大門開著，外面的喧鬧卷散了一些愁緒，主持人專業的報幕，引動著大家的不平靜。
水晶看著教練轉身的背影，熱鬧了許久又仿佛只是昨天的影像，歸于記憶。
圈內來來去去本是常事，比賽的日子也將反復上演，每一年都會少一些面孔，并多一些面孔。
一個賽季過去了，另外一個賽季慢慢的走近，來不及憂傷，來不及感懷，當喧囂停歇，陽光灑落，只是明年，他再也不能在蛇隊的訓練室看到這個身影。
“祝你越來越好，教練。”
奪冠歸來的蛇隊成了頒獎的大贏家，一連收獲年度最佳外援，最佳經理，最佳教練，進步最快俱樂部和最佳新人。
頒獎只是個小事，秦明并不在意。
談判的談判，提要求的提要求，只是這中間EDG先發生了地震。
留不住的雙c，PanW在角落看著管理層和粉絲挽留Deft卻被無情拒絕。
誰也不知道那一夜被忽略的PanW的感受，他腰傷了，缺席了很多比賽，EDG也找到了替代品。
EDG的粉絲在官微瘋狂留言簽秦明，但其他他們的動作一直不大，直到Deft肯定離開，朱老板才替代阿布發來微信，“秦教，有沒有興趣過來執教，我可以讓阿布當經理，你來負責隊員。”
“謝朱總的欣賞，我可能有選擇了。”
“不行。”
愛德朱對旁邊的阿布搖了搖頭，“下賽季還是你帶吧，我們物色一個ad，稍稍磨合一下再沖一把。”
很顯然秦明拒絕了他。只是這個拒絕有些委婉。
“談得怎么樣？”
RNG辦公室，白星扭頭看向勝經理。
“他說他要回家一趟再決定。”
“回老家？”
“嗯，他是這么說的。”
“會不會跟其他隊伍談的差不多了，我們是備胎？”
這種報價，很難從其他競爭對手那得到有效的信息，都是私下里進行。
“不知道，IG好像也在談。”
辦公室的兩人有些沉默，那位王公子的做派他倆也懂，真比撒錢，不一定撒的過。
勝經理注視著窗外的眼神有些飄忽，世界賽打完Fly就被解雇了，如果這一次操作的不好，可能他也要滾蛋了。
“我想我得親自去一趟了，幫我訂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