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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0是你們逼我的(下)

  羅三跟公羊永業自詡一把年紀,見識廣博,什么場景沒見過?他們年輕時候也是馳騁疆場,百戰百勝的悍將,每逢大勝歸來,迎接排場都不小,遂以為再闊氣也就那樣。

  事實證明——

  他們的想象力還是太匱乏了。

  也太小看祈善的工作能力。

  王庭這邊收到消息,提前數日在大街小巷張貼喜訊,務必讓王都境內每一只野貓都知道!同時還通過驛站將消息傳至京畿,并且宣布期間關卡不收費,庶民可自由往來。

  哦,自然還少不了發雞蛋活動。

  總而言之,不管是自發過來一睹國主風儀的,還是奔著免費雞蛋過來湊熱鬧的,剛剛脫去寒潮的王都熱鬧得仿佛一秒入夏。人一多就容易出事,為避免有心人利用這個場合作祟,安保工作自然也要到位,隔離帶拉得老長,遠遠望去倒像是一個個整齊軍陣。

  若嫌棄地面視野不佳,附近的樹杈房頂也是不錯的,但這些位置有一定門檻要求,手腳沒點兒功夫不建議上去。上去容易下來難,一不留神腳下一滑,小命可就不保了。

  總而言之——

  放眼望去全都是人!地上的,樹上的,山上的,入了城還有一堆擠在屋頂上的。

  “萬——歲——”

  精銳騎兵開道,人形屏障分列隊伍兩側。甲胄折射冰冷寒光,近乎實質性的肅殺之氣震懾庶民險些忘記呼吸,連額頭何時冒出冷汗也不知。這一切隨著沈棠現身而化解。

  刺痛雙眼的寒光化成和煦拂面的春風。

  “吾主萬歲!”

  隨著第一聲吶喊炸響,音浪裹著錚錚馬蹄聲響遏行云,化作山風吹響樹葉,驚動飛鳥無數。一時間,所有熾熱目光匯聚一人身上。

  “吾主萬壽無疆!”

  一名老農雙手高舉啼哭嬰孩,隨著人群吶喊,直至聲音嘶啞。沈棠眸光落了過去,抬手做了個噤聲動作,人群逐漸息聲,直到風中只剩嬰孩啼哭。她駕馭摩托上前:“這孩子瞧著還未足歲,老丈怎能將孩子帶來此處?”

  老農努力壓制激動情緒,將孩子抱入懷中,隨后跪地長拜,幾近語無倫次,含淚:“只盼孩子能沾得主上些許福氣,一生平安。”

  這是他與老妻去年剛生的女兒,前面養了六個不是夭折就是被強征去當兵送了命,老兩口孤苦無依,一路逃難至此才有了安定生活。本以為不可能再有孩子,沒想到老妻去歲老蚌生珠,他們又得了一個女兒。也許是年紀太大的緣故,孩子生下來有些體弱。

  看了郎中不見好,有個云游老道說孩子命格太弱,若要順遂,最好能沾一沾有福之人的福氣。于是,他帶著干糧抱著孩子徒步數天來到這里,只希望能離天子再近一些。

  人群安靜無聲。

  他們有些擔心老農驚駕喪命。

  沈棠卻問:“那道人可有說怎么沾福?”

  老農根本不知道所謂云游道人是個輾轉各地行騙的騙子,騙子也沒告訴他怎么做,面對沈棠的提問,一時有些語塞。沈棠瞧出他的局促,笑著道:“不如賜個小名吧。”

  老農大喜過望,抱著孩子再三謝恩。

  領著“長壽”的小名千恩萬謝。

  沈棠讓士兵將老農帶走——此地人群密集,還未足歲的嬰孩容易生病受驚。當下世道可沒沒兒科醫院,一點小病小災也能奪走孩子性命。沈棠還吩咐御醫過去看看,萬一前腳賜名,孩子后腳出什么問題,輿論會落人口實。

  老農走后,無數人嫉妒到紅眼。

  早知道還能這樣,他們也這么干。

  不過沒關系,他們下次就有經驗了。

  殊不知,沈棠已經將這個可能性堵死,不許大人將這么小的孩子帶到這種場合。萬一人群擁擠一些,孩子可就沒命了。負責督辦此事的官員一邊賠笑一邊慌得四肢發虛。

  他幾乎能預料吏部考核成績——這個老農是幫女兒沾了福,他今年的年終審評怕是懸了,辛辛苦苦好幾年,一次給他干回了起點。

  這個小插曲并未影響整體氛圍。

  王都內外比過年還熱鬧。

  祈善率百官迎接王駕:“參見主上。”

  “元良快快起來!”

  沈棠都沒給他拜下去的機會,直接虛扶著對方的手,那重視的架勢是個瞎子都看得出來。祈善一瞬不瞬看著沈棠,眼底泛著心疼道:“這兩年,主上在外征戰辛苦了。”

  她瘦了,也黑了一些。精氣神沒記憶中那般旺盛,不知是舟車勞頓還是因為別的。

  哎,上一次釘釘朝會瞧著還很康健。

  “我不在的這段時日,也辛苦元良以及諸位臣工。若無爾等盡心竭力,保得后方安寧繁榮,我哪里能全身心在外打拼?”看吧,事業壯大離不開賢內助,而沈棠有一堆。

  百官一開始還有些酸溜溜的心情,主上一回來就被祈善勾走全部注意力,滿心滿眼都是他祈元良。偌大王庭正常運轉難道是靠他一人?但沈棠這么一問,怨氣瞬間消弭。

  “臣等盡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主上記得他們功勞就好。

  為祝大勝,民間歡慶三日。

  沈棠這些社畜就沒這個福氣了,放假是庶民的快樂,社畜只配加班。她這次趕回來也是為了備戰中部大陸,時間緊迫要趕的事情多。朝中百官連著開了兩天兩夜大朝會。

  幸好百官多是文士武者,不然真吃不消。

  趁著朝會空隙,饑腸轆轆的百官才有機會去享用廊餐。這兩日的廊餐水平可謂是近兩年巔峰,菜品之豐盛美味讓人咋舌:“光祿寺這批人終于知道正常人愛吃什么了。”

  “確信是光祿寺的問題?”

  光祿寺官員表示自己不背這鍋。

  御史臺的人插入話題,幽幽地道:“難道不是祈中書讓光祿寺安排主上愛吃的?”

  主上時常與百官在廊下用食。

  廊餐品質基本分成主上在和主上不在兩種,主上在的時候,光祿寺安排的菜肴酒水格外豐盛,品類豐富,主上不在的話,菜肴酒水就只是正常水平,口味甚至有點奇特。

  仔細觀察就會發現貓膩。

  后者的菜譜跟祈善偏愛格外契合。

  御史臺早就懷疑他“公器私用”,讓光祿寺安排的廊食都是他自己愛吃的,奈何手中證據不足,加之主上不在王都,祈善作為監國重臣,御史臺拿他沒辦法。要是跟他硬剛,保準第二天的廊食就有某些御史最討厭的菜品。

  哼,祈中書也是夠小肚雞腸的。

  “咱們知道就行…”

  “小事化了?如此是助長祈中書氣焰!”

  “小聲些,萬一被祈中書知道了,小心主上出征之后,廊餐每一道菜都加胡荽。”

  胡荽這種植物,愛的人喜歡,不愛的人聞到味兒都想皺眉,更別說入口了。偏偏王庭崇尚節儉,絕不允許朱門酒臭肉的丑聞。光祿寺每次準備的廊食都經過精心算計,不苛求官員光盤,但浪費的食物也不能超過一成!

  萬一每一道菜加胡荽,那真是個噩夢!

  御史想想那個場景,喉頭忍不住泛酸。

  官員交頭接耳,嘀嘀咕咕。

  “…元良還知道他們不愛吃什么?”

  沈棠仿佛發現了新大陸,她還是頭一次知道祈善私底下用這種手段報復“政敵”,可愛得有些犯規了哦,“惡謀”的人設崩塌了呀。

  祈善道:“這有什么難的?”

  為了控制成本,廊食菜譜一開始都是固定的,方便宮外采購,價格清晰。不過主上體恤臣工,覺得大小朝會天天早起夠辛苦了,臣子的餐費可以再提高點,每天的菜色也要盡量有新鮮感,于是才有了現在的廊食制度,菜譜每個月輪值一遍,不可謂不豐盛。

  仔細觀察就能發現每個官員的偏好。

  沈棠外出打仗讓祈善監國,用百官的話來說就是“時無山君,潑猴稱王”,廊食菜譜被祈善把控,隔三差五會冒出幾道御廚靈機一動的創新,搞得挑食的官員叫苦不迭。

  沈棠笑得肚子都有些疼。

  “難是不難,但元良這么做有損威名。若來日青史說起這一段,后世之人說不定真以為政斗是改菜譜,讓御廚做黑暗料理。”嗯,說不定康國還能得一個美食荒漠稱號。

  “內斗逞兇是什么好名聲?”用黑暗料理折騰對手,也比將人斗死好些。至少前者能讓人會心一笑,后者只會讓人感慨朝局黑暗。

  祈善不在乎后人怎么書寫他們這一段,但涉及主上,他仍希望史書都是正面描述。例如在主上當政時期,君臣一心,上下和睦,而不是千篇一律的爾虞我詐,勾心斗角。

  想看人心險惡的,史書哪一頁沒有?

  沈棠贊同點頭:“元良此言有理。”

  難得主上回來一趟,光祿寺是鉚足了今兒,尚食局的御廚全部出動,十八般武藝全部使了出來,大大寬慰了沈棠的五臟廟。在外出征,各方面的條件哪里能抵得上王庭?

  沈棠拍拍吃得滾圓的肚子,打了個嗝。

  感慨道:“滿足!人生極樂!”

  吃飽喝足要散步消消食。

  飯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元良可有監國人選?”

  擱在正常人,監國絕對是個獨攬超綱的美差,但沈棠帳下這些人對此持相反意見。畫地為牢,還不如隨軍遠征來得痛快。監國有什么好的?天天坐班,遲早要坐出痔瘡。

  據醫署透露,百官生痔的比例還不低。

  祈善眸光微微一亮,似乎看到希望曙光近在眼前了:“主上這是愿意帶著臣了?”

  “元良這話說的,好似我是那出征多年歸來會帶著新歡,冷落舊人的將軍。”將軍出征三年,歸來身邊帶著貌美驚人的表妹/師妹/軍醫/軍師/郡主/公主/白月光/朱砂痣。

  這個橋段不適合她。

  祈善嘆氣道:“主上難道不是嗎?”

  出去西南一趟都帶回什么妖魔鬼怪了?

  沈棠:“…”

  祈善笑道:“所以還是跟著放心。”

  沈棠:“…”

  這個笑話有一點點冷。

  新的監國人選有些不好選,一來沈棠絕對信任的心腹都喜歡往外跑,二來百官之中不喜歡往外跑的私心較多,也不好鎮住局面,康國交給他們不放心。沈棠心中也犯難。

  祈善心中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

  “主上覺得士藏如何?”

  欒信這些年一直在前線活躍,再加上本人反應速度問題,謝器名義上是吏部侍郎,很多時候也會兼職吏部尚書的活兒。本身性格也穩定,在百官之中也有不小的名望,能服眾。再者,他雖出身謝氏,是謝氏家主,這些年跟謝氏的關系也是肉眼可見的僵硬。

  自身立場更傾向于寒門這邊。

  士庶生出矛盾也能從中調節緩和。

  沈棠搖搖頭:“士藏怕是不夠。”

  沈棠考慮過謝器,他確實是天選坐班打工人,但性格守城有余,萬一出點兒意外事件,怕是要焦頭爛額了。不過,沈棠也將祈善的建議考慮進來,準備再挑選幾個輔佐。

  “微恒如何?”

  祈善最中意的人選還是寧燕,但他更清楚自己敢開這個口,寧燕也敢打上門——這就很奇怪,何時監國也成了避之不及的活兒了?

  沈棠道:“微恒可以。”

  說著又有些可惜苗訥。

  要是袁撫郡不出問題的話,苗訥從袁撫郡回來就能順利入朝,輔佐虞紫也可以的。

  祈善不提寧燕,但沈棠提了。

  “圖南坐鎮的話,我更放心一些。”

  散步一圈還是沒徹底決定人選。

  其實監國人選還是件小事,沈棠現在要發愁的事情更多——其中之一就是兵源了。

  跟中部全面開戰,康國現有兵馬還不夠。她在西南一戰吸納的兵卒,其中相當一部分不是良家子出身,多為地痞流氓甚至是落草為寇的匪徒,整體戰力松散,秩序散漫。

  將他們調教好并非一日之功。

  沈棠當年最早的班底就是土匪奴隸,一路磕磕碰碰耗費多少心血,她最為清楚。眼下又要開戰,不少官員就在這方面動了點心思。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沈棠夾在中間,算盤珠子撲她臉上。

嗚嗚嗚,臨近過年,早餐鋪子都停光了,最愛的糯米飯也沒得吃了…對了,退朕實體書的封面已經有了,在大眼仔那邊因為審核的原因,書名有改動,從“朕”變成了“孤”,念著不太通順,但香菇那時候也想不到好的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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