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4.你已經死了

黑發，淺色的眼睛，身上是高中校服一般的短袖白襯衣與過膝格子裙，短襪，運動鞋，肩上背著一個布藝包，出現在陸絆病房門口的女生，的確有著和琥珀一模一樣的容貌。“怎么，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女生注意到陸絆的視線，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掃了一眼裙擺和衣角，沒發現什么問題，才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陸絆的床邊。“你已經死了。”陸絆看著眼前這充滿著青春活力的少女，認真地說道。“啊？”女生一愣，很快又反應過來。“你又在說那些設定了，唉，醫生不是說已經好一些了嗎？”她嘆息一聲，將布藝包放到床頭柜上，從里面拿出兩個蘋果和一把折疊水果刀，開始認真削起蘋果來。只是，她削蘋果的技術不能算是非常優秀吧，只能說是一塌糊涂，一看就是平常洗洗皮就直接啃的選手，陸絆實在看不下去，伸手想要拿過水果刀和蘋果。可沒想到，只是這簡單的舉動，就讓女生陡然一驚，急忙站起來，手里的水果刀往身后收，連蘋果都沒拿穩，掉到了地上。從那后退了兩步的，有著琥珀面容的女生眼里，陸絆看到的是惶恐。還有一點兒懊悔。“......對不起，我只是擔心，擔心你傷到自己。”她將水果刀拿到面前，稍稍下傾身子，又靠近了陸絆一步。“你還好嗎？”女生確認道。“我很好。”陸絆冷靜地說道，他將手平攤，掌心朝上。“我不會傷害你或者我自己的。”聽到陸絆的話，女生才將水果刀放到了陸絆的手上。陸絆撿起那一個蘋果，將其遞給對方。“用水洗一洗吧，還能吃。”女生點點頭，捧起蘋果就去洗手間清洗。陸絆感受了一下手里的水果刀的重量，拿起蘋果，干凈利落地開始削皮。等到女生洗干凈蘋果回來，他已經削完了。“吃這個吧。”陸絆將剛剛削好的蘋果遞給女生，自己則拿起那曾經掉到地上的，啃了一口。又脆又甜。“還挺好吃。”陸絆評價道。“是吧，我特定和水果店老板說要脆一點的。”女生喜笑顏開，聊了兩句，她有有些激動地說道。“對啦，我剛才聽醫生說，你恢復得很不錯，可以考慮回家靜養一段時間，逐漸適應外面了。”“嗯......”陸絆將蘋果吃完，果核正準備丟進垃圾桶，又被攔住了。“這是濕垃圾，要分類的。”女生用一個袋子裝起了兩人吃剩的果核。“沒想到在幻覺里還要垃圾分類。”陸絆感慨一句。“你又在說這些了，陸絆，你真的沒事嗎？”女生有些不安地問道，沒等陸絆回答，她又說道。“之前你就一直說一些奇怪的話，說我已經死了，還是被燒死的，可是我就好好地在這里呀。”“是啊。”陸絆沒有深究這樣的話，只頷首表示同意。很明顯，這個幻境里，陸絆并沒有超凡力量，這個世界也相當和平，沒有舊日支配者，沒有異域，沒有污染。陸絆只是一個普通的精神病患者，因為奇怪的病癥和實驗性的治療方式而產生了大量的臆想癥癥狀，如今，經過手術的他終于從那種完全迷糊的狀態恢復了一些，盡管臆想的記憶還在困擾著陸絆，但至少他現在可以認知到現實世界了。自然地，陸絆擁有的各種超凡力量也消失不見了。他沒辦法融化，沒辦法光合作用，也沒有真實視界，更不能具現化出遺言。陸絆的視野里，也沒有寂靜之地淡漠而冰冷的文字。一切都很正常。但這并不正常。“......好啦，我先回去啦，等下周一我們就辦出院手續，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了。”女生又和陸絆聊了一會兒，才收拾東西離開。陸絆又接受了醫生的檢查，時間流逝，日薄西山，夕陽透過窗戶照射進屋子里，給陸絆一種孤寡老人的感覺。“不要讓等待成為遺憾。”陸絆忍不住說道。他沒有手機，只能打開了病房里的電視機。這電視機也做了保護措施，防止陸絆搬起來，很明顯，雖然這不是那種帶拘束衣的高危病房，但多多少少也防備著陸絆突然發病。電視機倒是能正常看節目，雖然臺不是很多，都是一些正經頻道。陸絆打開新聞，淺看了一會兒。他發現這個幻境里的世界和他穿越之前的世界差不多，至少他沒發覺有什么不同。看過十幾分鐘新聞，陸絆換臺，看到另一個頻道正在播放綜藝節目。這綜藝節目類似于男生女生向前沖那種，屬于身體挑戰類的。只是，里面的挑戰者陸絆看著有點兒眼熟。他回憶了一下，發現這是他第一次去荒原的時候，見到的那幾位探索者。巨腕，焰心，以及舊夢。由蟲子擬態而成的三人現在正在水上樂園里飛奔，看起來過得還挺不錯。按照醫生的理論，陸絆的大腦會下意識記住所有自己見到過的事物，無論是文字還是人類，正常來說，人類不會記錄那么多的信息，還會定期遺忘不重要的事情，或者將其轉化成一些區塊記憶。就像小學時候出過的丑，平常根本不會想起來，但一旦經過某種方式刺激，就能通過聯想回憶，讓已經死去的回憶開始攻擊自己。可陸絆的大腦不會這么做，這令他就像一塊不斷用下載軟件填充自己的硬盤，塞得滿滿的連形狀都改變了的電腦，時常宕機。這就產生了精神方面的問題。在引導之下，陸絆會將自己在電視機里看到的人物，報紙上看到的文字，轉化成一些妄想，這就是陸絆所謂“寂靜之地”的解釋。醫生還說，陸絆之所以在那些異域的冒險里總能化險為夷，而且不管怎么樣都不會陷入瘋狂，也正因為他是這些妄　　想的主人的緣故。當陸絆過于強大的記憶力，與縝密的邏輯思維，以及一丁點兒精神問題碰撞到一起，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一切都很合理。畢竟比起什么異域，舊日支配者，邪神，超凡力量，還是神經病的解釋更加符合認知。要是真的相信這個世界有那些超凡的力量，那才是瘋了。陸絆還在津津有味地看著電視里的人掉進水里，大家發出歡樂的笑聲，病房響起了一陣敲門聲，一個人推門而入。是護士形態的馮羽。她提著餐盤，是來給陸絆送飯的。他這樣的病人，似乎有專門的飲食搭配，不用去食堂。或者說，不允許去食堂。“今天有巴沙魚，雖然應該沒有刺，但吃的時候還得小心些。”馮羽提醒道，將餐盤放到桌上。“謝謝。”陸絆說道，又看馮羽一眼。“你果然是能成為我母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