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大雨滂沱。
這漫長而浩蕩的雨已經成為了永遠的背景音,山上積蓄的洪水不斷傾瀉,這些雨水令泥土變得松軟,污濘,成為山洪,洗刷著森林里的每一棵樹木。
這種情景甚至讓看到的人以為,這座山莊所在的山崖峭壁就是因為這經年累月的沖刷才形成的。
屋子里,
拜倫正在吃著碗里的食物。
肉湯和面包,都是仆人們平常吃的東西,拜倫也沒有挑三揀四,作為一名江湖混子,進能在宴會上高談闊論,退能在后廚里和伙夫們吹牛扯淡,
他狼吞虎咽,看得希雅都餓了。
“給我也來一份。。”
希雅于是找仆人要了一份,
和拜倫一起吃。
只見拜倫將面包撕扯開,
沾滿湯汁,送入口中,還嘬了一下手指,顯得極為美味,希雅也有樣學樣,跟著吃起來。
“這面包有我以前在黑森林邊陲吃到的味道,尤其是下雨的夜晚,點一團篝火,在帳篷里就著湯吃面包,那可太舒適了。”
希雅點評道。
“餓得時候,就是要這種主食才最能滿足自己。”
拜倫也頷首道。
等到兩人酒足飯飽,拜倫還要來了一杯紅酒,沒有任何優雅風度地咕嚕咕嚕將杯中的紅酒喝完,他打了個飽嗝,
才滿足地閉上眼睛,醞釀了一下。
“高德其實沒有細致地告訴我有關這座宅邸的所有事情,
但為了讓我表現得像是一位大師,他還是說了一些他發現的秘密,你們懂的,除了戲法,我必須要展現出一定的預知或者超凡能力,他們才會相信我能招魂成功。”
拜倫就像一位推銷保險的業務員一般,麻利地說道。
“比如,這建筑物里的畫不是什么擺設,而是為了鎮壓一些東西,之所以會用到這些畫,呃,是叫古都對吧,之所以會用到他的作品,是因為需要鎮壓的東西和古都所代表的勢力不太一致。”
聽到拜倫的話,斯通有些不太理解,但陸絆和希雅頓時對視了一眼。
他們經歷過瘋人之口,知道古都的作品是為了取悅一位被封印的神明才創作,并且,那些作品都沾染了這一位舊日支配者的氣息。
現在按照拜倫的說法,古都所取悅的舊日支配者,和這座宅邸里鎮壓的舊日支配者并非同一個,甚至還算敵對的,這就很值得品味了。
廢都也有不同的舊日支配者存在,并且,它們的存在可能更加明晰一些。
陸絆所在的異域也有好幾個舊日支配者,但按照陸絆的了解,祂們都被封印了,至少在陸絆的認知范疇內,并沒有舊日支配者正行走于大地之上。
至于廢都,陸絆不好說。
他曾經看見過一個穿著旗袍,將自己的臉隱藏在扇子背后的女性,雖然這樣的打扮在廢都到處都是,可那一次,陸絆很明顯能感覺到一些不對勁,現在回想起來,那或許就是一名高位的存在。
還有在他看到廢都統治者的那無數的眼睛,也和古都守護的門扉之后沉睡的那位舊日支配者不匹配。谷醀 廢都可能也擁有不止一位舊日支配者。
并且,陸絆根據拜倫的話猜測,這些舊日支配者的蘇醒程度要遠高于地球上的那些被徹底封印,陷入盲目癡愚狀態的偉大存在們。
至于這要被鎮壓的存在,陸絆聯想到鶴鳴道人的身份,覺得要么就是群山之主方庚,要么就是那被封印的淤泥怪物。
“......所以,只要移動一幅畫,就能讓那東西的力量外泄,造成一些特殊的事件,我本來就是應該用這個方法來讓勃朗寧先生的家人們放棄這一幢宅邸的。”
拜倫在陸絆思考的時候還在說著。
他的策略很簡單,通過高德給予的信息,挪動那些畫作,讓那被鎮壓的家伙的力量稍微釋放出來,輕微的污染就會導致人出現幻覺,等到那時候,沒什么見識的勃朗寧家的兒女就會認為這里是兇宅,高德此時提出幫忙售賣,就能以低價獲得這座暴雨山莊了。
聽起來很作死,實際上也很作死。
且不說污染對人造成的影響是不可逆的,覺得自己能夠駕馭那些偉大存在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種傲慢。
而弱小和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沒有人能保證這些畫作之前沒有人移動過,也沒有人能保證移動它們只會導致“一點點”污染,更有可能的是,由于原本勃朗寧收集在此處的畫作已經難以遏制污染的外溢,這才導致了眾人的情緒被放大,理智出現問題,并且還有像莉莉要自己掐死自己,斯通朝著自己的腦袋開槍這樣的幻覺。
想到這里,陸絆對于這次任務的目標又有了全新的認知。
恐怕招魂的九日,倒也不是什么讓勃朗寧復活的計倆,而是在勃朗寧死后的第九天,這里的封印就會徹底失效,令宅邸鎮壓的邪神冒出來。
如此這般,才匹配得上異化難度。
很明顯,如果剛才他們直接殺掉這個十分可疑的拜倫,那么估計是不會得到這些信息的,大家只會覺得造成問題的人都已經被解決了,安心等待第九天的到來,接著在那復蘇的神祇的污染之下直接寄了。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真正按照邏輯行動,在斯通得到了高德的內臟所處的位置之后,是絕對不可能相信拜倫的話的,只會將他當做怪物處理,換句話說,越是擁有理智的人,就越難發現問題所在,而只有理智低到一定程度,才有可能選擇這條道路。
看起來不合理的選擇,最終在這里成為了最合理的選擇。
這任務的難度,估計有一部分就在這里了。
所以,陸絆他們現在的任務其實就變成了,在第九日的招魂夜來臨之前,找到這座宅邸里封印的節點,將其完善。
而那封印的節點,估計就是鶴鳴道人的“遺產”或者“魂器”。
想到這里,陸絆忽然靈感涌現,他看了看斯通,忽然嚴肅地提出了一個問題。
“你說,我們是來參加勃朗寧的葬禮的,那么......他的遺體呢?”
最后一天了,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