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猶豫,就會敗北
那天花板就像融化了一般，一團團的水泥滴落，像是整座房間都成為了怪物體內的一部分。
柯內昂坐在辦公桌后，巍然不動。
“柯內昂先生，你不擔心斯通他把我們和你一起解決掉，然后再向外界宣稱是我們殺了你，他要為你報仇肅清內鬼嗎？”
崔斯特摸出了自己的左輪手槍，他說道。
這不僅僅是說給柯內昂聽的，更是說給斯通聽的。
如果斯通和柯內昂鐵了心要站在一起，那崔斯特等人其實相對危險，畢竟希雅能擋得住，陸絆不怕死，崔斯特自己可沒有那么多保命的能力，真要大開殺戒，他才是最倒霉的那個。
所以，崔斯特需要讓斯通與柯內昂之間產生隔閡，讓斯通產生猶豫。
而猶豫，就會敗北。
那落下的淤泥似乎有稍稍的遲滯，沒有立刻包裹住三人。
希雅已經抬起了手。
密斯特拉的虛空爆裂術！
柯內昂的算計相當完美，卡塔尼亞家族現在的權勢，區區一個偵探是無法對抗的。
就算崔斯特當場殺掉柯內昂和斯通，從這里逃出去，但總會有人知道他做了這一切，卡塔尼亞家族剩下的人會持續不斷地追殺他，直至崔斯特被解決掉。
所以，柯內昂認為，崔斯特無論如何都不會魚死網破，他剛才的那一番話語也證明了這一點，這名偵探想要勸自己收手，崔斯特還想要廢都的生活。
也正因此，看到那朝著自己而來的某種超凡力量之時，柯內昂感受到了來自靈魂的顫抖。
那是渺小的凡人看到超凡的力量時那卑微，恐懼，無助的感受，是自己塵封了多年的絕望。
嘭——
無形的空氣球擊中了柯內昂身前的紅木辦公桌，力量傾瀉，那桌子驟然炸裂，巨響令淤泥也泛起了漣漪。
柯內昂還沒來得及抽出手槍，整個人就被一陣巨力擊飛，他的脊背撞上了身后窗戶的木框，而那些玻璃早就已經破碎，飛濺。
一瞬間，淤泥都朝著柯內昂而去，想要保護一下他。
陸絆這時也抬起自己的右手，銀色的左輪手槍具現化出來，朝著那蔓延向柯內昂的淤泥發射言彈。
砰——
無聲的槍響帶來的是癲狂的囈語，那淤泥被命中，迅速失去了方位，整個房間就像即將咳嗽的人的喉嚨一般，不住地收縮又擴張，產生了痙攣。
撲通——
一個人從天花板上掉下來，是全身沾染了淤泥的斯通。
他的臉色很不好，整個人體內就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滋長一般，皮膚底下，似乎有蟲子要破體而出。
但那些淤泥似乎殘存了最后一絲的理性，它極力收縮，從墻壁，天花板，地面上凝聚回來，那淤泥的外部不斷蠕動膨脹，像是在掙扎。
斯通身上的異變也收斂了一些，他扶著墻壁站起來，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柯內昂。
柯內昂略微抽搐，掙扎了一下，似乎沒有了動靜。
不知道是不是死了，但至少也會落下一個終生的殘疾，卡塔尼亞家族在即將統一整個廢都地下世界之際，遭到了迎頭痛擊。
“你們真是，不可理喻......”
斯通笑了笑，像是在自嘲。
他瞻前顧后，各種算計，陰謀陽謀，和柯內昂這樣的老狐貍勾心斗角，結果這少女一巴掌就直接把最大的黑手給解決了，她全然不顧這樣錯綜復雜的關系網，這樣內外勾結的廢都的勢力，就像一道泥石流，沖破了所有的桎梏。
這顯得斯通就好像一個小丑。
而且，每一次都是這樣。
在那開往廢都的汽車上，陸絆也是這樣毫無顧忌地一路狂奔，那些至今仍然出現在自己噩夢里的鼠人，那青蔥的草木，那飛在半空中的大魚，讓斯通的耳膜一陣陣蜂鳴。
在這些人看來，廢都的規矩，權威，秩序，所有的一切讓人感到臣服與畏懼的東西，似乎都不存在一般。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癱坐在地上，心情復雜。
如果說柯內昂是自己的仇敵，那么此刻斯通可能會覺得大快人心，大仇得報。
如果說柯內昂是自己的親人，那么他肯定會嚎啕大哭，悲痛欲絕。
但這個教父，不僅僅只是親人或者仇敵那么簡單。
作為一名單親家庭的孩子，斯通缺乏父愛，而柯內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給了他缺少的父愛，至少，他像一名父親一般嚴厲要求自己，并且給予了斯通足夠的支持，而那些兄弟姐妹，雖然只是虛偽的關系，但也的確讓斯通獲得了片刻的親情的溫馨。
可斯通從一開始就很明白，柯內昂只是在利用自己而已，所有的一切都是表象，在黑幫的世界里，只有利益，沒有感情。
可能在黑幫的世界里追求家人，的確是做錯了什么。
斯通笑了笑，很勉強，他又皺起眉頭，一直處于這樣反復的狀態，處于崩潰的邊緣。
他覺得自己肯定有什么地方壞掉了，因為即使在這種感情應該占據主流的時候，他的腦子里還在思考接下來該怎么辦。
“將所有的罪丟到崔斯特的身上？”
“不，我首先要活下來，可如果認罪，那就算在監獄里我也會被卡塔尼亞家族的人殺掉的。”
“和他們沒辦法正面硬碰硬，那沒有任何勝算。”
“媽的，該死，到底要怎么辦才好......”
直到此刻，斯通才真正發現，弱小的自己，在擁有超凡力量的存在面前是那么弱小。
他需要力量，他渴望力量，他必須掌握力量。
就在這時，那不斷蠕動的淤泥驟然膨脹起來。
斯通聽到了一個聲音，那聲音在自己的耳畔響起，輕柔，但堅定。
“快走。”
斯通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聲音，但不可思議地，他很清楚，這是來自那一團淤泥，來自那一位少女莉茲。
下一刻，淤泥擴張到了原本的數倍，阻擋在了崔斯特與斯通前面。
而倒在地上的柯內昂，這位權傾一時的教父被淤泥吞噬，獲得了并非自己想要的永生。
嘭——
淤泥炸裂，一朵玻璃之花自平地升騰，盛開，將整幢建筑物都撐破。
瓦礫之下，斯通已經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