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惡鬼
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水下的巨大黑影無邊無際，陸絆放眼望去，那比天上的烏云還要濃稠的黑色已經覆蓋了肉眼可見的所有海面。
在那黑色之中，某種詭異的事物正在醞釀。
另一側，接舷戰已經開始，喊殺聲即使在風雨中也顯得震耳欲聾，刀劍相擊的聲音令人牙酸。
菖蒲一刀斬落一名士兵的腦袋，刀鋒振落鮮血，沒有絲毫的阻滯感。
她揮舞那柄長刀，就像那是她身體的延伸一般，短暫的時間內，就像布下了一個刀陣一般，任何人都無法近身。
站在船艙的入口，菖蒲就像一個門神，抵擋著所有試圖進入船艙內的敵人。
“我乃長楓島無心流師范代，千里十兵衛，前來討伐敵將！”
一名手持武士刀的士兵來到了菖蒲的面前。
他身材高大，手里的刀明晃晃，鋒銳無比。
“殺！”
那士兵高喊一聲，舉刀上前。
菖蒲手中的長刀一轉，幾乎沒有任何用力的動作，那士兵的動作便伴隨著喊叫聲戛然而止。
他已經沖過菖蒲的身邊，動作定格，臉上的表情還保持著最開始的猙獰。
只有，一道血痕從他的脖子顯現。
啪嗒——
那不知道什么流派的劍士的腦袋跌落地面，咕嚕咕嚕，滾了好幾圈才因為碰到另一人的腳而停下。
“不過就是一個女人而已，我們，我們一起上！”
有不知道哪里的士兵吼了一句，好幾名士兵拿著兵刃便沖了上去，根本沒注意到喊叫的人有沒有跟著一起沖鋒。
片刻之后，這些士兵同樣倒在地上，沒有了氣息。
“惡、惡鬼啊！”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些進攻的士兵士氣迅速潰散，他們之中很多人本來就沒有那么強硬的戰斗意志，再加上遇到如此恐怖的敵人，能不逃跑就已經不錯了。
菖蒲一言不發，她瞥了一眼隔壁的小船，絕大部分的敵人都在入侵這艘船，那一艘船受到的攻擊較少，正在逐漸朝著遠離這里的方向航行，她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注意力還是留在了當前的戰斗中。
只有打贏了這一場戰斗，才能思考以后。
就在菖蒲又一刀解決了一名貿然上前的士兵之后，一個人影出現在她的面前。
對方身上纏著繃帶，看起來猙獰恐怖。
本能告訴菖蒲，對方極為危險，和之前遇到的所有敵人都不一樣。
“這個也不是，能夠解決掉閃光的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雷霆看著前方的女人，雖然她很強，就算放到異域之中也屬于至少能夠存活兩三個世界的水平，但很可惜，這并不是神選者。
他的手部化為了霧氣，繃帶隨之飛出。
咔嚓——
菖蒲揮動長刀，那灰霧和繃帶頃刻間被一分為二，然而這樣的物理攻擊根本沒辦法對雷霆造成任何傷害。
他身體化為霧氣，繞過那劃破空氣的長刀，試圖抓住菖蒲的脖子。
然而，雷霆沒有注意到，菖蒲的長刀在此時泛起了微光。
那些銘刻在刀身上的文字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扭曲蠕動起來，在刀刃觸碰到雷霆霧氣化的身體的時候，那些文字蔓延到了霧氣之上。
原本虛幻的霧氣，忽然就像有了實體一般，雷霆感到一陣疼痛，他發現自己的灰霧被刀刃的文字侵蝕，整個人的思想變得滯澀，如同生了銹的齒輪，無數他無法理解的囈語一涌而入，試圖支配他的思想。
這刀有毒！
雷霆立刻意識到了這件事。
他縮回了自身延伸出去的霧氣，同時，從身體里排出了一個盒子。
那盒子落到地上打開，發出了清脆的音樂聲。
這是一個八音盒。
那聲音清澈，動聽，像是搖籃曲一般的旋律在這喊殺聲震天的暴風雨中，分外清晰。
菖蒲后退了半步，長刀拖拉出無數的文字，試圖包裹住雷霆。
可那八音盒的音樂驟然變得扭曲，單調，就像沒有電的收音機般。
伴隨著這音樂的變化，菖蒲感到一陣寒意襲上自己的脊背。
她的動作變得遲緩起來，就像被漁網纏住一樣，每一下抬手都顯得極為吃力。
更可怕的是，菖蒲覺得自己的腦袋發脹，過往的那些不該被想起的回憶同時伴隨著癲狂的囈語盤旋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在甲板上，靠近船艙的位置，不論敵我，所有的士兵在聽到八音盒的聲音之后，都陷入了某種癡迷的狀態，有的人開始狂笑，笑到嘴角流下了晶瑩的口水，有的人開始嚎啕大哭，撕心裂肺，有的人開始魔怔一般用武器戳自己的身體，任由鮮血流出，也不為所動。
不行，要醒過來。
菖蒲腦中產生這樣意識的同時，她的手指掠過自己的刀刃。
那些扭曲蠕動的文字爬上她的手臂，一瞬間，更加慘烈的低語回響在菖蒲的耳畔。
她清醒過來，只感覺到心口一陣冰涼。
一柄灰色半透明的利刃貫穿了菖蒲的胸口，那滾燙的血液和雨水混合到一起，流到滿是污漬的甲板上。
菖蒲近距離看到了那被繃帶纏繞的家伙。
她看到了一只鮮紅的眼睛。
隨即，菖蒲一把推開，丟進海中，很快沉了下去。
雷霆走進船艙，絲毫沒有在意海面之下的東西。
菖蒲在冰冷的海水里下沉，傷口的疼痛在這時候都已經算不上什么了。
她看著來自水面的光逐漸黯淡，忽然感覺到一陣暖意。
逐漸模糊的意識里，菖蒲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正緩緩從海底升起。
那巨大的黑影籠罩了一切，包容了一切。
伴隨著不斷有人落水，影子將這些人都一一包裹住，同時顏色變得越發幽深。
當黑影接觸到船底的時候，異變發生了。
陸絆看到，那艘被萊卡襲擊的半沉沒的戰艦發出了一聲巨響。
下一刻，那戰艦周圍的海水劇烈沸騰起來，無數的黑色的觸須自海底升起，將那船牢牢束縛住，接著在沒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整艘被拖入海中。
劇烈翻涌的波濤讓所有人都站立不穩，陸絆腳下的小船正趁著混亂試圖逃離，但那黑影的覆蓋范圍早已遍布整片海域。
“出大事了。”
陸絆感慨的同時，抓緊了身邊的琥珀。
緊接著，無數的觸手從海中升騰，將所有的船只，無論是琥珀家的，還是和島大社的，一視同仁般，全部拉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