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魔潮起時
凜冽的寒風帶著污濁的黑煙，散發出嗆人的惡臭，包裹住了要塞。
泫然欲泣的陰霾天空，像是要將所有的陽光都奪走一般，逐漸暗淡下去。
遠處，在那熊熊烈火構成的屏障之外，黑暗覆蓋了森林。
最先讓人注意到的是狼嘯。
高亢的聲音穿透人心，引發了人類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一陣狂風忽然席卷。
從哨塔可以看到，那密集的黑森林的樹冠正如同海浪般搖曳，起伏，伴隨著狼嘯，樹海的浪潮涌向黑堡的方向。
驟然間，那黑暗擴大。
隔了很遠也能聽到樹木破碎的聲音。
被黑影覆蓋的樹木頃刻間分崩離析，碎屑伴隨著凜冬的寒風在天空中回旋，吹拂，仿佛能讓人看到那狂風的實體。
事實也確實如此。
伴隨著逐漸暗下去的天幕，那狂風儼然有了形體。
那是陸絆此生從未見過的壯闊的云幕，宛若一面墻壁般橫亙在黑森林之上，肉眼可見的云霧旋轉，要是放在地球上，絕對是超過超強臺風的超強臺風。
這樣巨大的風暴，目之所及竟然根本沒辦法一覽它的全貌。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一輪緋紅的月亮不知何時升起。
妖冶，殷紅，如同凝結的鮮血，紅月的光芒灑落，令整座黑堡要塞都呈現出詭異的緋色。
空氣越來越冷，樹葉上立刻凝結了白霜，伴隨著狂風，如同刀割。
“魔潮來了。”
約拿半是感慨，半是震驚般說道。
“回黑堡，寒霜到來之后，在短時間里這里的空氣就會降低到滴水成冰的超低溫。”
陸絆看到，遠處的一群四散的鳥兒，伴隨著那狀若實質的狂風吹過鳥群，那些鳥兒竟然在半空中就凍結成冰雕，被風卷走，飛向高空。
這風掠過森林頂端，就能看到那些本來還在隨風搖曳的樹冠驟然凝固，定格在歪斜的狀態。
就連原本熊熊燃燒的森林大火，也在頃刻間被凍結住，高速的凍結導致了聲音的消失，死亡蔓延，寂靜而迅速。
還處于要塞外面的人立刻丟下手中的東西，朝著要塞狂奔。
陸絆和約拿也朝要塞跑去。
回頭瞥了一眼，陸絆看到那風已經來到了咫尺之間。
嗡——
寒風擊中了要塞的法術壁壘，那無形的壁壘外側立刻凝結了一層白霜，可它無法完全阻擋狂風，還是有不少跑在后面的巡林客被掀起來，卷到高空之中。
不過唯一可能算是幸運的是他們在離開地面不久就已經因為嚴寒而死亡，不用感受更后面的痛苦。
陸絆和約拿跑進了正在緩緩關閉的要塞大門。
伴隨著大門的關閉，那寒冷而恐怖的景象似乎短暫地消失了。
但緊接著，一聲巨響迸發。
嘭——
就像是什么東西正在撞擊要塞一般，整座要塞搖晃了起來。
陸絆和約拿來到瞭望口，可以看到盡管有法術壁壘的阻擋，裹挾著石頭，木屑，泥土的風依舊在擊打著要塞，時不時會有巨大的石塊伴隨著寒風砸來，有的被法術壁壘擋下，有些則穿透了壁壘，砸在要塞的穹頂，撼動整座建筑。
忽然間，所有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陸絆只能看到那“緩緩”旋轉的巨大風暴逐漸膨脹，云層幾乎遮蔽血月。
隨即，黑暗降臨了。
悄無聲息地，那黑暗蔓延過來。
凍結的樹木，墜落的石頭，那些變成冰雕的動物，都被黑暗吞沒。
世界驟然變成了黑白兩色。
陸絆肉眼所見，已經沒有了任何事物，只有無盡的黑暗，覆蓋了整片森林。
黑堡要塞上方的結晶石迸發出光芒，試圖驅散黑暗，可那光就像被怪物吞噬一般，根本無法穿透更遠的距離。
風暴朝著要塞移動，令人窒息。
“法術壁壘支撐不了太久，很快我們就要面臨和魔物正面戰斗的狀況了，當然，那是最好的狀況。”
約拿自嘲般笑了一句。
“更糟糕的狀況是什么？”
陸絆下意識脫口詢問，但很快又自己領悟到了。
“要是防御被破壞，永夜的眷族吞噬這一座要塞的人用不了一個小時，更不用說伴隨著這寒風，瘟疫可能也已經潛入進來了，就算寒霜不出現，光靠這兩道魔潮的前哨，我們就會損失超過三分之一的人。”
約拿說出了殘酷的數字。
“我需要去駐防了，法師在這個時候還是有些作用的。”
就在這時，陸絆看到，在那無垠的黑暗中，一道光芒亮起。
那是與黑堡要塞幾乎平齊的位置，距離這里極遠的位置，一道沖天的光芒如同利劍，劃破了黑暗。
“那是另一座要塞，這樣規模的要塞還有超過一千座，小型的要塞的數量是這個的五倍，這些要塞構成的，就是黑塔的最終防線。”
伴隨著約拿的話語，更多的光芒沖天亮起。
有的光柱細小，幾乎要被黑暗吞沒，有的光柱粗壯，甚至能照亮一些周圍的區域。
如果此刻從高空俯瞰黑森林，就能看到，這包圍了點亮燈火的人類文明區域的森林之中，無數光點如同星辰般閃爍，搖曳。
這是人類文明的群星。
“灰塔的最終防御法術，一旦這光芒熄滅，那些黑暗就會徹底吞沒我們，也就是說，如果有光芒熄滅了，那就代表那一座要塞淪陷了。”
約拿已經走在了樓梯上。
陸絆跟了上去。
狼的嚎叫聲再度傳來。
“永夜無法突破這法術，但寒霜可以，有形之物能夠直接摧毀要塞，這就是我們要在這里把守的原因。”
約拿來到了位于要塞上方的大廳。
這里除了法師們，還有要塞的指揮官，陸絆看到，之前哨戒部隊的指揮官也在其中。
在大廳中央，有三張石制的高背椅相背而立。
在高背椅上，已經坐了三名法師。
只是，他們不像是領導者，更像......
陸絆看到，那年輕的法師滿臉痛苦與扭曲，雙眼翻白，全身抽搐，幾乎是以自己最后的意志讓自己坐在長椅上。
他的身上在熊熊燃燒。
那銀白色的火焰以法師的身體為素材，沒有溫度，卻點亮了大廳。
三道火焰交錯上升，直沖穹頂，在那里，火焰與光芒得到了釋放，突破了要塞，朝著上方奔涌。
陸絆現在知道，這些庇護要塞的光柱到底是如何產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