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大塚站的電車里,擠滿成雙成對的情侶。
好不容易擠進車廂,沒有座位的兩人只好在后門處站著,哐當哐當的聲音中,搖晃前行。
透過車廂鏡子一般的玻璃窗,多崎司看到自己的臉,以及小可愛的后腦。兩人隔得很近,大概只有燈線可以從中間的縫隙擠過去。
“房子還留著?”他問。
“嗯,藤原大叔給我留著,而且免了租金。”
“神社那邊呢?”
“今天剛回到東京進去看了林由婆婆啦,她可舍不得我來著。”
“人人都愛詩織醬。”
“kiki呢?”二宮詩織抬起臉看他。
“唔......”
“瞧你瞧你,一討論重大的事情就開始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沒想好嘛......”多崎司無奈地搖頭。
也不知道為什么,在大姐姐面前可以做到左右逢源,但在幾個美少女面前卻總有些束手束腳的感覺,真是奇怪。
“好事。”二宮詩織微微一笑,仰著臉說說,“認真想,仔細想,不要太草率就做出決定,這才像kiki該有的冷靜風格。”
多崎司低下頭,看著她形狀纖細優美的脖頸。
喜歡嗎?
也許吧......
從她身上感受到的,遠遠不是用性格樂觀、活潑開朗這樣簡單的描述就能夠形容的,那種獨特的魅力深深吸引著自己。
曾數次想到過,距離擁抱她就只差了一點點的距離。
那僅剩的一點距離,是出自自己、還是出自她、又或者說同時存在兩個人的心里?
遲遲沒能想出答案,電車已經駛進大塚站。
走出車站月臺,商店街上的行人非常多,大都是一家幾口人出來逛街。路邊聚集了許多咖啡館、酒吧、甜品店、雜貨店或是多少帶有些設計感的小型服裝店,非常有生活氣息。
道路兩側的街燈,竟然換成了白色花蕾形狀的,走在其中有種頗為溫馨的氛圍。
回到位于音像店二樓的小出租屋,二宮詩織叫他去燒壺水,自己則是去洗澡。
多崎司壺燒了水,倒進茶葉。
在她洗完澡之前,自己先喝了杯,眼神掃過室內的每一個角落。
和上次來的時候比起來幾乎沒變,刷成藍色的墻上掛著貼畫和掛歷。兩張舊木桌、一把轉椅,水杯、茶罐、殺蟲劑等小物件安然地并排列隊,上次看到那本《春宵苦短,少女前進吧!》也還在,所有物體的表面都積了一層灰塵。
“哐當”
浴室門推開,二宮詩織在霧氣中走出來。
頭發束成團子裝扎在腦后,白皙的后頸和耳朵暴露出來。那小巧的粉紅耳朵,仿佛是剛用柔軟刷子刷上顏色似的嬌嫩。
兩人隔著桌子坐下,小可愛邊喝茶,邊一只手托著腮,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房間里除了鐘的嘀噠聲和窗外的風聲外,什么也聽不見,時針即將指向11點。
多崎司慢吞吞地喝著茶,眼神不時看向那纖細優美的脖頸。在燈光的照耀下,那脖子像是棵盡情享受著陽光照耀而生長的白菜,明晃晃地閃爍著光澤。
盡管是第一次看到把頭發梳上去的她,但這純潔無瑕幅景象卻是奇跡般地親切美麗。
“對了,有件事要和你說,”二宮詩織放下杯子,像想起了一件大事般嚴肅地說,“明天到JR上野站送我。”
“去哪?”
“JR上野站的火車,不都是發往北方的么?”
“好的。”多崎司點點頭,喘了一口氣。
視線移向窗外,只看得到電線和電線桿,此外一無所見,天空上一片云都沒有。
“欸,kiki。”
“什么?”
“我好困。”二宮詩織直視著他的臉。
“那就睡吧。”多崎司說道,“像上次那樣,你睡在床上。我睡沙發。你不必感到怠慢客人,我在哪里都能睡著。”
這是事實。
多崎司不認床,在什么地方都能睡著,這甚至稱得上一種才能。
二宮詩織只是點點頭,沒表示任何意見,又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本打算發表什么意見,但念頭一轉,又無故作罷。
那意見未曾說出口,就悄悄沉落到了原來的地方,又深又暗。
“我上床后,你能讀書或講故事給我聽嗎。”她換了一句話說道。
“行啊。”多崎司說,“反正我還有點精神。”
這是一個稍顯寒冷的夜晚,二宮詩織會上了床后,仿佛要把外部世界與自己的世界嚴密地隔開那般,把被子一直拉到脖子,只露出小小的腦袋。
著模樣看上去就像個小孩子,不會超過十二歲。
多崎司喝完被子里的水,來到陽臺把門關上。外面商業街閃爍著溫暖的燈光,夜色帶上了幾分溫柔的色彩,就連民居的屋頂也變得曖昧起來。
接著,他從桌面《春宵苦短,少女前進吧!》,搬了張小凳子到床邊,翻開書。
“這本書我就剩最后一章沒看。”二宮詩織忽然說道,“你讀最后的就好了。”
“嗯。”
多崎司點點頭,把書翻到第十六章。
古色古香的京都,奇妙的戀愛之旅即將結出甜美的果實。
“我緊張地推開了咖啡店的玻璃門,仿佛另一個世界般溫暖柔和的空氣將我包圍......”
“學長坐在面今出川通的位子上。注意到我,他笑著點了點頭.....”
“我也向學長點頭。”
“于是我向學長走去,一面悄聲呢喃。”
“相逢自是有緣。”
溫柔多情的嗓音停止,二宮詩織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頭頂照下來的燈光中,少年兩手交疊在床邊,像只午睡到一半的貓咪般呆呆出神凝視自己。
看到他這傻傻的樣子,少女的心底驀然溫暖起來。
這是令人想要永遠將其留存下來的時刻,就像把一只比身輕體柔小貓咪放在肚子上,一人一貓在滿地陽光中打起了滾。
“欸,kiki,”她問道,“可不可以抱著我,一直到我睡著?”
“抱著你?”多崎司瞪大了眼睛問問。
“你不想抱著我嗎。”二宮詩織不加問號地問。
“不不,那倒不是。只不過…”
“上來。”
“好......”
多崎司起身,關掉房間的燈,鉆進暖烘烘的被窩。
怯生生地伸出手,摟住小可愛身柔軟得像不設防那般的身體。
“好舒服呀”二宮詩織將頭枕在他的手臂上,一動不動,靜靜地躺著。
多崎司沒有說話,雖然摟著她,心中卻沒那方面的想法。
小可愛心中也沒那方面的想法,這一點他非常清楚,她尋求的不過是片刻的回憶而已,就像她說的那般,是為了渡過寒冬而儲存的燃料。
但不管怎么說,懷里摟著一個美少女,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是一件舒服的事。
不時地,她的耳朵碰上會碰到自己的臉頰,呼出的溫暖氣息慢慢蠕濕自己的脖子。身子雖然纖細苗條,但發育得令人怦然心動,在胸口處可以感覺到那種緊密的柔軟。
“喂,喂喂,說點什么呀!”二宮詩織會把臉埋在他胸前說。
“說什么?”多崎司聞著她皮膚發出美妙的香氣。
和大姐姐們身上的氣味不同,這是只有正在成長的肉體才會發出的氣味,像夏日掛著朝露盛開的花朵般的香氣。
“隨便什么都好,只要是哄我的就行。”
“可愛極了!”
“詩織醬,”她強調道,“要加上名字。”
“可愛極了,詩織醬。”多崎司補充道。
“可愛到什么個程度?”
“可愛到全世界的水塘里的鴨鴨排成一隊搖搖晃晃地走過全世界所有的森林。”
二宮詩織想了想那樣的場景,噗嗤一下笑了:“kiki說話總是那么有趣。”
“你是第一個這樣說我的。”
“感動?”
“一點都不。”多崎司說,“只是印象比較深刻而已。”
“來句更棒的!”
“不了,趕緊睡覺。”
“再來一句嘛”
“我明天還要上學的。”
“哦,好遺憾。”二宮詩織呢喃著說了最后一句話,疲憊到極點的精神一下子就挎了下去。那寧靜溫暖的氣息,帶著一定的節奏,吹向多崎司的脖頸。
借著窗外的燈光,可以勉強看清她的臉。
多崎司忽然想到,如果小可愛是自己的戀人,那么自己大概會不知厭倦地一次又一次親吻她。或是耳朵或是嘴唇,用牙齒輕咬,嗅著芬芳。
想歸想,終究是沒能做出行動。
這說到底,那只是基于“如果她是自己的戀人,便會這樣做”這種純粹的假設而想象出來的動作。
短暫的一夜很快過去。
多崎司小心翼翼地起床,燒了壺熱水,喝了兩杯。
躊躇一下,熄掉廚房燈,走出門外。
清晨6點,氣溫冷得出奇,尚無任何人通過,自動售貨機瑟縮著身子靜等陽光,街道安靜得宛如廢墟一般。
希望你不會被噩夢所困擾......多崎司頭望了一眼小可愛房間的窗口,旋即往電車站走去,回到新宿直接去晨跑,接著回家洗澡換衣服,又出門搭電車去上課。
朝陽升于高樓之間。
無數居民樓的窗臺,依次沐浴在陽光之下。
床頭鬧鐘顯示著7.25分,距離鬧鈴響起還有5分鐘。二宮詩織手臂伸出被窩,手指在失去光澤的鬧鐘表面滑動,將鬧鈴復原后掀開被子。
頭腦一片混沌,四肢呈現出機械般的僵硬感。
穿好便服,二宮詩織到洗手間刷牙洗臉。剛睡醒的腦袋暈沉沉的,眼前視線一歪,她慌忙撐住洗手臺,閉著眼睛緩慢喘息,等陣眩暈感過后,才慢慢把眼睛睜開。
聽著流水聲,她失神地看著鏡子中略顯得有些憔悴的自己。
思緒就像陷入了沼澤地一般動彈不得,無論朝著哪個方向延伸,都會被淤泥牢牢地困在地。
輕輕地搖了搖頭,用冷水洗了把臉。
離開家,時隔兩個月再一次回到學校。
沒換鞋,也沒去教室。
直接走向職員辦公室,班主任森澤直子早已等候多時。
一切早已事先溝通過,到了此時此刻,除了不舍外,似乎也沒太多別的方法。情緒失落地走出辦公室,來到D班教室和幾位相熟的同學一一告別。
“舍不得香苗呀。”她微笑著說道。
“嗯。”春日香苗點點頭,眼眶里忍不住溢出淚光。
“別哭啊,不然詩織醬就舍不得走了。”二宮詩織樂呵呵地離開教室。走廊的另一頭,是F班的教室,秋日陽光鋪滿地磚,能看見許多小碎片般的東西浮在光線里。
或許是塵埃,也可能是粉筆灰,還可能是別的東西。
不一會兒,縱深徐徐縮短,光線變亮,周圍東西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
回過神來,二宮詩織從D班后門朝里面看進去,嗅著里面渾濁的空氣,眼里只有安然坐在暖暖陽光中高等少年,看不到其他學生的身影。
口中焦渴難耐,像是所有的水分都消失了。
不知該怎么做才好,該怎么說才好,只是呆立不動。
校園其它角落嘈雜的聲音也傳入耳中,操場上的吶喊聲、足球被踢起來的聲音、球棒擊打壘球的聲音、豎笛在生澀地練習合奏《夏日最后的玫瑰》。
好短暫的東京之旅啊......
離開四樓,上到五樓A班的教室。
和栗山櫻良聊了一會,棲川唯看到后,也過來說了幾句。上課鈴聲響起后,二宮詩織會和她們分開,獨自一人來到中庭。
上課時分的中庭,空蕩蕩的沒有一個學生,只有那群灰鴿子照例蹲在樹枝上睥睨四周。
剛進入這所學校時,還是春天,那會中庭里一片綠意盎然,盛開著五顏六色的鮮花。現如今樹葉早已枯黃,隨著黃葉的掉落,承載著如同夢一般的時光,也迎來終結。
還有好多事情沒來得及做呢......
比如說修學旅行、比如說體育祭、比如說一起過圣誕、比如說來年一起賞櫻......東京的櫻花,要比北海道的櫻花早一個多月綻放來著。
好吧。
不許多想,已經要到了說再見的時候。
會覺得害怕和不舍是理所當然的事,反正只要活著,就會有對某樣東西害怕得不得了的階段。
二宮詩織抬起頭,望著一年F班教室的窗戶。
那個少年第一次進入視野的時候,便在自己心中刮起了一陣龍卷風。至今為止,龍卷風非但沒有絲毫減弱,還愈發地兇猛,把自己身體的差不多所有的部分都包裹了進去。
見不到的時候,想見面想得手都在顫抖,心里顫得幾乎都要掉出來那樣。
不過不可能的啦。
人分為兩種人......二宮詩織心想,想到達某個地方而拼命游著的人和只在旁邊輕飄飄浮著的人。
很清晰明了地,kiki是第一種,輕飄飄地浮在水上的人,很有能耐所以可以很愜意地躺在任何地方的水里。
而自己只是第二種。
雖有著很明確的目標,但因周遭環境而只能亂游一氣的人。并且很快就要超過體能極限,馬上變成和腳上負重拼命浮著的那一類人。
兩種截然不同的人,注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嘛......
“我知道的。”二宮詩織揉了揉發酸的鼻子,仰著臉,打了一個帥氣的響指,大聲喊道:“來世,請讓我成為一名東京帥哥吧!”
被驚動的學生和老師紛紛從窗戶探頭看出來,中庭里已然空無一個,唯有黃葉掉落,隨著風在空中輕飄飄地打轉。
下課鈴聲響起。
班上的學生都在討論剛才是誰吼了那一嗓子,認出小可愛聲音的村上水色回過頭,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樣看著自己基友。
“多崎......”
“不用說了。”
多崎司收拾好東西,直接拎上書包,走上五樓A班教室,徑直來到栗山櫻良面前。
“我想好了。”他神情平靜地說道,“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沒?”
栗山櫻良瞥了眼他手中的書包,隨后從抽屜中取出一張體檢表遞給他:“二宮媽媽的身體情況,有辦法再去,沒有辦法的話請冷靜點。”
“糖尿病......”
多崎司想起在二宮爸爸車上的發現的注射器,現在才明白那是用來注射胰島素用的。
“哪有人把自己媽媽比喻成豬的啊?”
哭笑不得地罵了句,他離開A班教室,來到職員辦公室。
星野花見架著腿,神情專注地批改作業,手可以很輕易伸到的地方放著盒吃剩一半的沐風小蛋糕。
“老師,”多崎司走上前,乖巧地問道:“我想請一段時間假,可以嗎?”
“去哪?”星野花見頭都沒抬一下。
“北海道。”
隔壁正在趴在桌子上哭唧唧的英語老師一下子抬頭,紅潤的雙眼看著他:“多崎同學,二宮真是你的小老婆?”
星野花見皺了皺眉,揮手一作業本拍在同事的腦袋上。
“唉喲,疼星野老師你輕點啊。”英語老師捂著腦袋嘟囔,“開個玩笑嘛,吃醋也不是這樣吃的......”
“少亂說話,”星野花見沒好氣地吹了下頭發,轉頭看向多崎司:“回來后給我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把你吊到旗桿上曬太陽。”
“謝謝老師。”多崎司鄭重地行禮,把腰彎成了90°。
從學校出來,直接打車去jr上野車站。
從東京發往北方的新干線列車,基本都是以此站作為發車地點,更遠的被北海道當然也是從這里出發。
站前廣場人潮滾滾,較之市中心的日本橋和銀座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出租車在馬路邊停下,剛鉆出車門,抬頭便可望見鐵路上方高架鐵路線,一輛刷著綠色車漆的山手線電車剛好轟隆轟隆地呼嘯而過。
站在路口等紅綠燈的功夫,就有好幾輛列車從頭頂上方通過。列車駛來時帶著一種壓迫的力量感,通過后則帶著奔向遠方的氣勢一往無前,就像無法后退的人生,只能一鼓作氣地往前沖。
多崎司站在入站口,抬頭望著來來回回的列車。
周圍路過的行人都是一副輕松隨意的表情,仿佛頭上駛過的山手線列車也不再是擁擠而令人焦慮的通勤電車,而不過是這個愉快晴天的小小點綴。
看了一會,約定時間到。
多崎司買了張去往函館的票,走進檢票口。
這是一個深秋時節難得的陽光明媚的日子,車站里的咖啡店洋溢著輕快的歡樂氛圍,衣著時髦的男男女女在享受旅途前的片刻安寧。
大概誰也不會留意到——某個拼命想要擺脫原本命運的少女,在難以擺脫的現實困境后,選擇一個人踏上了漫長的回程。
走過長長的地下通道,上到月臺,發往函館的新干線列車恰好停靠。銀白色的鋼鐵長龍旁,二宮詩織遠遠地招了招手。
她和來京時一樣,仍身穿白色毛線上衣和粗布褲子,旁邊多了兩個大大的行李箱。
“北海道開始下雪了嗎?”多崎司走過去問。
“南邊還沒,”二宮詩織答道,“不過我住的小鎮在最北邊,應該已經開始下了。鎮子不錯很不錯哦,有時間我發照片給你看。”
“當真?”
二宮詩織點點頭:“還可以寫信給你。”
“信終歸不過是信。”多崎司說道,“寫不寫都可以,該留在心里的自然留下,留不下來的寫了也照樣留不下。”
“那是記憶殘片。”二宮詩織笑道。
多崎司也笑了。
“別忘記我。”她說。
“永遠不會忘。”
“也許再不會和你見面,不過無論過了多久我都會把你記在心里。”
“好。”多崎司看著她的眼睛。
北海道少女邊流著眼淚,邊說到:“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kiki,不過還是很感謝你這段時間陪著我玩。”
這一幕在夢中見到過。
不過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天,比現在提前了一個多月。
新干線列車拉響發車鈴,分別時,滿臉淚水的二宮詩織,燦爛地笑起來。一如在便利店初見的那一晚,她笑著說‘好帥’時的欣喜模樣。
祝你幸福地活下去,把我那份補償回來......
兩人握手告別,二宮詩織提上行禮,獨自走進車廂。
火車平穩開動。
抱著背包,頭腦空空如也,沒有了時間的感覺。
淚水撲簌簌地滴在落在衣服上,連臉頰都覺得涼了。
身旁的位置是一個大姨,看著哭泣的少女,她擔憂道:“您遇到什么不幸的事嗎?”
“不,只是剛剛和人告別。”二宮詩織非常坦率地說。
讓人家見到自己在流淚,她也滿不在乎,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一只手輕輕撫摸上自己的頭發,另一只手溫柔地摟過自己的肩膀。
二宮詩織回頭的過程中,耳邊傳來他溫柔的聲音。
“帶我去看人生第一場雪吧,小可愛。”
“你怎么來了啊......”
“我也買了票的。”
“誰然你來的啊......”
“想看雪嘛,我長這么大都沒見過呢,答不答應?”
東京又不是沒下過雪......二宮詩織無聲地哭著。
在歸途的列車中,少年的體溫暖著她,任憑著淚水滴滴答答地流出來,悲傷全都消失,只感覺到甜蜜的愉快。
(月初啦,求保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