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微微亮。
拉上窗簾的房間里光線昏暗,藍色長裙散落在地板上,旁邊椅背上搭著一整套女式內衣。
多崎司打了個呵欠,慢慢睜開眼。
星野花見身上的薄被只蓋到了腰部往上一點的位置,露出的上半身白嫩誘人。他手稍稍用力,收緊她纖秀繃緊的細腰。
“別鬧”她迷糊地用手推了下,依舊沉浸在舒適的睡眠之中。
多崎司掀開被子,輕輕滑下床。
“那么早去哪?”
“小姨讓我回去一趟。”
“給我躺好!”星野花見一下子把他扯回到床上,雙手牢牢箍著他的身體:“不許你去見那個女人!”
被褥中又是一陣悉悉索索響,過了片刻才停下來,變得安靜的昏暗房間里,隱約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鳥兒的晨鳴聲。
多崎司感受著胸口暖融融的擠壓,伸手在她屁股“啪”的輕輕打了下。
“就只是見一面。”他笑著說,“你這小心眼沒救了。”
“就是小心眼。”
星野花見當即撅起嘴唇,往他鼻子上錘了一拳,力氣比按摩都要小。把手收回來后,她埋怨道:“那個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不讓你見她!”
“放心好了,上次富里馬場的事不會重演的。”
“你能保證?”
“能。”多崎司點了下頭,解釋道:“小姨想修復我和家里的關系。她那么聰明的人,肯定明白這點——尊重姐姐大人,才是我愿意回去的前提。”
星野花見滿意地瞇上眼睛:“還算你有良心。”
“能放我下床了?”
“再睡一會。”星野花見懶懶的說道,滿足與溫暖的感覺仿佛隨著血液流淌到身體的每一處,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到了早上九點,多崎司才洗漱好出門。
一輛漆黑的庫里南停在門口等候許久,車窗玻璃為深藍色,從外面看不見里邊,嶄新的車漆在陽光下閃爍著亮黑光澤。
車門邊上以立正姿勢站著身穿潔白襯衣打灰色領帶的中年司機,見到多崎司走出來后,他恭敬地彎腰行禮:“司少爺好。”
多崎司稍稍觀察了下這輛近乎全新的庫里南,發現不是棲川唯經常坐的那輛。
“這是給專門司少爺配的車。”司機解釋道,“關于您在族里的待遇,目前一切都按照唯小姐的標準來執行。”
“家主的決定還是小姨的決定?”
“這個不是我們可以知道的。”司機輕輕打開車門,看多崎司完全坐穩后才把門關上,接著自己鉆進駕駛席。
“聽點什么音樂好么?”他提議。
“隨便吧。”
“明白。”
司機從座位下面摸索著挑出盒式音樂磁帶,按下儀表板上的鍵,巧妙地藏在看不見的地方里的擴音器中靜靜淌出大提琴奏鳴曲。
音質無可挑剔。
車身如翻撲克牌般輕輕動了下,車子緩緩啟動,朝千代田區駛去。
勞斯萊斯就是好......
多崎司感慨地想著,三十分鐘后在棲川家門前下車。
“司少爺以后要用車的話,直接聯系我就行。”司機小心翼翼地拉開車門,遞上一張只印有名字和聯方式的卡片。
“好。”
多崎司接過卡片,伸腰做個深呼吸,隨后走進大門。
湛藍的天空上印著幾縷潔白的云絮,陽光照得這座寬大的宅子處處充滿鮮綠的顏色。
修剪整齊的草坪、青翠搖曳的松柏,爬滿籬笆的薔薇藤,鵝卵石砌成的小徑蜿蜒盤旋著通往后院。
穿過一道籬笆門,來到花田。
幸子姐和小姨正在陽光下一起種花。
“這種英國薔薇香味濃郁,色澤鮮艷。”棲川栗手指著一束開得正嬌艷的玫瑰花,和遠野幸子介紹:“花瓣大,花形美觀,開花時長,很適合用來當咖啡廳的裝飾。”
“除了玫瑰以外,還有別的花種當裝飾嗎?”
“主要看你的裝飾風格。”棲川栗說道,“如果是偏歐式的,用薔薇科最恰當。如果是偏日式的,那么茉莉花這一類花型秀美不張揚,看起來淡雅高貴的品種最好。”
“裝修風格我也在頭疼著。”遠野幸子停下手中的活,“多崎君什么都不管,就只會讓我一個人去忙,連句慰勞的話都沒有。”
“他啊,得找個人管管才行。”棲川栗揉著額頭,表情頗為苦惱:“現在就養兩個情人了,再過幾年也不知道還會壞成什么樣子。”
“栗子,你說按照多崎君的性格來看,長大后他會從事哪方面工作?”
“牛郎?”
“欸?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
“我可都聽到了哦。”
“呀”
兩位大姐姐同時驚訝地叫了聲,回過頭,又同時少女似的一笑。
“為什么要說我壞話?”多崎司來到兩人身邊。
“沒說你壞話啊。”棲川栗帶著愉快意味的雙眼看著他,陽光下笑得格外燦爛,“我和幸子只是在討論你長大后從事什么職業比較恰當嘛。難道小司不覺得自己去當牛郎,一定可以成為整個風俗行業的頭牌嗎?”
“......”多崎司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她好,索性把目光移向遠野幸子。
一身花農打扮的店長姐姐掏出手帕擦了下額頭的汗,思索著說:“我覺得吧......以多崎君現在的表現來看,長大后可以當個作家。”
“幸子這個想法不錯。”棲川栗咬牙優美艷麗的唇瓣開口,“當個大文豪,社會地位高。這樣即使公開養情人大家也會認為這是風流韻事,就好比當年的谷崎潤一郎那樣。”
多崎司無奈地撓了下臉頰。
“呀,小司是不是被小姨的說法打動了?”
“沒有。”
“這一副無奈的樣子好可愛,更想讓小姨好好疼愛你了。很好很好~來讓小姨摸下頭~”
棲川栗忽然把手伸過來,想摸摸多崎司的頭,被他一個后仰閃過。
“可惡,都不讓小姨碰一下!”
遠野幸子笑咪咪的看著兩人,就像和藹可親的大姐姐。
有美女大姐姐對著自己微笑,可是相當難得的經驗,感覺非常棒。多崎司躲掉棲川栗的魔爪,一個轉身來到店長姐姐身邊,牽起她的手:“你可別學栗子阿姨那套,她這人心腸壞得很。”
“居然這樣說小姨,生氣了!”
棲川栗風情萬種地瞪了他一下,轉身來到回廊上的餐桌,享受傭人端來的精致差點。
“對親人要客氣一點。”遠野幸子教訓了多崎司一句,隨后忍不住似的一笑,風情蓋過花田里所有的鮮花。
太陽逐漸變得熱辣起來,多崎司也拉著她上了回廊,三人坐在餐桌前聊天,眺望頭頂的藍天。
幾片不大的云絮,鮮明而簡潔,宛如風景畫上不起眼的背景。微風不時從遠處吹來,仿佛蒲公英軟軟的白毛那般令人舒適。
遠野幸子邊喝清茶,邊在多崎司耳邊小聲說著這些天來的生活。
早上抽一個小時出來陪小姨種花,學習花卉知識順便學一下如何插花。種完花,到中午前的時間要用來訓練網球、高爾夫球、鋼琴、品咖啡紅酒等。到了下午,則是跟著小姨在棲川家各個產業間熟悉大企業運作的流程、學習管理、積累人脈。
到了傍晚,還要抽空去咖啡廳看一下裝修進度。
一天下來已經足夠累了,但即便是這樣,到了晚上也還不能消停。
跟著小姨參加各種宴席,學習進入高級餐廳后該如何表現,如何點菜,如何點酒水,如何點餐后甜點,如何應對服務生和搭訕。
餐刀、叉、匙的正式用法,這一切,她都要了如指掌,并且細致從容地展現出來。
充滿花香的小院中,貌美如畫的店長姐姐身體靠過來低聲說話,多崎司神情溫柔地側耳傾聽,像是普通情侶在說悄悄話那樣。
“每天都這么忙啊,是不是很累?”
“還行吧,很多都是沒體會過的經歷,有新鮮感支撐著。”遠野幸子坐直身體,笑吟吟地說:“除了這些外,栗子還教了我很多,比如說如何挑選服裝、如何佩戴首飾、如何化一個貴婦妝......”
回廊另一邊,金發少女緩緩走來。
步調優雅,鞋子踩過木地板時候宛如用手套拂去桌面上的灰那般安靜。
并非是她有意躡手躡腳,一切都是習慣性的、后天訓練出來的優雅姿態,以致正在交談的多崎司和遠野幸子甚至未能察覺到她走過來。
唯一察覺到的棲川栗發現她來到時,她已經站在多崎司身后,沉默地俯視著他腦袋。
“小姨對你的情人夠好了吧?”
帶著笑意的忽然聲音傳過來,多崎司抬起頭,棲川栗沖他拋著媚眼:“作為報答,小司今晚就睡小姨的床怎樣?”
多崎司正要開口回絕。
她帶著花香的身體立馬湊過來,像是怕別人聽到那樣用手擋著多崎司耳朵,嬌艷的紅唇近乎要咬上去那般近距離呢喃道:“小唯在看著哦,嘿嘿”
話音剛落,棲川栗縮著肩膀坐回自己位置,臉蛋紅紅的,舉止神態和一個害羞的女高中生沒什么區別,但又多了幾分成熟動人的風韻。
金發少女站在兩人身后,面無表情地問:“你們兩個說了什么?”
這聲音,冷得好像空氣都要液化了似的。
“唉......”多崎司頭疼地嘆了口氣。
在這一瞬間,他都有點懷疑棲川唯到底是不是小姨的親生女兒,不然何至于整天都以逗女兒吃醋當作樂子。
遠野幸子捂著嘴,身體抽搐了下。
很明顯,店長姐姐想笑,但害怕會被棲川唯的怒氣波及到所以只能死死忍著。
“小姨說你要來了,讓我氣一下你。”多崎司老實地答道。
棲川唯瞥了眼親生母親。
“小司又撒謊了。”棲川栗肩膀馬上又靠過來,貼在多崎司肩上:“我剛才和小司在討論用什么姿勢比較好,小司說他喜歡那種屁股坐在桌面,右腿支起,左腿橫擺,也就6點45分這樣的姿勢。”
多崎司:“…”
還能用時鐘來比喻的嘛?
漲知識了。
活到老學到老......
另外......多崎司在腦海中想象出6點45分的時針和分針,不由地發自靈魂地感到震撼——小姨你為什么這么懂我?
“又在開無聊的玩笑!”棲川唯眼角抽搐了下,從旁邊挪了把椅子進來,硬生生插進多崎司和棲川栗之間,自己坐進去把兩人分開。
“可不是開玩笑。”棲川栗眼睛里有止不住的笑意,“這種事呢,小唯什么也不懂,比不過媽媽很正常。不過不用擔心,媽媽會幫你把小司調教好再把他還給你的。”
桌底下,棲川唯使勁踩多崎司一腳。
多崎司絕望地看著小姨:“再說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
“沒關系,小姨護著你。”棲川栗歪著頭看他,溫柔地笑著:“小姨很喜歡你的哦,至于原因,小唯最清楚不過了。”
“媽!”棲川唯冷喝了聲。
“你吼我有什么用。”面對著女兒憤怒的目光,棲川栗一點不在意,仍舊和多崎司聊些曖昧的話題,“小司知道不,這兩個月來,小姨每天晚上都會夢到你呢。”
“為什么這兩個月?”多崎司問。
“兩個月前的栗山夫人生日宴啊。”棲川栗說道,“從你搬出去之后的首次見面,那一刻起小姨就聽到了愛情的腳步聲。”
“請你閉嘴。”棲川唯的拳頭已經硬了起來。
“好吧好吧......”棲川栗無奈地搖頭,“再說下去小唯就要掀桌子了,可不能浪費了這么好吃的茶點。”
母親取笑女兒的表演到此結束。
遠野幸子忍著笑意,給只會無能狂怒的金發少女倒了杯大麥茶。
“謝謝。”棲川唯架起腿,雙手十指交叉放到桌面,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在水面上的倒影。既不喝茶,也不吃點心,更不開口說話,就只是沉默地坐著。
美麗動人的小臉蛋平板板的,沒有一絲表情。鼻梁和眼睛像用切刀修整過似的比例完美,精致無比。做工精良襯衣袖口停留在手腕往上2厘米的地方,露出來的手掌白嫩纖柔,苗條纖長的十指使人聯想起經過長期訓練之后,專門靠著十指來謀生的鋼琴家。
多崎司略有些心疼地輕拍了兩下她的后腦,轉頭看回身邊的遠野幸子:“為什么要去學那些東西?”
“不懂的東西總要多接觸才行。”遠野幸子點了下頭,隨即用指尖擦了下因睡眠不好而導致疲憊眼睛。
“小姨?”多崎司看向棲川栗,“你的意思?”
“什么,小司是在怪我?”棲川栗好看地一笑。
很有孩子氣的笑容,年齡也就十四五歲吧。
“沒說怪你。”多崎司小口喝著大麥茶,“不過只是奇怪你這樣做的想法而已。”
“先說明呀,小姨可沒有逼迫她。”
棲川栗嫵媚地白了他一眼,吃了口香噴噴的可麗餅,用手帕擦干凈嘴唇才接著說:“你長大后會是個很了不起的人,這一點小姨非常確信。而你身邊的人多多少少會因為你而更受到一些別有目的的人的關注,就好比這次的事情一樣。幸子作為你身邊薄弱的一環,很容易就會成為對付你的突破口,所以小姨有必要讓她更強大一點。”
“嗯,我大概明白小姨的意思。”多崎司點點頭,接受這說法。
“還有就是。”棲川栗看著遠野幸子,沉吟一番:“作為你親近的人,遠野小姐值得信賴。我打算讓她在你高中到大學這些年都跟著我,邊學習邊自己摸索著創業,提前為你打下一片基礎。等你的學業完成后,再把她完完整整地還給你,你要當她助手也好,當管家也好都沒問題,總之小姨會還你一個精明能干的女強人和一個商業帝國的雛形。”
多崎司想了想,想不出合適的話來。
“別在小姨面前擺架子啊。”棲川栗不滿地嘟起嘴,“跟著我棲川栗學習,整個日本不知道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呢,你可別磨蹭。”
“幸子姐愿意嗎?”多崎司看回遠野幸子,“這樣很累的,我擔心你受不了。”
“我不是已經在做了么?”遠野幸子反問他。
“那好吧。”多崎司只能讓她去做。
本來就不是壞事,況且......一個精明能干的女強人甘愿給自己當情人,光是想想都覺得心跳加速。
“能幫到多崎君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樂趣。”遠野幸子趴過來,在他耳邊說:“而且又不是幾年不讓見面,我每天放學都會在咖啡廳等你的啦。”
極小的聲音,連同溫暖濕潤的氣息靜靜沁入的耳朵之中。
多崎司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謝謝幸子姐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將來一定讓你當我的貼身秘書。”
“這樣啊......”遠野幸子用先知的嚴肅語氣開口,“在不久的將來,多崎君會從欺負店長姐姐的壞人長大成為欺負秘書姐姐的壞總裁!”
“不賴。”多崎司很喜歡她這個成熟的想法。
“這件事就這么定了。”棲川類興奮地雙手合掌拍了下,“來,我們干了這杯大麥茶。”
“搞得好像收購了微軟一樣。”
“生活不能缺少儀式感嘛。”
“對,幸子說得很正確。”
兩位大姐姐暢快地笑起來,聲音美妙動聽。
廊道外的陽光射進來,照到餐桌的白色餐布上,泛著一陣晃眼的白光。
棲川唯揚起頭,清麗白皙的小臉蛋在陽光的渲染下光彩奪目。
嘴唇動了動,想要開口但沒能說得出來。
我怎么就生了這么個木訥女兒......棲川栗嫌棄地翻了個白眼,本著最后搶救一把的念頭,她笑著朝多崎司問道:“小姨有個問題,關于你身邊的三位女高中生,你是怎么看待的?”
遠野幸子也來了興趣,湊熱鬧似的說:“根據我的觀察,那位二宮同學和你關系最好才對,以前經常你前腳剛進來打工,她后腳就踩著你的影子進門了。不過呢,你卻又在便利店了親了小唯,這樣就有點難復雜了。還有一位叫栗山的同學,我沒見過就不知道了。”
“拒絕!”多崎司拿起一塊可麗餅,美滋滋地啃起來。
當著金毛的面要怎么說?
夸吧,他才沒那么傻。
損吧,他又不想撒謊。
所以什么都不說才是正確的。
“那你說說小唯吧。”棲川栗不肯放過他。
多崎司咽下可麗餅,側頭掃了眼棲川唯,剛好碰上她的視線,便開口說道:“有能力、有責任、有擔當。各方面的天賦都很好,而且還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勤奮態度,完美少女注定會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
棲川唯眼里多了一分笑意。
“盡是夸她,太片面了。”棲川栗笑著抗議,“必須要客觀一點,把缺點也說出來才行。”
“缺點嘛,也不是沒有。”多崎司同樣笑著回答,“心性太堅強,導致她時常只傲不嬌,本身很可愛的一個美少女,愣是被她硬生生變成了一個冷冰冰的機器人,小姨你說可惜不?”
“多!崎!司!”棲川唯的眼神瞬間變冷,“我給一次重新說話的機會。”
“哦,還有一個缺點。”多崎司對兩位大姐姐說,“時常用這種要殺人的眼神瞪著我,搞得我在她面前老覺得自己欠她幾個億沒還似的。”
兩位太太再次清脆而歡快地笑起來。
棲川唯橫了他一眼,低頭喝茶。
“唉,再次和小司確認一下。”棲川栗繼續撩撥著女兒的神經,“讓你在小唯和小姨之間選一個,你會怎樣選?”
多崎司回頭看了棲川唯一眼。
那握著茶杯的雙手非常漂亮,指甲精心打磨得完美無缺,指尖是完美的橢圓形。好看固然甚是好看,但總好像給人一種奇異感。那雙手明明是一個少女身上最美好的部分,卻像《攻殼機動隊》里的打字機器人一樣,總會有種可以隨意拆卸的機械感。
思考了好久。
多崎司答道:“如果是之前,我會毫不猶豫地選小姨。但經過假裝情侶三天的相處,我現在更偏向小唯。”
“呀,輸給自己女兒了啊,好殘酷的現實。”棲川栗假惺惺地抹了抹眼角,然后伸著懶腰起身:“坐好一會,該運動運動了。幸子陪我去打一場高爾夫如何?”
“好啊。”遠野幸子笑著跟她一起離開。
回廊上安靜下來,太陽慢慢升高,陽光逐漸遠離兩個人的腳下。
多崎司喝著溫吞吞的大麥茶,再次思考起以前的一個問題。
一個人真的可以完全理解另一個人嗎?
棲川唯為了當好繼承人,曠日持久地連續付出實實在在的努力,其表現出來的堅韌是否在何種程度上表達出了她的本質?
有著十年的記憶,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很充分地了解這個完美少女,事實果真如此嗎?
多崎司認真思索這個問題,隱約又聽到了她那句“不能全部屬于我,寧可一丁點都不要”。
那句驕傲的,充滿信念的棲川唯式宣言,自己有沒有資格去玷污?
完美少女要的是完美愛情,猶如春天摘蘋果秋季收葡萄,天經地義無可指責的事。
多崎司緩緩吸氣,憋在肺里好一會,然后才徐徐吐出。
被三個大姐姐寵著,讓他最近的情緒有些飄,隱約有種“自己身為穿越者全世界就應該圍著自己轉”的自大想法。
“小唯。”
“嗯?”
“我們還能走下去嗎?”多崎司問,“雖然我不干預你的選擇,也不強迫你按照我的意愿發生改變。但不能否認的是,我的一舉一動都在扭曲著你的意志,讓你無形中偏離了自己原本應該走的路。你覺得這樣還能繼續走下去嗎?”
棲川唯一聲不吭,只顧著低頭喝大麥茶。
直到多崎司走后,杯子空了,她也仍然沒有抬起頭。
八月末的陽光如夢幻的泡沫似的傾瀉在花田上空,盛開的鮮花色彩繽紛,可以看見蝴蝶在花叢中悠然飛舞的小小身影。
走出棲川家,多崎司去采購了一堆新鮮食材。
下午回到家,兩位老師正在跟著電視練習瑜伽,他也被拉著換上瑜伽服練了半小時。
當夕陽余暉撒在神宮外苑的樹梢上,神宮班秋成亮起燈光時候,三人圍在一起美美地吃了一頓火鍋。
隔天早上,多崎司硬是把星野花見拉下床,兩人久違地再次同時在新宿御苑晨跑。下午的時候笨蛋鹿見跑過來找姐姐玩,三個人拉上島本佳柰,一起在明治神宮里閑逛,在大鳥居前并肩拍照,打鬧著大聲朗讀在正殿祭拜時的許愿內容,排隊參觀清正井、在銀杏大道散步、去人工湖里劃船。
晚上,一起用新買的PS5打游戲。
輸了的被貼紙條,笨蛋鹿見臉上很快就掛滿了畫有小烏龜的便條帖。
玩游戲不行,學習也不行,小姨子果然是個笨蛋。
三十一號這天,把所有的校服通通洗過一遍,和島本佳柰兩人便聽音樂,邊熨燙得整齊如新,沒有一絲皺紋。
晚上補暑假作業的時候,給小可愛打了個電話。
小可愛說家里有事,要延遲回東京的時間。
問她有什么事,她說家里的母豬受傷了,腿很可能要被砍掉以防止感染擴散。
多崎司衷心地祝愿那頭母豬身體健康。
臨睡覺前,把日歷翻到九月,暑假正式結束,私立北川學園重新開始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