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周瑜意味未明的看了邢道榮一眼,隨即笑道:
“難怪安民公有此感覺,士載為人忠義,吾當初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也是深覺有緣!”
“哦?這倒巧了,哈哈哈哈!”
和周瑜對視一眼,邢道榮大笑了起來,心下卻在快速轉動念頭。
“鄧艾好像是南陽人?后來被曹軍裹挾去了豫州,似乎在潁川郡待了二十多年,然后才被司馬懿看中,怎會被周瑜得到?”
“是了,周瑜前番攻打潁川,怕就是在那個時候被他發現了鄧艾!”
邢道榮明白了過來,借著舉樽喝酒,衣袖遮面的當口,一雙眼珠子快速轉動。
“得想個辦法,將鄧艾拐過來!”
他心下暗暗想道。
不經意間,看到對面面無表情,默默端坐無語的孫權,立時計上心頭。
“仲謀兄!”
看向孫權,邢道榮露出一副誠摯模樣,說道:
“吾知閣下此時心中有些憂郁,想了許久,終覺有些對不住兄長,因此,有一個提議,不知仲謀兄是否應允?”
聞言,孫權看了邢道榮一眼,隨即收回目光,淡淡的說道:
“不知足下有何高論,且說來一聽!”
“談不上高論!”
謙虛了一下,面朝孫權,邢道榮探出上身,誠懇說道:
“張纮張子綱先生,乃孫伯符為仲謀兄留下的江東重臣,吾意請其渡江北往,繼續輔助兄長,不知仲謀兄意下如何?”
“嗯?”
聽到這話,孫權意外之余,同時驚訝萬分,一雙碧目睜大,看向邢道榮,問道:
“安民公此話當真?”
話語間,充滿急切。
不怪他如此,實則是張纮在江東的地位太重要了,在孫權的心目中,張纮和周瑜,魯肅,張昭等人幾乎一樣!
如果邢道榮愿意歸還張纮,孫權自然會大喜過望。
“如假包換!”
邢道榮當即挺胸說道。
話畢,看向孫權,又說道:
“只是,子綱先生大才,吾也向來仰慕,臨別之際,多少有些不舍,讓仲謀兄見笑了!”
聞言,孫權瞬間了然,碧目微開,瞳孔緊縮,帶著一抹謹慎,看向邢道榮,問道:
“不知安民公有何要求,才愿放子綱先生回歸?”
“仲謀兄說笑了!”
邢道榮笑呵呵的說道:
“子綱先生德高望重,某家向來尊重,豈能用‘放’或‘不放’來說?”
“只是…!”
看了樣孫權,邢道榮面現遺憾,說道:
“仲謀兄當知,小弟之荊南,向來人才匱乏,尤其是才智之士,數量寥寥,以致治理偌大疆域,常有力不從心之感也!”
對邢道榮這番話,孫權只想翻白眼。
你麾下人才缺不缺,管我什么事?
搞得好像孤不缺人才似得!
但他著實想求回張纮,不得不按捺下心思,耐心回道:
“安民公麾下,文有龐士元,蔣公琰,劉子初等人,武有黃漢升,魏文長之輩,閣下自身亦為勇猛之將,何謂無人乎?”
“正是!”
一旁的周瑜插了進來,并且端起手中酒樽,說道:
“安民公麾下人才濟濟,眾所周知,那也勿需多說,今日一別,來日有機會再相見,謹以此酒,拜謝閣下看護吾等家小之情,請!”
說罷,周瑜仰頭,將樽中酒一干而凈,隨后倒置酒樽,以示酒干。
周瑜這么一打岔,登時將孫權和邢道榮的聊天打斷了,他的身份特殊,孫權也不得不賣面子,當下點了點頭,也將手中酒一口飲盡。
隨著這樽酒飲下,孫權也變得冷靜了起來。
“邢道榮狡詐,此語當是陷阱,公瑾這般說話必有道理,等回去后再詳細詢問就是,此時卻也不急!”
看了周瑜一眼,孫權心中默默想道。
“靠,周瑜這廝!”
邢道榮暗罵一聲,不得不跟著舉起酒樽,心下迅速轉念。
“周瑜小兒肯定看出老子的想法了,所以攔住孫權,想快刀斬亂麻,早點離開!”
“毫無疑問,周瑜這廝深知鄧艾之能,篤定其才遠在張纮之上,才這么迫不及待,生怕孫權中套!”
“也是,張纮雖然不錯,但又豈能和鄧艾比?對周瑜來說,十個張纮也比不上啊,嗯,其實哥也這么認為!”
“不過,周瑜小兒,你再怎么迫不及待也沒用啊,你特么又不是主公!”
“哈哈哈哈!”
剛喝完樽中酒,不待周瑜提出告辭之語,邢道榮就仰天大笑。
笑完之后,緊接著又是一陣搖頭,神色頗為哽咽難過。
這番做作,果然成功的吸引了孫權的注意力,只見他碧目微張,看向邢道榮,問道:
“安民公先笑,爾后悲痛,這般作態卻是何故?”
“哎!”
眼看周瑜又要插話,邢道榮連忙嘆了口氣,看向孫權,說道:
“仲謀兄有所不知,吾嘆子綱先生回歸之念無法實現,又悲痛于無法和有緣人相聚也!”
“安民公此話何意?”
聽到邢道榮語氣中,有愿意放歸張纮之意,孫權心中大動,不過,心思縝密的他,卻不經意間看了隨伺周瑜身旁的鄧艾一眼。
以他的智慧,自然知道邢道榮想得到鄧艾!
甚至,轉念間,他還悟出周瑜打岔的緣由。
“這個鄧艾有何奇特之處?竟然讓公瑾寧愿不讓子綱先生回歸,也要留下來?”
周瑜曾經向他介紹過鄧艾,但那時候他急于奪回江東,并沒有在意。
“安民公心中或有傷情,自行慢慢調理就是,請恕我等不奉陪了,這就告辭!”
周瑜卻一拱手,毫不客氣的說道,便要帶著孫權離開高臺。
周瑜何等人?
邢道榮這般作態,周瑜還能猜不出他心中的小算盤?
對張纮,他也是尊敬的,能要回來自然最好,但若用鄧艾去換,卻根本劃不來!
因此,生怕孫權被邢道榮說動,周瑜干脆拉著孫權,就要帶著他離開。
“且慢!”
此時,龐統卻上前一步,止住周瑜,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道:
“吾主和吳侯敘話,公瑾卻行逾越之事,再三打斷,是何道理?亦或是不愿子綱先生回歸,有礙自身乎?”
這話就誅心了!
就差明擺著說張纮回歸,會壓制周瑜的權力,甚至隱隱間,暗指周瑜有不臣之心!
被龐統這么一說,周瑜登時詞窮,說到底,他的作為太過逾越,的確不像一個下臣。
好在孫權立刻為他解了圍。
“士元先生此言差矣!”
孫權說道:
“吾視公瑾為兄長,何來‘逾越’一說?此言繆也!”
他向來倚重周瑜,自然要維護。
看著龐統,孫權心思復雜。
想當初,此人還被魯肅向他引薦過,自己卻因為此人相貌丑陋而不喜,如今悔之晚矣。
“吳侯大度!”
龐統捧了一句,隨即一拱手,說道:
“只不知,當初孫伯符看重的張子綱先生,在吳侯眼中又如何?”
聞言,孫權詫異,眼睛在龐統和邢道榮身上轉了一圈,暗道‘莫非邢道榮真有放回張子綱之意?’。
不管如何,張纮在江東的地位都無與倫比,幾堪于周瑜,魯肅并列,孫權自然想要回來。
沉吟片刻,孫權說道:
“子綱先生于孤,良師也,只愿隨時聆聽教誨!”
話畢,孫權向邢道榮看了一眼。
“原來如此!”
邢道榮上前一步,拱手說道:
“既然子綱先生對仲謀兄如此重要,某豈能奪人所好?”
“這位鄧士載賢弟,吾初初一見,便如看到親兄弟一般,只要仲謀兄愿意割愛,某家這便請子綱先生隨仲謀兄渡江北上!”
到這份上,邢道榮也顧不得自己矜持的人設了,趕緊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人家周瑜早就看出來了,還遮遮掩掩的作甚?
“此話當真?”
聞言,孫權精神一振,看向邢道榮。
鄧艾能被周瑜如此看重,必然有才,但又如何能與享名數十年的張纮相比?
這一刻,孫權打定主意,要以鄧艾換張纮了。
一方面,出于對張纮的看重,另一方面,卻是龐統之前的話,讓孫權心中不自覺的起了別樣心思。
倒不是他不信任周瑜,事實上,在孫權的心目中,周瑜的地位,始終是無可置疑的首選之人。
但身為人主,某些想法卻是天生伴隨,不以人的好惡而改變!
畢竟,他又不是邢道榮,擁有系統,隨時可查屬下忠誠度!
“如假包換!”
邢道榮再度拱手,正色說道。
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言語粉飾了,不然,周瑜那廝時不時出來打岔,這事搞不好要黃,還不如干脆一點,直接提出來算了。
聽到邢道榮這么肯定的答復,孫權頓時喜色上涌,就待答話,旁邊的周瑜卻再度插進來,說道:
“安民公,子綱先生本就是吾主之臣,汝以一換一,未免太過,若愿將子布和伯言一起奉還,在下自無疑慮!”
他算是看出來了,邢道榮吃定孫權想要回張纮的心思,這種時候,再行阻止已經不妥。
既然如此,就盡量多要點人回來也好!
張昭和陸遜兩人,不要說全部要回來,哪怕是要回其中任何一個,江東方面倒也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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