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武俠,演員原地揮手,隔著空氣就是一道劍氣,全靠特效撐場面,那不是林尋想要的。
雪中悍刀行在武俠小說里武力值很高,說是高武都不過分。
但他依舊是武俠。
拳拳到肉,劍法飄逸,刀法霸道,槍法威猛,這是林尋追求的。
除了招式要美,特效也要跟上,一主一輔,武打為主,特效為輔。兩者相結合才是最終的結果。
所以林尋在還有幾個月開機前就練習武術。
“那你也不用這么趕吧?”熱芭輕聲道:“你的基礎還可以,肌肉韌性不錯,提前個把月入組再練完全來得及。”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林尋頭也不回,一招一式繼續練著,空氣被木棍抽打出呼呼風聲。
“這是我最后一部戲,我可不想留下遺憾。”
“啊!”
熱芭一愣。
屋里的楊超月和劉思思也聽到林尋的話,兩人靠近窗戶。
“你以后不當演員了?”熱芭有點失望,但一想到林尋這么有錢了,拍戲真的只是興趣,旋即釋然:“也是,安心當導演也不錯。”
林尋收起棍子,長舒一口氣,拿起毛巾擦了擦汗,“不是,我也不當導演,導完雪中就不導了。”
雪中投資很多,公司幾個擅長拍古裝武俠的導演都被他拉來,就連被稱為天下第一五指的袁八爺也被請出山。
到時候他除了是主角,還會是總導演。
“你要退圈了?”
“差不多吧。”
“為什么?”
最后一句是劉思思問的。
她不懂,林尋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事業巔峰期,國內沒幾個藝人有他火,加把勁,很有可能沖出國門,走上國際。
沒想到就這么退了。
端起涼亭里的茶壺倒了一杯,林尋老氣秋橫道:“年紀不小了,給年輕人讓讓路,你說我成就這么大,當演員拿下影帝,但歌破記錄,當導演隨隨便便十幾億票房,沒有挑戰性啊。”
“老是壓在年輕人頭上不合適,有我在,不知道多少人無法出頭。”
熱芭滿頭黑線,林尋說的雖然是實話,但她知道,這絕對不是理由。
“說人話!”
“媳婦要生了,過幾個月我也是當爹的人,常年在外面浪不合適。”
林尋坦誠。
但演員很耗時間,一部戲動輒幾個月,一年拍個兩三部,回來娃都不認識你。
倒霉的媳婦都沒了。
家庭和事業之間,他選擇家庭。
“真的,恭喜恭喜,還有幾個月?”劉思思替他高興。
幾人里面,她是最有發言權的,也是最能體會林尋心情的人,因為曾幾何時,她也做了過一樣的決定。
只是她和家里那口子都是演員,老公工作幾個月都回不來一次,一個人在家著實無聊,商量一番后她出來拍戲。
也好有個事做。
“預產期八月份,沒幾個月了。”
現在是五月底,算起來只有三個月樣子。
楊蕊沒懷孕之前,林尋還以為懷胎都是十個月,后來才知道,懷胎一般九個月多一周樣子。
“也好,小孩子懂事前最好父母能陪在身邊,只是未來幾年怕是看不到你的戲了。”劉思思有點遺憾。
熱芭兩肘趴在窗臺,有點無精打采,“太可惜了,我還想以后和你多合作幾次呢。”
“老板,你走了誰來罩我?”楊超月腦回路有點不一般。
“自己努力吧。”林尋失笑:“再說,我雖然回歸家庭,但又不是什么都不做,只是從臺前轉到幕后而已,以后坐鎮公司,一樣管事。”
“你這么一說,我都想走了…”
熱芭在客廳倒水喝,旁邊屋子里,黃壘瞇著睡眼出來:“迷迷糊糊的聽你們說誰要走?”
“林尋,他說再拍一部戲就不拍了。”
“專心當導演?”黃壘不以為然。
藝人一輩子做一行的很多,有的人六七十歲還在演,還在唱,也有的中途轉行但制作人,導演,做生意,不奇怪。
在他看來林尋早晚要轉行的,很正常。
像他這種人,不會甘心一輩子當演員。
“不是,導演也不當了。”熱芭小聲道:“他孩子要出生,說是以后當奶爸呢。”
“這么猛?”
黃壘大吃一驚。
現在年輕人,說放下就放下,有魄力有擔當,還真夠灑脫的。
“唉,老咯。”背著手,黃壘轉身回房間,哪里,何靈呼呼大睡。
別看他倆什么都沒做,全是等林尋幾人來了后才開工,其實前期的籌備工作一直都是兩人親力親為的。
昨天晚上一兩點何靈還在檢查線路,規劃日程,上網看林尋幾人的資料和他們電視劇介紹。
黃壘想把林尋退圈的消息告訴何靈,抬手準備拍醒他,想想手又放下。
“這個勁爆消息,還是等你醒了自己看吧。”
就憑林尋的這個消息,這期的收拾穩了。
晚上,吃完飯,大伙坐在客廳一邊聊天,一邊吃瓜子,聊的都是一些日常和八卦。
氣氛其樂融融。
“何老師,你們這節目真不錯,以后得常來。”熱芭很喜歡這種沒有劇本的氛圍。
“隨時歡迎,你們是第一期嘉賓,有什么意見盡管提,我們也好改善。”
迎著何靈和黃壘期翼眼神,確定他們不會生氣,楊超月道,“那我說一點,房間里攝像頭就不能拆了嗎?”
“你說院子里有攝像頭,客廳有攝像頭很正常,你們男生住的地方有攝像頭我也覺得正常,但我們女生住的地方怎么會有攝像頭呢?”
熱芭和劉思思憋著笑點頭。
今天一進房間,好家伙,門用一塊簾幕充當不說,四個角落兩個攝像頭,一前一后正對著床。
何靈搖頭:“攝像頭只是記錄大家日常用的,這個改不了,晚上睡覺,換衣服可以遮起來,影響不大。”
這個問題在策劃期爭議很大,畢竟誰也不想臥室里有個攝像頭對著自己。
但最后還是同意了。
原因就是這是一檔真人秀節目,沒有劇本,全看嘉賓自由發揮,只是拍外面的情況話沒有多少拍的。
房間很隱私,但正是因為隱私,所以才有很多面對外人時候沒法說的話題。
人是警惕性很強的動物,人多的時候,你會有遮掩,有些事有些話會隱忍。
睡覺的臥室則有天然的安全感,心理學表示,在臥室里人會放松,沒那么多顧慮,幾個小姐妹住在一起,還不得有什么說什么。
所以攝像頭不能拆。
“那能不能不干活?”楊超月哀怨:“你看我們一來就沒停過。”
“這個也不行。”何靈解釋道:“你們和我,和黃老師相對熟悉,大家相處的過程中還是比較愉快的,沒那么生份。”
“但有的嘉賓不一樣,第一次來難免不習慣,和我們也不熟,遇到個別嘴笨的,恐怕一天都聊不了幾句話。”
“給他們找個活干,消除緊張,一來二去不就熟了嗎?所以,干活不是目的,目的是拉近彼此關系。”
“還有這種說法?”楊超月目瞪口呆。
“那是,讓你們說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們團隊多次研討過的,不會無緣無故或者臨時起意。”
沒有劇本不代表沒有大綱,這是黃壘從極限挑戰學來的。
每個人有自己的性格和行為習慣,節目組規劃一個框架,讓藝人在這個框架里自由發揮,發酵出來的效果往往是最好的。
如果不安排燒火做飯買菜,恐怕有的藝人能一來就躺到第二天。
楊超月腰桿一松,無精打采:“這樣不行,那也不行,我還是不說了。”
何靈和黃壘笑笑。
幾十人的團隊花費一個多月策劃出來東西,要是讓來半天的嘉賓推翻,確實有點不科學。
節目的宗旨是收視,嚴格來說不是為嘉賓服務,而是為觀眾服務。他們做節目的,只能在嘉賓和觀眾之間尋找平衡,盡量讓大家都舒服點。
“我覺得吧,節目組可以搞個氣氛組。”端著茶杯,林尋淡淡說道。
黃壘望向他,“說來聽聽。”
“剛才何老師也說了,遇到有些不熟悉的嘉賓,需要用做事來增加熟悉,拉進彼此關系,但你們想過沒有,有些嘉賓未必能和你們兩個相處。”
“我有什么不好相處的?”黃壘低頭打量自己:“何老師為人也很和善。”
“陳道名老師也很和善,也很好相處。”林尋問熱芭:“你敢和他開玩笑,聊天嗎?”
“不敢。”熱芭頭搖得像撥浪鼓:“雖然我很尊重他,但平時交流的時候,我很小心翼翼,不敢亂說話,顧慮很多。”
“你看。”林尋聳肩,兩手一攤,對黃壘道:“這種前輩對后輩影響,不是短時間能消除的,熱芭和陳老師拍過戲,相處也有一段時間,連她都這樣,更不要說你們這只有一天時間交流。”
“遇到幾個膽子小的,唯唯諾諾,你們說什么他就做什么,那有什么意思,達不到節目效果。”
黃壘何靈默默點頭,林尋說的是實話,這個問題他們倆不是沒想過,得出的結果就是盡量請熟悉點的藝人上節目。
一個熟悉的帶幾個不熟悉,氣氛沒那么尷尬。
“你也是節目投資人,你說怎么辦?”何靈把皮球提給林尋,既然是他提出來的,那就由他解決。
“簡單,找兩個常駐嘉賓啊,最好一男一女,年輕點的,有點名氣的,不熟悉的藝人由他們先接待,年輕人能打成一片,可比和你們兩個糟老頭子坐一起聊天好多了。”
對啊,何靈和黃壘眼前一亮。
雖然還沒遇到尷尬場景,但兩人能想象得出,要是哪天來個十七八歲小姑娘,他們倆確實有點招架不住。
大家聊什么?
兩人年紀大,說什么都像是指教,年紀有代溝,輩分有代溝,未必聊得到一塊去。
要是多兩個年輕人,到時候就算聊不到一塊,年輕人也能和年輕人玩。
有些嘉賓咖位大,有些時候不好指揮他們倆,也可以指揮小的。
“這個行,我回頭就找兩個年輕人來。”黃壘重重點頭。
有名氣,年紀小,這種人娛樂圈簡直不要太多,他要是放出話去,過來面試的能把門檻踏破。
“回什么頭,這不是現成的嗎?”林尋指著楊超月,“她比誰都自來熟,現在轉型拍戲,時間也多。”
三言兩語,林尋又送她一副大好前程,跟著黃壘和何靈混可比嚇跑綜藝好多了,只要這檔節目在,楊超月就不會缺少曝光。
“可以,就她了,超月妹妹要是不忙的話明天先別走,我們商量一下。”
何靈開口,事情拍板。
林尋推薦,這個面子他們倆還是要給的,另外楊超月確實是個自來熟,名氣也夠。
“還差一個男生,你推薦誰?”黃壘問。
一只羊是趕,一群羊也是敢,不如都交給林尋算了。
輕輕抿了一口茶,林尋道:“我認識的年輕男藝人不多,也沒什么合適的,你們自己找吧。”
“要不你來怎么樣?”何靈笑呵呵的,他還不知道林尋已經決定以后不混娛樂圈了。
“我不行,沒時間。”
何靈心里有一絲絲失望。
敲定第一個問題,林尋接著道:“另外就是買菜太麻煩,來回兩個小時,這得浪費多少時間,嘉賓也累。”
“村里多的是田地,你們就不能自己種幾畝嗎,讓嘉賓自己去摘菜,還能體會一番鄉村樂呢。”
黃壘嘆氣,“林尋,你不當綜藝策劃可惜了。”
“沒興趣。”
對劉思思,熱芭,楊超月的崇拜熟若無睹,林尋道,“其實你們已經很完善了,我只是提點小建議,真讓我來,我還不如你們呢。”
他說的這些觀點全是前世向往生活2.0,3.0版本,就算沒有他,再過幾期,黃壘和何靈也會慢慢改良。
晚上月色不錯,又聊了一會,黃壘提議大家去院子里賞月。
端著茶盤,帶著零食,眾人來到涼亭。
不知道從哪翻出一把吉他,黃壘讓林尋上才藝,強迫他營業,不得已,林尋唱了幾首。
眾人幫他打拍子,黃壘低聲跟著輕唱,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到曾經的自己。
年輕時候他也是歌影視三棲發展,也都發展不錯。
后來一直幫他填詞作曲的知音去世了,他就不唱了。
結婚生子后回歸家庭,事業慢慢放下,臺前走到臺后…然后人到中年,夫妻恩愛,家庭圓滿。
兩人就像是鏡子,林尋是過去,他是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