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尋走后沒多久,楊蜜過來,看著有點失魂落魄的熱芭道:“怎么樣,成了嗎?”
“不知道,他說回去考慮一下。”熱芭嘆氣,下巴靠在雙臂,整個人無力趴在桌上。
“沒當場拒絕就是還有希望。”楊蜜安慰道:“林尋野心不小,他這個角色不好找人的。”
“咖位大的不去,演技弱,名氣小的他又看不上,一時半會哪有這么輕松找到合適的人。”
“你這兩天別閑著,多給他打幾個電話,啥也別說,就簡單聊聊家常,那邊找不到人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你。”
“嗯,我知道了蜜姐。”
見她還是有點無精打采,楊蜜拍著她的肩膀道:“也是我把你太慣著了,多少年沒試過戲了吧。”
“拿不到角色雖然有點可惜,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這才是演員常態,人生哪有這么多如意,以前我也是一天跑七八個劇組都沒人要。”
熱芭長得漂亮,身材好,上戲科班畢業,一出道就沒缺過資源,哪里經歷過試戲,都是片方趕上門求著演。
這次突然被林尋來了這么一下,又是啪臉又是啪臀兒的,還讓她等消息,有點郁悶是正常的。
“蜜姐我沒事,就是有點忐忑,怕被刷下去,算了不說這些了,中午了,吃飯去,最近有家店外賣不錯,你要來一份嗎?”
“不吃不吃。”楊蜜瘋狂搖頭:“你也給我少吃點。”
人和人不能比,熱芭也不知道怎么長的,就是不顯胖,她喝白開水都要長兩斤。
林尋有件事騙了熱芭,他下午不趕飛機,而是重新打印劇本,去找了別的藝人試戲。
說是考慮,也是看看還有沒有合適的人。
如果有比她更好的,自然是優先那邊錄用。
別的方面還好說,涉及到主要角色,不能馬虎,他寧愿得罪人,也不想一個失敗的角色毀了一部戲。
比如讓流量神話一去不復返的魔都堡壘,如果不是鹿寒的演技差,角色形象不好,流量大,絕對不好被批得那么慘。
與其說觀眾批評的是他,倒不如說大家批的是流量當道。
劇組運氣不好,跟著背了這口大鍋。
要是鹿寒不是主演,可能觀眾不會這么大反應。
翌日,沒有找到合適女主角的林尋搭上前往燕京的飛機,中午之前開著車到達了張頌汶家。
不是親眼所見,他都不敢相信,燕京居然還有鄉下,還有這么破的地方。
大部分人對燕京的想象都是國際大都市,超一線城市,工資高,福利好,本地人人均包租公,躺著數錢。
實際上作為國際大都市,賺錢快是真,壓力也不小。
公司都是在市中心,三環四環,身處這些地方,一般的員工注定在公司附近租房無緣。
一個月五六千,六七千的房租,誰租得起,工資一下子就去大半了,敢在這租房,每個月就是月光族。
所以,大家只能往外租房,越往外走越便宜。
離得遠了,早上五六點就得起床,拼車,趕公交,坐地鐵,再換公交,每天上班的車程兩三個小時。
吃和睡全在車上解決。
更狠的燕京上班,河北租房的都有,每天上班要跨省。
本地人也不是那么幸福,被拆遷的只是幸運兒,一部分人拆不了。
房子是有,但一家三四口擠在十多個平方的屋子里什么感覺?左一步衛生間,右一步廚房,往前一步是客廳,后退一步是臥室。
找個女朋友都不敢往家里帶。
林尋看到張頌汶的時候他正家門口的院門下殺魚,還別說,這兒的風景不錯,門口是大片良田,水泥路兩側每隔不遠就有一顆白楊樹。
周圍左鄰右舍不少,挺熱鬧。
“張老師,這么濃重?”林尋下車,張頌汶才抬起頭來。
“你怎么來了?”
“不是說了嗎,今天過來。”
瞅了一眼林尋的車,張頌汶道:“你這車有點低調了,我還以為是路過的。”
年輕人嘛,都是蘭博基尼,瑪莎拉蒂居多,林尋突然整一個二三十萬的車他還真沒認出來。
村頭村長家兒子開的都比他好。
“自己進去坐會,我馬上好。”
“好嘞。”
林尋也不客氣,拿著劇本就往里走。
入眼是一個農家院,最顯眼的是一角葡萄架下的木質長桌,配和上院子里的雞鴨,有幾分向往的生活味道。
坐在葡萄架下,林尋晃了晃桌上的茶壺,空的。
正好張頌汶進來,林尋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大堆一次性杯子,說道:“張老師,你這一天客人不少啊。”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張頌汶道:“幾個學生來得勤,你來之前剛走。”
“誰啊?”
“說了你也不認識,無名小卒。”
“謙虛了不是。”林尋淡笑:“誰不知道張老師在圈里的名聲,別的老師都是教學生出道,你是只教出道的。”
他稱呼張頌汶老師不是客氣,這位還真是老師,北電的,和黃壘是同事。
除了在學校里教書,他在外面也有私人班,和劉天慈那種專門招十七八歲高中藝術生,還沒報考電影學院的學生不同,他一年只帶五六個人。
而且這些人都是明星。
沒錯,就是明星。
來找他學表演的人還不少,比如林志鈴,鐘漢梁,李非兒,田亮等人。
沒兩把刷子,他也不敢教明星演戲,可見張頌汶是有實力的,有人說他的國內最負盛名的表演老師。
前些年小鋼炮弄了一個表演培訓班還請他去當指導老師。
因為過硬的表演指導能力,湘南衛視才找他去演員綜藝。
“外面的胡說的,聽聽就算了,我也就那樣。”張頌汶蹲在院子里洗魚:“要是真有本事,也不至于租房十多年。”
“你這院子也不差啊。”林尋笑笑:“讓你般你也舍不得般吧。”
“這倒是實話,住出感情了,不上班的時候在這帶帶學生,不想帶了跑出去拍戲,日子挺瀟灑。”
“張老師,你帶學生怎么收費的?”
“我交稅了,你放心,走的是公賬。”
林尋苦笑不得,“不是,我是替一個朋友問問。”
“你那朋友不會是你自己吧。”把魚拿去廚房,洗干凈手,張頌汶出來后給林尋端了杯水:“我看過你的戲,你的演技已經有自己的風格了,我扳不過來,扳過來也未必是好事。”
“平時要是遇到難點倒是可以找我。”
教人演戲,十七八歲學生是最好教的,白紙一張,說什么學什么。
已經入門但演技不精湛的演員也容易教,那些來找他的明星不少就是這個階段。
最難的教的是入行多年,本身有一定演技,對表演有自己見解的人。
這種人他已經找著道了,順著道往下摸索,演技會越來越深,別人的指導對他不一定是好事,搞不好弄巧成拙。
林尋就是這種人。
上次演員節目之后他特意找林尋的片子看過,年紀不大,表演有一套,風格開始有了雛形,比大部分演員都強。
“明白,您老的三不教我還是聽過的。”林尋端著水抿了一口輕笑道:“我真是替朋友問的。”
不教演技超過自己的,不教氣場不符合的,不教覺得不適合表演的。
這是張頌汶的三不教,其中第二條所謂的氣場不符,林尋覺得就是看你順不順眼。
氣場這玩意也沒個標準,反正隨你怎么說。
“我學費不貴,來的人都學得起,你先讓你朋友過來看看,合適的話再學不遲。”
林尋搖頭一笑:“說話這么委婉,這可不是我知道的張老師啊。”
這是一個很軸的人,對表演,對生活都是,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是把自己活到表演里,一門心思鉆研演技的人。
早些年也是個直腸子,有什么說什么,片場得罪導演,場外得罪金主爸爸。
不然就他這個資源,怎么可能一年跑上百個劇組,租房十多年。
看看他的同事黃壘,早就混得風生水起。
林尋對他的印象是前世的一部電影掃黑決戰中,拍攝花絮時他說對姜紋弟弟姜五說的一句話。
‘我要是有一場戲接不下來,我自己滾蛋。’
沒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面,在演員綜藝中,暴脾氣的張頌汶也學會了和稀泥,玩起了人情世故。
“這有什么委婉的。”張頌汶苦笑:“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江湖越老,膽子越小,誰知道你那朋友是什么人,我要是話說得難聽,回頭把我封殺了咋辦。”
“張老師這是吃過虧啊。”林尋玩味笑笑。
“都過去了,不說了。”
提起這事張頌汶郁悶一批,以前一個投資方女兒找他學戲,覺得對方不合適演戲就沒答應,結果第二天他就被劇組炒了。
“我改天讓朋友過來,她是咱們電影的女主角,上戲畢業的,有幾年拍戲經驗,底子不錯就是演技差點,你勞累,指點指點。”
他說的是熱芭,試了幾個人,還是沒有合適的,要么是演技過關不想演,要么是能演,演技不行。
外形合適,演技過關,能演的又要他加戲。
說著,林尋把張頌汶的劇本遞過去。
男三號,演一個秘書。
“你這電影都有什么人?”劇本很少,張頌汶很快看完,說實話,這個角色沒啥亮點,從大綱來看戲份全在男一號和男二號身上。
他就是個小配角,不只是他,女一女二,男五男六都是配角。
“陳道名老師客串父親,胡戈客串拳擊手,男二號我想找付大龍老師演,女一號熱芭,也就是我那找你學戲的朋友。”
“眾星捧月啊,你膽子不小,找這么多人給你配戲。”張頌汶驚訝看著林尋。
他看得出來,這么多實力派聚集在一起,都是為了襯托男一號趙泰這個人物。
這種影帝飆戲的場合,一個不好容易被壓戲,林尋壓力不小。
演好了自然出彩,演不好就廢了。
付大龍他知道,那是一個比陳道名還清高,比他還軸的人,清高到什么程度?沒有好的劇本他不演。
沒錢了就送外賣。
是真的送外賣。
外賣影帝,全國就這么一個。
“不是我說你,付大龍不來也就罷了,如果來了,你不一定接得了他的戲。”
“沒事,來了再說。”林尋眨了眨眼:“張老師接的了他的戲嗎?”
“我沒問題。”張頌汶很自信:“怎么,你要把男一號給我演?年紀也不合適啊,要不你把大龍的角色給我。”
這個男二號,他還是有點心動的。
“你不行,不是演技不行,是外形不合適,你沒看過完整劇本不知道,孫大圣這個角色需要體魄強壯,有爆發力,而且武戲不少。”
就張頌汶這個體格,基本告別武打了。
“張老師,你認識付大龍老師嗎?”
“認識啊。”
“一事不煩二主,要不你幫我引薦引薦,你說服他加入劇組更好…”
“你等等。”張頌汶抬手,無語道:“我我這邊好像還沒答應你吧,不是我說,這個角色太單一了,沒挑戰啊。”
林尋有拿出一份劇本:“這是我們公司下部戲,暫定男主是秦浩,我給你留了一個有挑戰的。”
二十多分鐘后,來回翻了四五遍幾頁劇本,張頌汶吐了口氣。
“這角色,闊以。”
“咱們現在就去付大龍家,走快點還能趕上中午飯。”
拿了一件外套,張頌汶關上門拉著林尋就往走。
車上,林尋隨口道:“本來我還想蹭你的魚呢,看來是沒這口福了。”
“不急不急,你要是不趕時間,晚上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