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帝突然給諸皇子封王,這在朝堂上掀起的波瀾便似今冬的這場雪,來得突然,同時久不止息。
但眾臣雖然都感覺到有些懵,卻也沒有什么好阻止反對的。
畢竟皇帝給自己的兒子封王,那是理所應當之事。
事實上,幾位年長些的皇子都遲遲未曾得封,也惹得他們背后的外戚勢力常常暗生不滿呢。
早該封王了,齊王一枝獨秀,不是平衡之道。
封王真不是大問題,大問題在于封王的后續。
永熙帝接著又發了幾道圣旨,言明:皇子們都大了,該立業了。而要立業,就得先成家。
齊王和四皇子懷王都已經成家,有了王妃,這回就可以先不管。
但六皇子蜀王、八皇子韓王、九皇子楚王,這兄弟三個可都打著光棍呢。
剛好,三兄弟都有未婚妻,那也不必再為選妃之事而苦惱了,直接的,永熙帝就下發旨意,叫他們通通完婚!
還搬出了欽天監,說是欽天監測算了,三位皇子宜緊急大婚,否則只怕要生不祥。
得了,欽天監都這樣說了,大家還能反對么?
皇子大婚這個事情呢,要說是國事,它也可以算作是國事,但要只說是私事,這也確實就是私事。
于是,三位皇子緊急完婚的事情也被搬上了議程。
不,不僅是議程了,永熙帝都直接下旨了,眾臣自然也無話可說。
總不能不讓皇帝的兒子娶媳婦吧?
沒有這個道理。
當然,這其中也有氣得臉黑,氣得牙疼,氣得恨不能跳起來,當場揍欽天監這些神棍一頓的清平伯!
奈何,欽天監的高手比他還高手。
清平伯:“…”
清平伯也無話可說,只得咬著牙,生著悶氣,認了。
還能怎么辦?想當初,江琬跟九皇子楚王訂婚,還是她自己主動跟皇帝提的呢!
清平伯知曉此事,此時便實在無法出言反對。
再然后,皇帝下發的又一道指令,才真是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
原來封王、完婚,都只是前置步驟。
永熙帝真正的目的,竟是要放已經成家的皇子們出京,讓他們到各自的封地上去就藩!
這下子,朝臣們就再不能無話可說了。
首先由禮部侍郎出列,勸阻道:“陛下,先帝曾發明旨,要使大周再無諸侯國。陛下卻不但分封諸王,還要使諸王就藩。這…只怕有誤先帝之意啊。”
不是最高位階的文臣,而只是禮部侍郎,這是在試探永熙帝的態度。
永熙帝態度堅決,放棄了從前在朝堂上的帝王心術那一套。
直接說:“封王封土而不封國,此便是本朝解決諸侯國問題的最佳方法。不封國便無諸侯國,諸王雖分封就藩,所守之土也依然是我大周之土!”
這…這就有點流氓?
什么叫做封王封土而不封國?都封王封土了,再封不封國又有什么區別呢?
那不是掛羊頭賣那什么…狗肉嘛,別以為換個名目,這就不是諸侯國!
然后,永熙帝也不跟做反對的文官們扯皮,直接就先問蜀王的外祖,太常卿白老爺子意下如何?
白老爺子能有什么意見?
那當然是,懵過之后就趕緊說贊同啊!
這種好事砸在頭上,那還有什么好遲疑的?
如此,整個朝堂又變成了各方勢力的大論場。永熙帝則穩坐釣魚臺,倒不著急了。
不必他下場去撕,諸皇子背后的關系就自然會冒出來沖鋒陷陣。永熙帝還能冷眼看著,暗中判斷誰是誰的派系呢。
當然,也有不想就藩的。
比如齊王一系。
齊王在京中本來就經營出了大好局面,他不需要離京再去建造勢力。
他的目標就是常伴父皇身邊,排除異己,再一舉奪位。
最重要的是,天狼入關在即,齊王一系都心知肚明。他們早已多番布局,只等某個關鍵時刻到來,齊王或可一舉上位!
如此情況下,永熙帝卻偏偏要將他一竿子支到封地上去。
這還得了?
真要是跑出去了,原來的計劃還實施不實施?
就算真能等來一個關鍵時刻,可齊王如果遠在天邊,那這一切也毫無意義啊。
最怕是為他人做嫁衣!
就這樣,各方勢力一陣扯皮,誰也不想讓誰。
倒是秦夙背后清清靜靜,他沒有母族,妻族江家在這個時候也并不為他說話。
至少清平伯是不說話的,清平伯都不說話,江氏族中的其他人自然就更不會說話了。
如此連番幾日爭論之后,高踞御座的永熙帝恍然竟是發現了幾分秦夙的好。
這個兒子或許并沒有他想的那樣可怕,相反,比起他膝下其他幾個被世家挾裹的皇子,秦夙竟反而是最“純”的一個!
這使得永熙帝越發堅定了自己“一定要將皇子們都分封出去”的想法。
是的,淺池中永遠也出不了真龍,不使他的皇子們都成長起來,往后這大周江山,誰來繼承?
至于秦夙,或可成為最鋒利的一塊磨刀石。
朝堂爭了幾日,皇子們就藩的事情還沒有定論,欽天監測出來的,“最近的吉日”倒是到來了。
就在朝堂爭論的同時,禮部和宗人府一起主管的皇子大婚儀式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
三書六禮都不能少,這個納彩、問名、納吉、納徵等過程,本來應該是漫長的。如果婚禮再慎重些,光是這一連串的程序,走上半年都有可能。
可偏偏皇帝催得急,禮部和宗人府便只能將整個程序都壓縮再壓縮。
底下的人一個個都被使喚得跟陀螺似的,各種艱難不足盡述。
但不論怎樣,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
十二月二日,離永熙帝長春節極近的一個日子里,六皇子蜀王、八皇子韓王、九皇子楚王,同時大婚了!
婚禮都在宮中舉行。
這一日,整個皇城各處都是張燈結彩。
三位王爺同時大婚,這是何等盛事?
便是連日來的大雪都阻擋不了整個鎬都的沸騰,百姓們也俱是熱鬧歡呼。
鎬都百姓膽大又好事,皇家之各種盛舉他們是不愿意錯過的。
沒有人知道,就在京城熱鬧歡慶時,一支可怕的隊伍悄悄越過了涼州,竟是神行鬼步般憑空出現在了涼州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