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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7章雨夜和晨霧 如果讓衛燃評價野人山的叢林和老山附近的叢林有什么區別,那么他唯一能挑出來的區別,也僅僅只是目前身處的環境的熱鬧了許多而已。
這所謂的“熱鬧”,幾乎全都來自兩軍陣地時不時打出的炮彈。
這炮火有的是來自越難猴子的騷擾,但他卻也知道,有另一部分,是對他們穿過交火線的掩護。
此時,他就跟在刀班長身后不足5米的距離,在他的身后不足十米,便是海東青副班長和捕俘手張紅亮。
更遠一點,他便看不到了,甚至不清楚羅排長和查班長等人是否跟上了他們的步伐。
相比頭頂的“熱鬧”,這支不過11人的小隊卻格外的安靜,沒有人說話,沒有任何的交談,行進中更是極力避免發出任何多余的聲音。
即便遇到越難人布置的地雷,領路的刀班長也是能繞便繞過去,絕對不浪費一秒鐘的時間。
隨著時間的推移,頭頂被茂密的熱帶樹木遮蔽的天空也越來越暗,可刀班長不但沒有放慢速度,反而稍稍加快了腳步。
終于,當夜幕徹底降臨,當周圍的一切已經變的難以辨認,兩軍陣地的火炮終于安靜下來,走在最前面的刀班長也終于在一塊長滿了青苔的大石頭附近停了下來。
話音未落,海東青副班長立刻拍了拍捕俘手張紅亮和李大寨的肩膀,隨后三人各自站起來,拎著他們的武器和背囊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越難猴子是咱們的學生,是個好學生。”
衛燃一邊低聲問著,一邊調轉手里的微聲沖鋒槍,握住槍口掄圓了狠狠砸在一條盤踞在樹杈上的不知名蛇類七寸上。
奈何,因為這掛膠帆布雨衣在凝結了一層水珠之后足夠的光滑,這條看不清大小和品種的蛇也一次次的試圖爬上他的肩頭無果,最終“啪嗒”一聲從它纏繞的槍管上又滑落到了腳邊,最終不知去了哪里。
“好”
“衛燃,你去隊尾。”刀班長低聲說道,“暗哨”。
衛燃應了一聲,拎著他剛剛解下來的背囊,往來時的方向走了十幾米的距離,一番尋找之后,在一顆大樹的樹干陰影里潛伏了下來。
又不知多了多久,沙沙的細微摩擦聲中,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似乎有條蛇沿著他的小腿爬上來,接著又爬上了他橫搭在膝蓋上的微聲沖鋒槍。
回答問題的刀班長似乎對這里頗為熟悉,“咱們已經穿過最密集的一片雷區了,接下來先休息休息,等天亮之后趁著霧氣出發要安全的多。查班長,你來安排明暗哨吧。”
這仿佛地獄一般的熱帶叢林,比越難猴子更加難纏,更加防不勝防的敵人卻是各種小的不起眼,但卻一樣致命的毒蛇和毒蟲,以及巨大的晝夜溫差和毫無征兆的降雨。
稍稍松了口氣,衛燃動作緩慢的再次抿了一口苦澀卻又醇厚的茉莉花茶,隨后便像是一座雕塑一般,再沒了任何的動靜。
他并不清楚要等多久,以及會是誰接替自己的暗哨,但他卻知道,眼下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便只有自己的耳朵。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莫名的疲憊最先開始找他的麻煩,并且很快便被第二口灌進肚子里的濃茶給排解的一干二凈。
“不急”
輕而易舉的一擊將其敲暈,他又借著夜色的掩護取出毛瑟刺刀,干脆利落的斬斷了這條蛇的骨頭,將其遠遠的丟開,只發出了“啪”的一聲不起眼的撞擊聲。
從背囊里取出那件掛膠的帆布雨衣穿在身上,衛燃又從背囊里取出那個裝有茶水的78壺,擰開蓋子灌了一大口溫熱卻苦澀的濃茶,隨后便裹緊雨衣戴上帽兜,抱著微聲沖鋒槍靠著潮濕的樹干緩緩的坐在了背囊上,順便還用周圍隨處可見的灌木和芭蕉樹,對自己進行了遮掩。
“老鷹”
刀班長一邊借著最后一縷天光檢查著周圍的環境一邊低聲說道,“他們的布雷習慣,偏向于大范圍高密度,詭雷多,連環雷也多,但是相應的,他們的布雷縱深也很窄,而且越往他們的大后方就越窄。”
“我們不繼續走了?”
他在低聲傳授著經驗,包括衛燃在內的其余人也在專心的聽著,同時不忘幫著一起檢查周圍的環境。
查班長低聲招呼了一嗓子,“口令大寨,回令王進喜。”
不知過了多久,他隱約察覺到脖頸處隱隱的有些發癢。動作緩慢的用握住沖鋒槍護木的手探過去,接著便摸到了一個手指大小,柔軟、滑膩而且還帶著些許“艮啾啾”力道的小肉球——那是一只吸飽了血的螞蝗。
伸手從兜里摸出一顆水果糖,衛燃撕開糖紙,將其小心的貼在了這只螞蝗的身上。
前后不過幾秒鐘,這只螞蝗便痛快的松開了咬住的皮膚,被衛燃攥在了掌心。
將那顆糖塊塞進嘴里,他順手又把手里的螞蝗彈飛,接著吐了一口“洗刷”糖塊的唾沫,重新靠在了樹干上。
恰在此時,頭頂也毫無征兆的砸下了傾盆大雨,原本悶熱的空氣也被濕冷的體感取代,順便,也剝奪了他唯一可以仰仗的聽覺。
動作緩慢的拉起雨衣的領口,衛燃從兜里取出和指北針固定在一起的飛返表,熒光的表盤上,散發著幽光的秒針仍在不知疲倦的走動,但此時才不過剛剛晚上十點左右,距離天亮,仍有漫長的距離。
重新將指北針和飛返表揣進兜里,他緊了緊身上厚實的雨衣蓋住了懷里的武器,繼續耐心的等待著。
又是過了不知道多久,一道閃電毫無征兆的撕裂了頭頂的夜空,緊隨而至的雷聲,也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
也恰恰是這個時候,一塊不過網球大小的石頭,從身側的山脊上滾落下來,“咚1的一聲砸在了距離衛燃不過兩米遠的一顆香蕉樹樹干上。
幾乎眨眼間,他便繃緊了神經,原本被他用雨衣包裹住的微聲沖鋒槍,也緩緩探出來,動作舒緩的對準了那塊石頭滾落的方向。
不過,他卻并沒有輕舉妄動,只是瞪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努力尋找著那塊石頭墜落的根源。
然而,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叢林雨夜,唯一的照明便是時不時出現的閃電,可那轉瞬即逝的亮光,卻讓他根本就沒辦法找到任何可能存在的敵人。
略作思索,他動作緩慢的俯下身子,貼著樹干和灌木的邊緣趴了下來,任由地表積攢的雨水順著雨衣的縫隙打濕了他的大五葉迷彩,又一點點的浸透了里面的衣服,最終持續的帶走著他的體溫。
只可惜,他這番謹慎終究是做了無用功,深夜一點,仍舊沒有停下的雨幕中,查班長的聲音從扎營的方向傳進了他耳朵。
“大寨”
“王進喜”衛燃低聲給出了回應,隨后才緩緩的從藏身點站了起來。
“回去睡一會吧”查班長貼著衛燃的耳朵說道。
聞言,衛燃也沒有廢話,拎上背囊和武器,貓著腰小心翼翼的摸了回去。
重新回到扎營地,在那塊石頭的邊上,其余人已經用雨衣和芭蕉葉搭建出了幾頂擋雨的帳篷。
“大寨”海東青的聲音傳進了衛燃的耳朵里。“王進喜”衛燃再次給出了回應。
“快來”
海東青在雨幕中招呼了一聲,熱情的將他邀請到了只有他自己的簡易帳篷里。
脫下雨衣鋪在腳下的芭蕉葉上,全身都已經濕透的衛燃靠著背囊躺下來,在漆黑的夜色中低聲問道,“誰在站哨?”
“羅排長和備戰”
海東青說話間,摸黑遞給了衛燃一條彌漫著肉香味的東西。
“牛肉干,吃吧,吃完睡一覺。”海東青等衛燃接過他手里的東西之后低聲囑咐道。
聞言,衛燃默不作聲的將對方遞來的牛肉干送進了嘴里,接著又灌了一口另一個水壺里的酸梅湯。
趁著咀嚼牛肉干的功夫,他還不忘將全身各處摸了一遍,直到清理掉幾只鉆進衣服里的螞蝗,這才裹緊了鋪在身下的雨衣閉上了眼睛。
相隔不遠的另一頂簡易帳篷里,沒有站崗任務的陸堯卻失眠了,此時,他正躲在雨衣下面,用被打火機燒的滾燙的一枚子彈殼清理著吸在他大腿上的螞蝗呢。
“快睡吧”
同一頂帳篷里的小西鳳迷迷瞪瞪的提醒了一句,隨后便再次進入了夢鄉。
“這特娘的還睡他姥姥個腿兒呦”
陸堯一邊用傘兵刀將一只剛剛燙下來的螞蝗豎著切開,一邊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隨后卻再次用那件御寒的美式M65風衣包住頭,接著點燃了打火機,借著那昏黃的小火苗看了眼剛剛從兜里取出來的那張彩色照片里的漂亮姑娘。
將這照片湊到嘴邊輕輕親了一口,陸堯心滿意足的將其重新塞回了背囊里,這才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
當衛燃被敲打雨衣的“噗噗”聲驚醒的時候,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停了,他睜眼最先看到的,便是站在簡易帳篷外面的刀班長,以及濃重的仿佛快要變成固體的霧氣。
“該出發了”刀班長低聲說完,還咬了一口手里拿著的壓縮餅干。
動作麻利的翻身爬出帳篷,衛燃拎出屬于他的背囊和雨衣抖了抖,隨后解開了身上的大五葉迷彩,和幾乎同時爬出來的海東青相互幫忙用打火機清理了一番身上掛著的螞蝗,隨后又涂抹了一些對方遞來的不知名藥膏。
等他幫著海東青拆了簡易帳篷并且將地面被壓到的雜草盡可能的恢復原狀,查班長也遞來了三根明顯來自陸堯的迷彩膠棒。
摸出小鏡子完成了“補妝”,衛燃也掏出一塊壓縮餅干掰開,將其中一半分給了海東青,隨后自己也咬了老大一口。
“五分鐘之后出發”
刀班長話音未落,已經吃完了手里的早餐,胡亂拍了拍手之后,隨意的找了塊石頭坐下來,掏出他的水壺小口小口的喝著。
三兩口吃完了半塊壓縮餅干,衛燃也灌了幾口酸甜且帶著煙熏味道的速溶酸梅湯,順便,也在觀察著其余幾人。
除了陸堯這個明顯的菜鳥在準備撒尿的時候被羅排長攔住,其余人卻老練的根本挑不出任何的毛病,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五分鐘的時間一道,刀班長拿起搭在脖子上的綠毛巾擦了擦臉,拎上武器便開始繼續前進。
見狀,衛燃也趕緊起身,拉開距離端著武器,踩著對方的腳印不緊不慢的跟上。
只不過,這次他們僅僅只往前走了不到兩百米的距離,刀班長卻立刻停下來打出了手勢。
“怎么了?”衛燃湊到對方的身旁,蹲下來低聲問道。
刀班長卻并沒有開口回答,僅僅只是小心翼翼的解下背囊隨后又放下了手里的微聲沖鋒槍,接著卻抽出了那把偵查匕首,并且用刀柄的末端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耳朵。
得到暗示,衛燃側耳認真聽著,隨后,他便聽到了似乎是工兵鏟和石塊摩擦產生的讓人牙顫的細微噪音。
和身后跟上來的海東青對視了一眼,刀班長用手里的匕首指了指左右兩個方向,隨后又輕輕拍了拍腰間的那支微聲手槍。
得到暗示,海東青立刻招呼著身后的捕俘手張紅亮指了指左手邊,他自己則解下了背囊,動作舒緩的打開了手里那支微聲沖鋒槍的保險。
與此同時,衛燃也已經同樣解下了背囊。而在他們的身后,羅排長已經帶著小西鳳和陸堯躲到了一顆大樹的樹根邊蹲了下來,而查班長則帶著捕俘手李大寨警惕著他們來時的方向。
至于機槍手王備戰和工兵趙躍進,這倆人也動作不慢的架好了機槍做好了火力壓制的準備。
見所有人準備就緒,刀班長和衛燃對視了一眼,兩人不分先后的邁開步子,貓著腰小心的接近著傳來聲音的方向。
這能見度不超過五米的濃霧中,隨著距離一點點的拉近,工兵鏟和石塊摩擦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相應的,衛燃和刀班長二人的腳步也越來越慢。
很快,衛燃便注意到,在正前方一條不足一米寬的獸徑邊上,正有幾個身穿迷彩服,頭戴涼盔的猴子兵在忙著埋設地雷呢。
僅僅就衛燃看到的那倆猴子兵身側,就各自有個竹背簍,那竹背簍里,還各自裝著各種不同型號的反步兵地雷。
和刀班長對視了一眼,后者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隨后動作緩慢的爬進了灌木從中,匍匐著繞過了那倆正在埋設地雷的敵人,顯然是準備對稍遠點的另外兩只猴兒動手了。
見狀,衛燃輕輕放下了手里的沖鋒槍,借著霧氣的掩護,從另一側的灌木從中緩慢的拉近著那倆側對著自己的敵人,一點點的繞到了他們的背后。
隨著距離的拉近,他也注意到,這倆越難士兵一個背著美式的M16步槍,另一個背著的卻是原版的AK47。
但他們此時手里揮舞的工兵鏟,看起來卻都是華夏的產品。甚至就連他們埋下的,似乎都是華夏產的69式跳雷。
此時,這倆猴兒一邊忙著埋地雷,還用他聽不懂的越難語有一搭無一搭的低聲聊著什么。
再次看了眼刀班長的方向,衛燃耐心的等待著很快就會出現的機會。
前后不到兩分鐘,其中一個最先完成了手里的工作,一手杵著工兵鏟,一手拽著裝有地雷的背包,蹲著往后移動了一大步。
也就是這一步的距離,都不等他穩住身體,卻已經被身后的衛燃伸出的右手捂住了嘴巴往后一拽。
都在他下意識的準備掙扎的時候,一把修長鋒利,彌漫著濃厚血腥味的毛瑟刺刀,卻已經先一步從背后扎穿了他的心肺,接著又抽出去的同時轉了半圈,抽走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