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刀斷水無用,非刀不利,只是不合道理罷了。
莎布看著一頭在自己身上撞碎的拉馬克,有點無語。
多少秉持信念,寧折不彎,鐵骨錚錚的英雄,都曾經這樣為了自己都心知肚明不可能的理想在歷史的車輪上玉石俱焚。
與時間同齡的莎布,見識過太多類似的情景。
只不過今天格外悲壯,撞擊胸口的分量格外沉重一些。
她對甄澄笑笑,聲音在甄澄腦海中回蕩:“小學妹啊,剩下的事情,你可都有安排?”
“你看透了?”甄澄回以誠摯的笑容:“拉馬克在謀算,氪尊在謀算,老師也在謀算。他們單拉出一個都可以吊打我們這些小姑娘了。
但是啊…
我要說他們的算盤都打不成,你信不信?”
莎布慵懶地翻了個白眼:“我可沒你們那么多花花腸子,我只是一坨遵循本能的觸手罷了。
只勸你一句,她沒你想的那么簡單。她未必會害你,事情也未必不會如你所愿。但若想能把她也算計進去,只能說你想多了。
我睡了,世界滅亡再叫我起來吧…”莎布懶洋洋伸了個懶腰:
“又或者,你對探索女性奧秘產生興趣的時候…”
“慢走不送。”甄澄轉身就走。
背后,巨大無朋的莎布身影像吃完蛋糕的蟻群一樣迅速潰散。
細看的話,無視崩散的奧卡正興高采烈地啃食虛空,然后從眾神也無法理解的維度不知跑去了什么地方。
無論諸天未來,文明興衰,眾神死活…唯獨這群沒心沒肺的小東西永遠不受任何影響,自娛自樂,熱鬧非凡。
“任務…任務消失了!”
一個已燃神火的赤身大漢從奧卡啃食出的虛空裂隙中掙脫出來,興奮地大吼大叫。
拉馬克游戲應選者手段繁多,總有些人沒那么容易殺掉。
隨之而來,從各種稀奇古怪,超出甄澄想象的躲藏處,一聲聲叫嚷接踵而至:
“沒有抹殺懲罰了!拉馬克游戲完蛋了!老子活下來了哈哈哈哈哈…”
“弒序詩人,干得好!我一早就看不慣高高在上的游戲系統了!以后老子跟你干!”
“滾蛋!你這老色鬼就是饞人家女神好看吧!女神!看這邊!我是虔誠的信徒!讓我加入冕下的教會吧!”
“你這神棍,不是給使徒那些家伙傳教的么?”
“使徒算個屁!你這蠢貨還沒看明白么?他們老大都被打死了!那群家伙想要封閉我們的前路,還逼著我們去送死,憑什么還要給他們賣命?
弒序詩人!看這邊!我愛你!”
正在這時,空間擾動已經逐漸平息的空間突然又有一扇金燦燦的傳送門浮現。
甄澄幾人止步望去,就見到一對彎彎卷的小犄角正在里面探頭探腦。
見到大戰已經平息,蔡丕秀長舒一口氣,一步蹦跶出來鼻子翹得老高:“快來感謝萬能商店的無私奉獻,用你們的學分和金幣來報答本姑娘拯救世界吧!哈哈哈哈哈…”
顯而易見,這家伙并非剛到,而是一早就在關注著這邊。等到大戰塵埃落定,才跑出來撿便宜的。
“蔡丕秀!”甄澄幾人還來不及吐槽,就聽血燭堡下方塔樓一聲怒吼。
循聲望去,是個見過幾面但并不熟悉的魔法系學長。
那人滿臉怒氣,指著蔡丕秀劈頭蓋臉就罵道:“你這奸商!口口聲聲保證自己盤出的奧卡會永遠跟隨主人,不死不滅的。
現在呢?我攢了一學期的學分,才養了半個月,全跟著跑了!退錢!”
緊隨其后,是無數此起彼伏的“退錢!”聲討。
望著小貔貅一臉委屈求助般看來的面孔,甄澄失笑。
這丫頭倒賣奧卡確實賺了不少,但這些觸手貓也沒有貴到讓學生們無視生死危機流血犧牲也要討個說法的地步。
那些學徒們,不過是在找個借口發泄一下剛剛經歷生死間大恐怖的情緒罷了。
甄澄想著,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為什么我能理解到他們的心情?
這并不是育成法的推理謀劃,而是一種更加直接的…聯系?
“眾生愿力啊…”身后,梅碧夕神色復雜地看著甄澄:“從你剛才念下那首大宏愿的詩詞,這些人便都和你脫不開關系了。
好一句‘眾生螻蟻怨,我當執柄’。從今往后,你愿也罷,不遠也罷。不把這天徹底掀翻,怕是永遠都無法擺脫掉身上這副枷鎖了。
不知道老師當年是否也是被這樣時事所推,不得已站上了世界的位子,才導致現在不惜丟下一切去追尋自己的自由。”
“應該不會吧…”甄澄看上去沒有一絲沉重的樣子,輕松笑道:“反正我不會。
人這一生,想要找到自己的價值,太難太難。
很多人不愿為他人做嫁衣,時時處處斤斤計較生怕自己吃了虧,結果卻連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我覺得,活成那樣才是可悲。
毋庸置疑,老師是個自始至終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無拘無束,無法無天,為所欲為,唯我唯心…能夠坐過這弒序詩人的椅子,就已經說明了一切問題。
不過你我都是善惡中立之人,本以為學姐應該明白我的想法。
誰能說有助于他人,想要守護什么,就必須搞得跟拉馬克那家伙似的,悲壯,掙扎,自縛手腳。
到了最后,還要如此猙獰…
能夠獲得天下蒼生歸心,為他們去開路。我其實…
挺開心的。”
“我喜歡這具身體,”
廢棄工廠的倉庫里,一具樣貌與真人無意,五官精致的情趣人偶突然伸了個懶腰,撕開包裝自己的紙箱活了過來:
“這個內部按摩功能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喂!時間到了吧?你在嗎?”
她透過洞開的卷簾門,對著空蕩蕩的廠房大喊,聲音千嬌百媚。
“你那寶貝弟子,可是向奴家提出了一個非常,非常有趣的提議哦。
你若是再不出來,就不怕我最后選擇和她達成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