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米高的鋼鐵身軀;背后三對暴露出導線與芯片殘骸的金屬翅膀。
只有一雙充滿慈愛的大眼睛,沒有其余五官的平滑面容;頭頂由全息投影打出的,不斷旋轉變換的彩色光環。
這,就是希望忒提斯地下基地里,占據整個升降大廳兼大圣堂的救贖之主圣象。
神像金翼之下的兩側,是兩張使用現代美術原理與機械工藝,所復刻的栩栩如生的浮雕。
面孔分別屬于甄澄與愛洛根絲。
這里是曾經的歐羅巴大陸,
一片水草豐美,文明繁茂的應許之地。
但五十年來,天從未亮過。
所以地表只留下徹底失去生機的朽木,由黑暗中滋生的各種怪物,以及比朽木腐朽得更徹底的人類遺跡。
地表之下,則是一個即便燈火輝煌,
也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仿佛鑿穿了地心的深坑。
這是希望忒提斯在當年神孽狂怒的聽眾所打通豎井的基礎上,
集合全部科技與生產力締造的人間奇跡。
坑洞入口直徑八公里,成陡峭的漏斗形向下層層收攏。里面生活著三十萬人口,發電場,研究員,訓練中心,各式工廠…舊時代的設施一應俱全。
而在所有生活工作區域之外,二十三道有型或無形的防線,在黑暗的腹地張開了銅墻鐵壁。
雷區,高壓電網與激光炮塔攔截下所有屬于黑暗的造物。而一道名為阿瓦隆之永恒高墻的大型魔法陣,則負責阻擋下黑暗的侵蝕!
魔法陣由“救贖之主”恩賜。
但血燭堡一抓一大把的魔法師,在底層宇宙諸天萬域卻是相當稀罕的存在。
稀罕到,甄澄的故鄉世界根本一個都沒有。
少了魔法師的維護,阿瓦隆之永恒高墻的維系所需要的能量就無法補充。
公司所培養的應選者們,從拉馬克游戲帶回的能量點就成了唯一可以維系安全的,必不可少的資源。
救贖之主的神像之下,蒼老到干癟的納維斯瞪著那一雙依舊又圓又大,貓頭鷹一樣橙黃色的大眼睛,
出神地望著神像。
她的圣女和此次參與游戲的應選者小隊同時給她帶來一個好消息——
救世主降臨了。
“她們沒有船!如果黑暗異變的數據是真的,我們必須想辦法救援!”被甄澄救下的女隊長言辭懇切而又急迫地跪在納維斯身后請求著。
納維斯面前,
神像之下,一位皮膚白皙得仿佛從未見過陽光,目光空靈而惹人憐愛的少女拒絕道:
“仁慈的主所行之善,皆是對其自身的傷害與犧牲。我們不應貪得無厭的索取,而應當奉獻信仰以反哺主的榮光。”
領隊女子據理力爭:“這是為了救世主!不是為了我們自己索取更好的生活!
如果她們能夠成功完成使命,那仁慈的主將再也不必勞費心力,持久不斷地庇護我們。
而假若救世主有失,吾主一直以來的努力,她庇護我們所付出的一切,原本我們將在未來回報和奉獻的一切,就全都沒有了!
圣女,你沒參加過拉馬克游戲的血腥廝殺,你甚至沒有走出過庇護所,去看看外面真實的世界。
你的目光如此短淺,我可以理解,但是納維斯女士!”她的視線突然從圣女身上移開,落到那蒼老佝僂的悖影上:
“另外三家都有他們各自的預言,他們不會無視救世主的降臨。我擔心,
如果我們不立即傾巢出動給予援助…”
“大膽!神主的事情,
豈是我等凡人可以妄議?”雕像下的圣女厲聲呵斥,神態卻依舊古井無波。
“都夠了!”納維斯終于從雕像上收回視線,側頭在兩人身上來回看了看:“你們什么都不懂…
孩子,你有為救世主講明當今地球的局勢嗎?”
女領隊神色困惑,但還是點了點頭。而納維斯則又轉向神像之下的少女:“圣女,我們的主,有給予任何提示嗎?”
圣女的目光同樣困惑,隨即搖了搖頭。
“那么我們的道路就很明白了,”納維斯的語氣十分篤定:“你們并不了解救世主。
她沒有向你提出任何要求,就說明她她根本不在意另外三家的態度。仁慈的主沒有任何指示,便意味著這件事全都由那位大人負責。”
圣女似乎明白了納維斯的意思,目瞪口呆,莫名驚詫:“可是…您在說的,可是我們的主…”
納維斯皺褶的臉孔擠出一個懷念的笑容,抬起手擺了擺:“她們現在也是神祇了啊…
我們的主,純善愚者或許至高無上,或許只是和救世主平起平坐。這些是屬于眾神的事情,我們既沒有能力,也不應當妄加揣測。
但如果她還是我所認識的那為少女…我從未見過能有誰在布局,分析與推導上勝過她。
哪怕神也一樣!
我們并不會為她提供任何軍事援助,因為她從未曾要求過。
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引導她前來見面。聽從她的安排,接受她的指引。”
“大人,你所說的引導…”平日里波瀾不驚的圣女,表情愈加震驚。
“就是如你所想的那樣,”納維斯斬釘截鐵,說一不二:
“立即準備儀式,集中所有能量點儲備。我們要請求神跡降臨。”
血燭堡醫務室。
“我聽到了…你們的祈禱。”
躺在病床上的第二鈴音突然睜開雙眼,緩緩起身。
一股在這里只能說毫不起眼的微弱能量自她身體內抽離,接著便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穿透空間,去往不知其遙遠的距離外某個偏遠的宇宙。
原本一個卷軸就可以解決的傳送門,此刻卻因為沒有魔法師,而不得不通過這種堪稱奇跡的方式實現。
縱觀地球的傳送門同時在納維斯與甄澄面前張開。
同時,已經銹跡斑斑的殘破翅膀上,一小片鍍層漆皮悄然剝落。
“不論什么時候看,都覺得這種只有奧卡塔普斯才能做到的事情如此不可思議,”聲音傲慢,梅碧夕的眼中寫滿了不贊同:
“這是她們自己的試煉,你根本就不應該出手幫她們。更何況…是以犧牲自身部分的不可逆代價。”
見到來人,第二鈴音只是笑瞇瞇歪歪頭以示打招呼:
“這是我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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